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賤的是我
寒風瑟瑟的天台上，天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一層烏雲所籠罩。
一道巨雷閃過，帶著巨響，將天空撕裂得粉碎。
狂風下，蕭璨郁直視著他，隨時等待著這巴掌的落下。
巴掌落下的瞬間化變成拳，拳風狠狠的刮過了她肩前的長發，卻未落及她的臉上。
「蕭璨郁，你不是賤人，賤的是我。」
溫玖涯咬牙說了一句后，甩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他轉身的瞬間，蕭璨郁便知道，她放棄了這個唯一能跟溫玖涯重修舊好的機會。
她……終於徹底失去他了。
天台門被關上的瞬間，蕭璨郁眼眶中的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從來都不張眼的蒼天，像是突然張開了眼般，似乎是為了配合蕭璨郁的此刻的心境，大雨突然傾盆而下，毫無防備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眼淚混合在雨水，根本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在雨聲的掩蓋下，蕭璨郁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了出來。
「對不起。」
她在哭聲中不斷的喃喃著，只是這聲聲道歉，除了蒼天之外，怕是沒人能聽到了。
……
從天台上下來，蕭璨郁特意回家換掉了那身濕透的衣服，這才重新回到了醫院。
「咦？怎麼就你一個？我女婿呢？」林慧看見只有蕭璨郁一人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
林慧對溫玖涯親昵的樣子，卻喚起了蕭璨郁心中滿滿的苦澀之意。
蕭璨郁低垂著眼帘，掩去雙眸中的悲傷后，這才笑笑著的應道：「媽，他公司出了一點事情，所以就趕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那的確是工作最重要。」林慧明了的點了點頭。
「媽，我往你的卡上轉了一點錢，有什麼事的時候你也好直接用，千萬別省，知道嗎？」
「還轉什麼錢啊，你能賺錢就給自己多留著點，玖涯可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你要不自己多存一筆嫁妝，以後嫁過去了不被笑話才怪。」
母親的嘮叨落入蕭璨郁的耳中，卻讓她眼眶更熱，眼淚似乎已經快壓制不住了。
蕭天探看出了她神色的不對勁，連忙出聲打斷道：「林女士，你就別嘮叨了，我姐這麼大一個人了，自己的事又不是不會安排。」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不關心自己的姐姐呢！」林慧說著，做勢就要拍蕭天探的腦袋。
「媽，我敢了，我以後一定把我姐當佛供起來，早晚三炷香……」
蕭天探的胡言亂語，這下真的被林慧一巴掌招呼到了腦袋上。
沒有提及溫玖涯，很快病房內又恢復了一家人親昵的氣氛。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請進。」
蕭璨郁開口后，一個護士走進來后，將一張東西遞給了林慧。
「林女士，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這！」
滿心疑問的林慧，在看清手裡的東西時，眼睛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蕭璨郁跟蕭天探忍不住伸腦袋過去看，在看清東西后，也紛紛的瞪大了眼。
居然是離婚協議！
而且是魏大明已經簽了字的！
「這……」林慧還沒能反應過來。
「媽，真的太好了。」蕭璨郁一把將林慧抱住，喜極而涕。
「是啊，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林慧也激動到不行。
喜悅的擁抱后，林慧接過護士手裡的筆，簽下字的時候，手指帶著顫意，眼眶中莫名的掉下了眼淚。
卻無關於喜悅，類似於一種感嘆的淚水。
蕭璨郁跟蕭天探都沒追問什麼，只是唯一讓她奇怪的是……
「魏大明之前不是一直都死活不肯答應離婚嗎？」蕭璨郁突然想起什麼。
「是溫先生吩咐的。」護士提及那個男子時，眼睛還是忍不住泛起了一陣桃心。
她這才想起溫玖涯似乎有在醫生的耳邊交代過什麼，卻沒想到他居然一直都將她的事情設想得面面俱到，從不讓她操心什麼。
而她……
卻只能將這樣的男人狠狠推開。
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所以才不能自私。
雖然是自己所做的選擇，但蕭璨郁眼眶中的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將離婚協議委託人去辦理后，一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蕭璨郁本來是想提議讓母親跟自己去F市的，但想到自己在F市的生活，卻又不敢開口提及。
最後還是蕭天探開口說自己考上了D大的設計系，讓母親陪自己去D大。
林慧同意的時候，蕭璨郁心裡雖是欣喜，卻也帶著澀意。
蕭璨郁本來還想陪母親幾天的，但晚上的時候就被林慧嘮叨讓她回去工作。
她經不住林慧的嘮叨，最後還是只能當著她的面，訂了第二天回F市的機票。
……
次日，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蕭璨郁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給溫玖涯打電話的。
但想著昨天的事情，最後還是放棄了打電話的想法，直接乘坐公交，往TF公司的方向趕去。
