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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同一條棺材里的人

  趙明月嚇得連忙將手縮回來人也要起身,被后夕晝按下:「繼續睡。」明月還在堅持起身,他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地方就這麼大,你別動……讓你別動。」


  明月被他按著身體很僵硬。


  棺材之內躺著他們倆,確實有些擁擠,她睡得不省人事,倒是他側身躺著讓出很多的空間給她。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有體溫,除了手微涼之外,居然把棺材之內睡得溫暖,以前她都沒留意過這些小細節。


  察覺她身體依舊緊繃,后夕晝低聲說:「等靠了岸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不必在意,沒人會知道。」


  沒人會知道,但她心裡明白著呢。


  趙明月把手從他手心抽出來,后夕晝閉著眼握緊不肯鬆開,在明月抬頭之前將她往懷裡抱,長腿夾住她的,讓她一點也動彈不了。


  「喂……」


  「不這樣你能老實睡嗎?」


  「……能。」是在被抱得太緊,明月悶聲說了一句,可抱著她的人卻沒動靜,「那你還不鬆開?」


  后夕晝卻似是睡著了怎麼都不動,任她怎麼扭打他就是無動於衷。


  明月認命無奈地道:「能別這麼幼稚嗎?鬆開一點,我難受。」


  后夕晝這會兒鬆開了她,明月仰頭看著天上點點的星光,海水的聲音輕輕拂動,舒緩讓人也跟著放鬆下來。


  地方確實就這麼大,她矯情也躲不到哪兒去,趙明月乾脆認命了,看高個子的他側躺著她笑著問:「難受嗎?」


  「……你指什麼?」


  「還能指什麼,你這睡姿難受嗎?」


  「睡姿還好。」


  明月揶揄:「難道還有比睡姿讓你更難受的?」


  后夕晝依舊閉著眼,深呼吸:「有。」


  「肩膀上的傷很疼?」


  后夕晝鼻息之前傳來無奈的笑意,疼得哪是肩膀吧,快受不了的是身體其他部位。他沒回答,明月立刻側起身:「你好好躺下吧。」


  后夕晝睜眼看她,從日落開始睡到這個時候,她精神好了許多呢。


  他也不客氣平躺下來,立刻將窄小的空間幾乎沾滿,然後右手一勾明月滑到枕在他手臂,半個身體都挨在他身上。


  「嗯,城主聰明,如此確實舒服多了。」


  明月切了一聲,也不客氣地枕在他手臂上,面朝月朗星稀的天空打了一個哈欠:「反正地方就這麼大,靠岸之後一切還跟原來一樣。」


  這句話成了兩人友好的借口,明月突發奇想地問:「我能摸一摸你的手嗎?」


  后夕晝身體微微一僵,把手伸了過來。


  將他的手捧在手心,接著不甚明亮的玄月之光,依舊隱約看見黑色的鬼紋,不過指尖卻沒有如同刃片一樣的指甲,指甲橢圓平滑,手指修長,掌心有繭……


  摸到繭子她忽而微微失望地嘆了口氣。


  后夕晝低聲問:「為何嘆氣?」


  將他的手放回他身上,只是剛才睡覺時摸到的手讓她覺得很像楚子晏的,但顯然是溫度的錯覺。


  「平時你的手不這樣。」


  「那種狀態沒體溫你還讓我跟你睡嗎?」


  「什麼啊……」這話說得多有歧義,「說得好像是我同意讓你跟我睡了一樣。」明月又很好奇地說,「那我能不能摸了一下你現在的臉?」


  因為每次要求都能成功,明月以為這次也一樣,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


  「你還當真得寸進尺?」


  就是不答應了唄。


  明月悻然躺下,不給看,肯定是丑,只有這麼想才平衡。


  而且不給看那跟他就沒什麼好說了,明月直接不理人,側身面朝棺材不再跟他對話,做了這些覺得自己挺能作的,給誰擺臉色呢?

  但心中還是期待他能因為她的小情緒再做出讓步,畢竟她嘗過不少這樣的甜頭,可這次他沒有妥協,只是看了背對他的人影一眼,看著天上的玄月須臾,然後閉上眼。


  許久身後都沒動靜,明月頓時也有些失落,他又怎麼會介意她的小情緒呢?

