第一百三十六章 兔入鷹爪怎可脫

  獨孤有琴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剛才還氣得臉色發青，流著眼淚怒斥自己的人，竟能轉而用這樣鎮靜的語調同她說話，她長眉一挑：“你是想求我放過你？”


  “不，我不求你放我，我求你放過寂。”她慢慢說著，卻一字字堅定極了，目光一瞬不移盯著獨孤有琴的眼睛，堅決又肯定。


  “放他？放了他，好出去泄我的密？薛流嫣，你未免太小瞧我了。”獨孤有琴露出輕蔑的模樣，嘴角仍勾著笑。


  “我想，太後娘娘一定知道百青葫吧？”


  秦詩雨驟然冒出一句，卻見獨孤有琴在聽到“百青葫”時麵色一緊，似乎對他微有忌憚，秦詩雨抓住了這個表情，繼續在腦中組織語言道：“我今晚進宮之前，曾經給百青葫放了信鴿，把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我在信上說，若是今晚我不能活著從舒國皇宮出來，或是寂不能給他帶去我平安的消息，就讓他把你的事，昭告天下。”


  “你！”獨孤有琴朝她狠狠一指，眼中竟真有些許驚慌，但轉眼，她就把玉指收回，輕輕握成了拳。她絕美的眼睛瞥了一眼屋中的沉香爐，似乎立刻因裏麵殘餘的一些安神香氣鎮定下來。


  “好，我答應你。”她又變回了之前冷笑在臉成竹在胸的模樣，“你是叫寂，對吧？”她冷冷看著身旁的麵具下那雙黑色眸子，“寂，你記住了，這位薛姑娘，今兒我就留下了，你若敢和百青葫在外麵傳謠言，嗬嗬，休怪她在這兒沒好日子過。”說完，她又哀怨似的歎了口氣，一雙眼睛作出悲傷的神情看著秦詩雨，讓秦詩雨生生打了個哆嗦，心想，這女人這麽愛裝腔作勢，不去梨園唱戲真是可惜了。但聽獨孤有琴續道：“哎，你們知道嗎？我有琴樓裏，十多年沒有住過宮女了，獨孤獨孤，獨自一人孤單過，我多麽喜歡自己一個人住啊。好吧，為了你，我就破這個例。”


  她話音方落，秦詩雨聽到一聲輕“嗤”，見寂渾身一抖，腳步微挪，想來是已經被她解開了穴道。


  “主人……”他邁出一步，想來到她身邊。


  “走吧，走得越遠越好。”秦詩雨衝他微微笑，揮了揮手。寂麵具下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不知道該不該這樣丟下她。


  她見他如此婆媽，頓時不耐吼道：“你叫我一聲主人，難道連主人的話也不聽了？快滾，我早就厭惡你這張臉了！你別看獨孤太後現在跟我不合，但我會努力跟她和好，等以後討了她老人家的歡心，榮華富貴更是指日可待，豈是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跟著我的那種生活能比的？滾，永遠從我眼前消失。”


  雖然知道她這樣說話，是為了趕自己走，寂的眼中也真被她這番話弄出一絲受傷，他後退了兩步，抱拳哽道：“主……主人，你多保重！”


  說完，玄衫擺動，從門口一閃而逝。


  秦詩雨目送他離開，長長舒出一口氣，似乎卸下了千斤的重擔，心頭一陣輕鬆。


  “倒看不出，你是個這麽有義氣的姑娘。”獨孤有琴幽幽歎了一聲，秦詩雨訝然回眸，正對上她眼中稍起的激賞之意。


  “想來，當初我沒來這皇宮之時，也是跟你一樣的俠骨心腸啊，為了旁人，我連自己也可以犧牲。”說著她將紗袖薄攏的藕色雙手收到身後負起，微微抬頭仰望著樓闌外的星空，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思裏。


  秦詩雨靜默地看著她，聽她看著遠方自言自語，她心頭卻栗六不安，生怕這個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的太後一發飆，隻要她稍動那幾根長長的指甲，就能把自己戳死。


  “你為什麽要對一個侍衛這麽好呢？還是個這麽醜怪的侍衛。你喜歡他？”她忽然發問，一臉迷惑地偏頭看向秦詩雨。不待她答話，又道：“嗯，我知道，你沒有給百青葫寫什麽信飛什麽信鴿，因為，你若是全然知道我的秘密，又怎會冒險前來探我的沉香爐呢。當然，我肯放這個侍衛走，也是因為他對我來說沒什麽危害，嗬嗬，一者，連你也不清楚我的秘密，他又如何清楚呢？所以他不可能編得出對我不利的言辭往外傳去，放他走，倒也無所謂；二來，我也確實被你舍己為人的精神感動了，就不想同你的情人計較了。你看，我這種殺人不眨眼的老妖婦竟然也會感動，也會心軟，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