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非禮之視
蒙律大手抱拳,千恩萬謝在此一禮。
明月也不多說起身就走。
「你們留下來照顧下夢蒙律。」
空音雪見狀想喊住人,這時候你不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嗎?可看蒙律起身有些晃動的身體,他只是出手攙扶住。
明月已經走到門口召喚出飛馳。
風凜苑站在她身後沒好氣說:「非要現在去?」
「嗯,時間還不算晚。」
空音雪扶著蒙律出來:「花妖精你陪明月去,我留下就成。」保不齊還有那個妖族對雀翎石虎視眈眈呢。
「嗯。」
明月也不反對,看著風凜苑點頭:「上車吧。」
外頭的雪下得有些大,天黑看不見,不過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風凜苑與趙明月面對面坐在車內,明月又問了他一些關於陰合之曲的問題,風凜苑巨細回答。
跟比自己知識與見識都淵博的人在一起,會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崇拜感,明月忍不住說:「你還真的是什麼都知道。」
有這樣嗎?
風凜苑微微揚眉,稍顯虛榮:「我所知道的可比主人想的要多,主人就儘可能崇拜我吧。」
「……」
這對話居然有些似曾相識,望著風凜苑,明月好似從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多年之前在馬車內,她也曾用這樣崇拜的口吻誇讚了楚子晏。
在她眼中,楚子晏除了不諳武功之外,可是她見過的最博學聰慧的人,連偏門的東西他都知道。
也曾被她崇拜之後笑得跟風凜苑一樣。
她這眼神分明像在從他臉上尋找另個人的影子,風凜苑摸了摸臉頰:「是否覺得我又更好看了?」
明月回收放空的思緒點頭:「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那我好看還是楚子晏好看?」脫口而出的話讓兩人都愣住了,風凜苑有些後悔,不知怎麼的,看到她望著他走神他就沒能控制住這麼說話了,「呵,今日見到蒙律不覺就想起了那個人,抱歉。」
明月抓了抓眉頭也笑了。
風凜苑有些想要彌補自己的過失努力扯開話題:「飛馳不是有休息的地方嗎?主人睡一會兒比較好。」
飛馳確實又可以提供睡覺的地方,第一次知道那個功能也是來自於楚子晏,他騙她去了廣陵硯池,穿梭在街巷之上與他纏綿,想起來如同一個讓人臉紅心跳的春夢。
時間過去那麼多年,偶爾還能在午夜夢回聽到他在耳邊的喘息。
還能夢見他從心裡與身體里放肆進退。
他讓她墜入了愛情也認識了男人,可教會了她一切之後,永遠的消失了,留下了抓心撓肺的未了余情,還有時不時冒出的自我道德底線。
比如,當她因為風凜苑喜怒哀樂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即便他不在,她仍覺得似乎背叛了自己的心。
比如,當風凜苑說飛馳車廂里有能睡下的地方,即便當著風凜苑的面她心裡依然翻騰的是車廂內的旖旎過往,忽而覺得有些羞恥。
她的心在封閉之中不斷的發酵膨脹,又不斷地萎縮酸楚,而這些不過只是她自己心裡的關卡,一種愛過楚子晏之後心裡形成的障礙。
明知道不這樣也可以的……
「你比楚子晏好。」她故作輕鬆地說了一聲。
風凜苑看她嘴角的笑意,再看她眼底的落寞,他討厭自己過於尖銳又過於敏銳,可又很喜歡聽她這麼說,哪怕言不由衷。
「可主人卻在我身上尋找某些影子不是嗎?」
趙明月有些尷尬,但既然已經將話題說開了也沒什麼好掩飾,而且,她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好丟人的,不是因為楚子晏在他面前差點活不下來了嗎?他看她那麼愛過痛過割捨過。
「抱歉,偶爾他很像你。」
「呵,不是我像他嗎?」
明月想了想,誰像誰不過是主語與賓語的位置,只是她確實覺得是楚子晏像風凜苑一些,因為風凜苑溫和的那面更加自然親切。
「楚子晏看著很柔軟可比誰都倔強,他不像你即便是我錯也是你在原諒,他的心很冷,就算渴望獲得別人的熱度,也會通過手段逼得人主動溫暖他,他的付出總會小心翼翼地不超過別人的付出,所以喜歡那個人用盡了我的力量與熱情,可最終……石沉大海。」
她第一次主動說起楚子晏。
不生氣了,也不像突然長出刺的刺蝟碰不得,也不像將過去緊抱在懷裡擔心有人會拖走。
只是敞開之後,所看見的,確實是沉入大海的石頭,被掩埋著冒不出頭來。
明月深呼吸,嘴裡有白霧呼出笑著踢了他一下:「所以,偶爾我那麼看著你的時候別有負也擔別多想,放心吧,我不會喜歡上你,我很清楚,你要殺了烏蠻的心愿不比后夕晝的弱,你為什麼會跟我走到現在我心裡很明白……」
話音未落完,已經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風凜苑跪在她面前將她抱入懷中,將她愛在自己的肩膀上。
滿鼻子都是淡淡的桃花香氣,明月忽而覺得格外的憂傷,風凜苑確實是她見過最好的人了,比楚子晏更好的人。
風凜苑雖然還是輕聲笑了一下,可聲音特別底:「明月,對不住,我對不住你明月。」
他對她無欲無求,不過是順著她的道路爭取自己的願望又有何錯?
