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有鬼
秦詩雨伸手握住那圓環猛地一掀——隻聽“喀嚓”一聲輕響,沉香爐前方的地麵驟然凹陷下去,她始料未及,“啊——”的一聲輕呼,人已經往下疾疾落去! 話音未落,人已“砰”地一聲重重摔落地上,好在那地麵似乎鋪了一層奇怪的毛毯,她揉揉摔疼的屁股爬起來,竟發現自己並未受傷。一回頭卻是一愣,隻見白吟風扶著獨孤有琴,竟也落到了這個密室裏。原來剛才被那機關陷落下的不隻自己,這兩位也在塌陷的範圍內。總算白吟風還有點孝心,想著自己母親被點了穴,為防她摔傷,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攬在懷裏,兩人倒是穩穩落地,不像秦詩雨那麽狼狽,落下來時還就地滾了兩圈兒。 秦詩雨衝白吟風母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卻見白吟風的目光越過自己,正看向自己身後的某處地方,麵上露出了無比古怪的神情,竟是驚訝、恐慌、震動、疑惑……百般難以形容。 她順著他的目光往身後看去,頓時嚇得連退三步! 也不知從哪來的靈敏,她一下子躲到白吟風身後,一手緊緊抓著他的袖子尾,一手瑟瑟發抖地指著前方,口中喃喃道:“鬼……有鬼!” 若是換在平日,秦詩雨作出這般親昵動作,白吟風一定會高興異常——可今日不同,此刻他一點歡樂心情也沒有,目光全然被前方那個鬼一樣的人震懾吸引了,根本沒辦法從那人身上移開半寸,連思緒也凍結。 ——那真是個人鬼莫辨的人。 一身白衣縞素喪服般籠罩在身上,長長的雪白頭發似篷草淩亂,紛紛垂散臉側,長得無以複加,委在地上,好似這個人是從地裏長出來的白色植物。那頭發雖然是白色,卻看上去肮髒之極,也不知道已有多久沒進行過梳理。形容枯槁已極,麵上顯然因常年不見陽光,泛著蒼白死氣,一雙眼窩深深下陷,臉上的皺紋斑駁縱橫,卻隻有一雙眼睛,一雙似秋泓般澄澈的眼睛,帶著悲哀和迷茫,靜靜和對麵的三個人對視。 勉強看得出是個女人。 她麵前擺了張七弦古琴,泛著赭紅的古樸色澤,倒比這個女人要擦拭保養得幹淨明媚太多。那女人修長蒼白的手指,長袖微含,正拂在琴弦上,似乎剛剛還在彈琴。 秦詩雨終於知道為什麽這個房間的地麵,會有那麽厚那麽厚的像毛毯一樣的東西了,原來,是為了隔音。她抬頭一看,果然,四壁上全鋪著那種東西。而整個房間中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似是因過久不開,或是每次打開的時間太短,根本無法獲得足夠新鮮的空氣,因此使得內中空氣變得滯濁不堪。卻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如何在這麽逼仄密閉的環境中,忍受下這種黑暗的囚禁生活的?這……這簡直就不是人過的生活!甚至,連豬狗都及不上! 秦詩雨仔細瞧她的長相,待發現那女人的目光平靜溫和得像一泓秋水,她心頭巨震,忽然就忍不住眼淚,滾滾落下。 這女人,長得和獨孤有琴一模一樣。 除了她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隻隱約看得出從前的輪廓,那定是絕不輸麵前獨孤有琴的絕世容顏。 白吟風扶著獨孤有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放開,他竟突然冒昧抬手,往她耳旁尋去。他的手微微在發顫,不是因他自己害怕,他是在替那個總是對自己和藹微笑的老頭害怕。他害怕老頭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還好,他沒有尋到易容的痕跡。 他垂下手,並垂著頭,有點不敢去看對麵那個垂垂老矣的人。 秦詩雨也沒說話,她眼前模糊一片,看著前方那個白色的人影,眼淚滴吧滴吧落到隔音毯上。她想,她是知道的,白吟風也知道,獨孤有琴更知道。 良久,終於有人打破沉默,卻是對麵坐著的那個老嫗,她顫聲道: “你是……風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