進入公司大門的時候，雖然很多人的目光都還是注視在她的身上，但卻沒了那些關於情婦的議論聲。
蕭璨郁雖然覺得奇怪，但畢竟是好事，便也就沒去追問什麼。
來到設計部，敲了敲總監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克里頓.伊洛那獨特的英倫腔的聲音響起。
蕭璨郁應聲推門而入。
克里頓.伊洛抬頭看見來人是她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不是說家裡發生了很要緊的事情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恩，已經解決完了。」蕭璨郁輕笑著點頭。
克里頓.伊洛突然將腦袋猛的伸向了前方，立體的五官在眼前瞬間放大，蔚藍色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
蕭璨郁下意識的避開了這樣的眼神，但卻還是被克里頓.伊洛給看了個正著。
「事情解決了，但看你的樣子卻完全沒有鬆一口氣的意思，頭上的烏雲似乎更多了。」
「……伊洛總監，其實你是學心理學的吧。」
她其實想說克里頓.伊洛是算命的，不然怎麼能將她的事情算得這麼透徹。
「你還真猜對了，我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心理學。」克里頓.伊洛微微一笑：「每一個優秀的設計師，同時也得是能解剖人心的心理學家才行。」
「……」
蕭璨郁承認，自己對克里頓.伊洛的這番話無力反擊。
「不過來了就好，正好今天晚上公布發布會選用的設計圖，期待吧？」克里頓.伊洛壞笑道。
一瞬間，蕭璨郁的心情不受控制的變得忐忑了起來，看著一臉惡作劇得逞的克里頓.伊洛，無奈一笑：「其實這樣的事情，你可以到時候在說。」
「如果到時候在說的話，怎麼提高你們的緊張感呢？」克里頓.伊洛笑笑著的說著，臉上的表情還大有一副，不用感謝我的架勢。
蕭璨郁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離開總監辦公室，回到頂樓的設計工作室的時候，其他人見她回來，都非常友善的打著招呼。
只是蕭璨郁還是敏感的發現了一絲詭異的氣氛，似乎這些人的眼睛裡面都有討好的意味。
「浩然，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蕭璨郁忍不住的朝著平時算是比較熟絡的蔣浩然提出疑惑。
蔣浩然抬手指了指牆上的公告：「現在全公司上下都貼著這東西。」
蕭璨郁靠近一開，是由溫氏財團總部發下來的公文通告，大致內容就是上班期間，任何人不得議論公司同事的私生活。
低下還有溫氏財團總裁，溫玖涯的印章。
但蕭璨郁還是沒想明白，這個公告頂多能讓那些同事閉嘴，怎麼能讓人一下子對她的態度從敵視跟不屑，變成討好了呢？
「你以為公司一天能發生多少私事？」
蔣浩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斜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之上，慢悠悠的開口：「而且宋美佳喜歡的人是誰，估計整個Ｆ市無人不知，所以……」
話到此處，蔣浩然收住了口。
話到此，蕭璨郁已然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宋美佳竟然親自來公司鬧騰，再加上在事情鬧得最大的時候，公司總部直接下發公文讓所有人閉嘴。
那她跟溫玖涯的關係，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了。
更何況ＴＦ裡面本身就沒有愚蠢的人。
「我這算是自作自受嗎？」蕭璨郁苦笑，像是在問蔣浩然，也像是在自問。
「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不過沒必要讓自己太辛苦。」
蔣浩然的回答讓蕭璨郁微微愣了一下，她原本以為他是不會理會這種沒意義的事。
「恩。」她點頭隨意的應著。
「現在的你，都已經不像當時的你了。」
蔣浩然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的讓她徹底愣住了，而他卻在說出這句話后，不等她反應便已轉身離開。
良久后，蕭璨郁緩過神，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我們誰又還能跟當初一樣呢？」
曾經，那麼愛她的人，卻被她親手推開。
而她，也變成了自己曾最看不起的人。
時光，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那些人跟事，明明就是時光所帶來的，但卻在流逝間它在悄無聲息的將曾經的人帶走，將那些用盡前半生刻畫出來的模樣，顛轉傾覆，不留痕迹。
想到此處，蕭璨郁笑容中多添了一分澀意。
晚上，克里頓.伊洛將工作室的所有人都叫到了會議室，宣布這一季新春時裝秀的發布作品。
一百零一件服裝，蕭璨郁入選三十套，在團隊中位列第一。
其次的是蔣浩然，二十五套。
而克里頓.伊洛只負責最後的壓軸產品，處於保密狀態。
對於一個剛進服裝設計行業的新人來說，蕭璨郁無疑已經是賣出了成功的第一步，甚至產品一發表，她的名字將被整個時尚界所熟知。
但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腦中回蕩著的，都是那個人的影子。
「蕭璨郁。」
從會議室出來，她好像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這讓蕭璨郁不禁笑得嘲諷，真的是想多了，幻聽都已經聽到這個地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