「沒有,你對我已經太好了,以後別說對不起了,我做的這一切沒有一件是為了你。」
是啊,從來沒有一件是為了風凜苑,沒有一件是為了空音雪。
所以連他安慰的懷抱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恩賜,她求之不來只是有幸得之,從來不屬於她,這一路卻一直在支撐與跟隨。
明月推開了他,借著他推在她身前的姿勢,第一次捧住了他的臉揉了揉,然後放開:「好啦,這個話題我最後一次說,以後不會再說了!」
馬車進入冥界酆宮。
因為明月是常客,一來二去也習慣性地就免去了她傳召的禮數,陀澤見她來了也沒打算去通報,只是上前打招呼:「陀澤參見城主。」
「我找一下陛下。」
「陛下此刻應該在書房。」
明月踏入書房,卻不見后夕晝的身影,書房的後門與寢殿就隔了一個中庭,明月猜想可能他是在寢殿。
寢殿的門開著,裡邊的燈也亮著,也不知是自己在這兒住出一些習慣來,她沒多想就跨了進去。
然後,懵比了。
后夕晝坐在床沿俯身,他脖子上圈著兩條白嫩的手,貼在他懷裡沒穿衣服的女子嬌軀,豐滿的胸脯隔著他的衣服擠壓他的胸膛,從側面看也能看到被壓得橢圓的弧度。
「二哥……」
這稱呼如同一道閃電劈過頭頂,趙明月連忙後退跑了出去。
哎呦我去,她不敲門就進去壞他好事不找死嗎?!
可剛跑到中庭黑影已經擋在了她身前。
他衣襟微微凌亂,黑色的衣袍領口露出了打底的白色單衣,胸膛微微起伏。
明月頭皮發麻,氣勢有些弱了,畢竟這次是她擅闖,於是彎腰拱手:「屬下……不是有意的。」
后夕晝喉結一動,望著低垂的頭頂:「你……有何事?」
「……沒,有。」
「是沒還是有?」
「屬下明早……明天白天再來。」
說完從他身邊繞過去就要跑,肩膀被人扣住,明月下意識地立刻揮開。
「別碰我!」
啪
兩人都愣住了。
明月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大,打在他手臂上的一掌在夜裡響聲特別大,明月自己也嚇了一跳。
幹什麼幹什麼呀?雖然是抓姦在床但也輪不到她如此過激的反應。
這下當真是找死了吧?
明月硬著頭皮仰起臉:「明日屬下再來。」
「現在就說。」
「不著急,陛下先忙吧。」
先忙吧……
后夕晝深呼吸:「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眼觀鼻的明月忽而掀起視線看他,對上他的面具之後那一樣眼睛又快速避開,他這是跟她解釋?
怎麼可能,完全沒這個必要。
「屬下什麼都沒看到。」
「那你跑什麼?」
「……突然想到有事要做。」說完瞬間覺得這個說辭幼稚無比,她渾身不自在,后夕晝跟哪個女人鬼混與她何干?
「二哥!」
一個麗影站在寢殿的門口,燈光打在她身上只能看到黑色的身影,但明月知道那就是犀嵐。
明月拱手辭別,轉身離開。
后夕晝擰眉看著那背影深呼吸,然後轉身往寢宮走去。
走出中庭大院的趙明月停下匆匆的腳步,站了一會兒,忍不住回過頭去,身後空無一人,只有幽暗的庭院,再往遠處看,只見寢宮的門扉關上,遮掩了從裡邊透出來的燈光。
明月挺直的肩膀瞬間就垮下來。
心裡莫名難過。
而後又莫名地覺得自己可笑,她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覺得他會追上來?他可是后夕晝,不是楚子晏!
哪怕楚子晏也從來沒有在她離開的時候追上來過……
看來她真的患有被愛幻想症,以為所有人都得對自己上心?對風凜苑如此,對后夕晝居然也是如此,病態啊。
明月自嘲一笑。
「怎麼了?」風凜苑走過來詢問。
明月被嚇了一跳:「沒什麼!」
「怎麼嚇成這樣?」
「你突然出現我才會被嚇到……」明月推開了他疾步往馬車走。
定然是發生了什麼,風凜苑回頭看庭院又什麼也看不出來,他轉身跟上趙明月:「那事情問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