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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面授教

  明月回答不上來。看他那灰色的鬼面具心一橫:「那你說要怎麼才能看得出來?」


  「這就是明月陰陽師請教人的態度?」


  明月面色一囧。


  在阿鼻道打過他很多次,輸過很多次的後遺症居然是,不知不覺就會跟他惡語相向,她垂下眼睫想了想,沖著他行了一個禮。


  「請本座……請卿爺賜教。」


  小女子能屈能伸,學到一點是一點,以後全報復在他身上。


  鬼面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教。」


  說完丟下她走了。


  誒不教他管她什麼態度?!


  明月沖著那背影豎起拳頭,但還是沒出息地跟了上去。


  街上人來人往,三五成群或成雙結對。成雙結對的其中有些小情侶,公子在給姑娘挑選發簪或胭脂,或是你儂我儂,或是含羞帶怯,反正都是郎情妾意得很。


  看著那些人突然有些羨慕,立刻就想到楚子晏,可想到他又只能黯然神傷。


  或許現在,他依舊在妙音坊看他的瓊枝姑娘,又或許帶著瓊枝跟這些小情侶一樣在逛金陵的夜市?


  想著這些,不覺就呆著站了許久,回過神才看到鬼面站在前方的人群之中看著她。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光看他陰冷詭異的面具,她也只能嘆氣追上了上去。


  「你又不賜教,又不罰我,難不成就單純帶我逛九曲城?」


  「……」她就一心等著他罰她?「你平時如何看人?」


  這話題又是從何而來?


  跟這傢伙果然無法溝通。


  明月看著周圍的人說:「當然是看五官,然後看體型,最後看眼睛,如果是接觸的人,當然看他言行舉止……」


  「所以才那麼瞎。」


  「……」


  忍!

  對鬼面的態度除了忍還是忍,因為打不過。


  鬼面從街邊一個攤上撿起一把摺扇,拔開她瞪著他的臉,讓她看向在對面挑雨傘的情侶。


  「那兩人有何不同?」


  他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把扇子從她臉上拿開?「當然不同,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噢……」


  啪


  他連話都不說,摺扇直接打了她的腦袋。


  明月憤然再盯著那一對情侶,可是憑她的肉眼看到的不過就是兩人外觀與性別的差異呀,她瞟了一眼鬼面,悄悄起了劍指準備開一下眼。


  啪


  鬼面的摺扇又打在了她的手上:「這點都看不出來,你也配當本座的人?」


  不配才最好,她什麼時候要當他的人了?

  明月全神貫注再看,看得眼睛發紅還是看不出任何異常。


  鬼面面色越來越冷,明月緊張得手心都發汗,在他又要摺扇打過來時,她抓住了摺扇說:「我覺得很奇怪!」


  鬼面冷眼看她。


  她說:「這裡那麼多妖,不可能每一隻都道行高到我無法見聞,這九曲城有蹊蹺……」


  還不至於太笨,鬼面沉聲道:「沒蹊蹺本座帶你來浪費時間?」


  乾脆都不找她不是一點時間都不用浪費?


  「是結界?」


  「是有結界,但結界並不能消除城內所有人的妖氣。」


  「那是什麼?」


  「自己想。」


  「……」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


  「作為陰陽師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鬼面沉聲問,顯然十分不悅。


  陰陽師也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在他面前她就跟一個小學生一樣,還是成績特別差的小學生,被他這個嚴苛又兇惡的老師一直虐待,然後越是被逼問,她越是想不出來……


  「誒?」靈光一閃,她做了一個大膽地推測,「咒怨?」


  鬼面的摺扇終於沒再落下來:「只有你們人類,才將此術稱為咒怨。」


  咒怨其實屬於縛術的一種。


  比如陰陽師操縱或降服邪祟的咒語,陰陽師對魂器下達的命令等都屬於言靈縛,只是擊殺妖邪的言靈縛通常被叫做咒語,對魂器的控制口令通常叫口訣。


  言靈縛在縛術當中比較常見,且容易被領悟與運用。


  縛術當中還有一類叫意靈縛,就是通過意念去操控事物,最常見的就是詛咒。


  詛咒的前期還是言靈縛。


  例如,丈夫為了娶二房把元配毒死,元配化厲鬼詛咒:即便永不超生,也要讓丈夫生生世世死於心愛的人之手,詛咒成功,那個丈夫就會生世重蹈這樣的命運。


  惡意是最容易爆發,最陰暗強大的意念,比較容易被領悟與運用,所以人類大多見到的意靈縛都是惡毒的,久而久之就習慣稱之為詛咒或咒怨。


  但真正的意靈縛是包括,咒和願兩個部分。


  不管是詛咒還是願望,這兩種意靈縛的達成都需要代價。


  比如,上述,那元配用自己的永不超生,換丈夫生世被心愛的人所殺,這就是代價。


  而願望也是如此。


  明月由此推敲:


  「芍藥說這座城的主人喜歡人類文化,他要打造的是具有人文風俗的城,但進出的大多都是冥界的人,妖氣過重,再強的結界也會有鬆動的時候,屆時陰陽師一旦發現,這座城就會面臨動蕩。」


  明月覺得自己的推測應該沒錯,繼續說:「那位城主應是善於使用意念的人,所以他給九曲城種下了一個願望……不知道他是用什麼來許願才能讓這城市長治久安。」


  長治久安?


  鬼面忽而望向那飛落的瀑布,川流不息的河流,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好一會兒才回答:

  「肋骨。」


  「誒?」不單是因為這個答案,而是,鬼面在回答她的問題誒!雖然不想說受寵若驚,但確實頗有這麼個意思,她是受寵若驚的。


  鬼面冷眼看她發亮的眼睛:「意靈縛即便隱匿了妖氣,卻不是讓妖力真正消失,你這個愚笨的傢伙卻看不出來。」


  愚笨……


  明月敢斷定,很多陰陽師也是看不出來的,在這個城裡連法器都無法感應到妖力,何況肉眼?


  鬼面的摺扇有挑過她的下巴,讓她看已經從雨傘攤走到玉器攤的那一對男女:「自己瞧瞧到底有何不同。」


  明月再看過去,又被他突然打開的摺扇擋住了眼睛:「不要用你看人就看臉的習慣去看。」


  他怎麼知道她在看人家臉的?

  他摺扇合上又敲她的額頭:「盯著本座能看出門道來?」


  是他用摺扇擋住她眼睛好嗎?明月不服氣用力看向那兩人。


  晃眼之間,頓時發現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視角。


  明月眯眼再看。


  光線並不是很足,但兩人舉手投足間,周身的光線交錯並不相同。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能看見這些光影……


  或許這都算不上是光影,因為即便在昏暗沒有光照的時候,兩人身旁的空氣流動不一樣。


  在現代,有一種說法鬼是一種電磁波的凝聚,就是所謂的磁場效應。


  「那個男的是妖,那個女的……是人?」明月不大確信地徵求鬼面的意見。


  鬼面連看她都不看,不過他沒有回答,顯然她的說辭是對的。


  明月有些興奮:「他們兩人身邊的磁場不一樣,感覺就像……閉上眼睛之後對光線感應的區分,妖邪身邊的磁場會盤根交錯起伏不定,但人周圍的磁場正負分化很穩定平緩。」


  反正也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明月就盯著他面具揣測他的意思。


  鬼面:「你那些所謂的磁場,就是妖力。」


  說完他舉步離開賣摺扇的地方,手裡還拿著用來打她的摺扇,那攤販連忙叫住:「兩位爺,您還沒給錢呢。」


  鬼面回頭瞥趙明月:「還不快繳學費?」


  讓她掏錢就掏錢嘛還學費……就他拿摺扇不斷撥她腦袋敲她額頭,也能算教人?放現代早就被學生張家告發了。


  九曲城既然是模擬人類的城市,那應該收銀子的吧?

  明月拿出銀子時,看那攤主沒有異樣的表情,放心把錢交了出去。


  然後……


  鬼面手裡的摺扇成了他的教尺似的,動不動就敲她腦袋或手臂,信不信她也給他繳了?!


  當然,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敢繳他的東西。


  「有些妖能隱藏妖力,儘管如此大多數妖眼裡會有妖力涌動,無法看從周身看透可看眼睛。」


  聞言明月下意識就去看鬼面的眼睛,畢竟能瞧見的也只有他的眼睛而已。


  還沒能好好看清楚,他手中的摺扇又打下來,諷刺道:「憑你也能瞧本座?」


  當然,妖力或陰氣的收放都跟對方的修為有關,能不能看出來也跟陰陽師的道行有關,不過又就算鬼面是個妖邪,可以他登峰造極的修為,她這小角色也未必瞧得出來。


  既然知道瞧不出來,就讓她好好看一下不行嗎?


  當然不行。


  鬼面更是鄙視:「人類最是以貌取人,也因此最為眼拙。」


  那他最好別是個人,否則今晚不知道已經罵了自己多少趟,明月識相不跟他頂嘴,街上越來越熱鬧,她也趁機好好辨識一下鬼妖的區別。


  突然有些納悶。


  「這九曲城裡怎麼有那麼多人類?他們怎麼不怕妖嗎?而且,為什麼把那麼多的人類引入九曲城?難道也不怕他們泄露秘密?」


  明月這麼問之後,鬼面稍微頓了一下,沒回答直接往前走。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緣由?

  她追上又故意問:「本座大人不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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