  這種撒嬌無疑就是東施效顰嘛。


  明月甩了甩頭,不要胡思亂想,睡覺睡覺,天亮就什麼都過去了。


  趙明月的回籠覺還真就睡過去了,身旁人均勻的呼吸讓后夕晝慢慢睜開了眼,偏頭看她的背影須臾,側過身來貼著她溫暖的背……


  潮汐海域的渡口聚集著不少人。


  明月一眼就看到了一張破損嚴重的船帆,那是向榮的漁船。


  向海潮扶著下船的人正是那天送明月他們到十四夜島的向榮,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


  「向師傅,你怎麼突然去了十四夜島?!」


  「是那天那兩個年輕公子挾持你去的嗎?」


  「十四夜島怎麼突然消失了?」


  「是啊是啊,好像才第十一天而已啊。」


  「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嗎?會不會是那兩個年輕公子把那妖女給收了?!」


  向榮沒有說話,只是在兒子的攙扶之下,看向了十四夜島的方向,那裡已經是空無一物,如芯這回是真的消失了,而且最後一面又是死別。


  眼角的皺紋忽而被淚水濕透。


  向海潮著急詢問:「爹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


  「住在那個島上的不是妖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辜負一輩子,內疚一輩子,遺憾一輩子的女人……」


  「爹你說什麼呢?!」


  「夫君……夫君!」遠處,在女兒攙扶之下急切走來的夫人,看到丈夫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上下打量了失魂落魄的向榮,「還好你沒事,你要出事我也活不成了……」


  女兒也哭著說:「爹,娘昨天聽到你出海的事都急得昏了過去,你可不要再嚇我們了。」


  向榮看著妻子,再看兒女,忽而滿目愧疚。


  當他還是兒女這個年紀的時候,他發誓要守護一個女人,會給她一輩子的幸福,還曾與她跳海殉情。可後來那女子獨自在海里生活了二十八年,而他已經是女兒雙全。


  如今那個女人化作了這片大海的一部分,而他卻還要守著他的家庭以海為生,直到死亡。在楊如芯的面前就如同面對這片大海,他顯得如此渺小怯懦,卑賤與自私……


  「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


  妻兒以為他是因為出海的事情歉疚,立刻安慰:「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向榮,我不怪你,回去吧,平安地回家去。


  向榮忽而老淚縱橫痛哭起來……


  大伙兒看著平日沉默寡言的向榮痛哭的模樣面面相覷,心想他必然經歷了生死,也都心有戚戚焉。


  忽而有人大喊:「看,那海上是什麼?」


  「朝我們過來了!」


  「是棺材!」


  趙明月與后夕晝站在碼頭之上,看著那些漁民的注意力被棺材吸引了過去,明月再看一眼向榮,嘆了口氣。


  「我們走吧。」


  她與后夕晝離開了潮汐海域。


  沿路經過了南方的小城,看到室外掛著的熏肉,看到人們趕著馬車拉著年貨臉上充滿了過年的喜悅。


  又到春節了呢。


  路徑山水環繞的城,即便不是湘蘇城,明月還是在想,蘇衍之今年能過個比往年更幸福的年吧?

  但願如此。


  「陛下,你下車吧。」趙明月忽而說道。


  「你不回去?」


  「我有別的地方要去,你下車。」


  被趕的滋味不大爽:「去哪兒?」


  「從海上出來咱們可就不是同一條棺材里的人,請下車吧。」


  后夕晝哼了哼:「看來東西到手,城主就翻臉不認人了對吧?」


  說從海上下來之後各就各位的可是他,趙明月沒好氣地看著他:「陛下日理萬機的,還要跟我到處晃蕩不成?」


  他是得回去了。


  但關鍵她也該回去了吧。


  「上次城主說了三件事,看來第三件並不重要……」說完他作勢就要下車,趙明月撲過去拉住人。


  「陛下,請你放了我的魂器吧,嗯?」


  「從海上出來咱們可就不是同一條棺材里的人,本王回去日理萬機。」


  這人的報復心完全是要現受現報啊!

  明月就差沒抱他大腿了:「不不不,咱們就算是死也是同一條棺材……」這話說得不科學,怎麼的她也成為不了跟他同一條棺材里躺的人啊,而且這好像是咒人的話,說了不好聽,「我是真心懇請你解除空音雪的封印。」


  「所以空音雪也算是你的男人們?」


  「啥?」這話從何而來?明月全然忘了之前她有說過這樣的話題。


  后夕晝卻記著呢,他沒繼續點破就說:「城主去辦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我怎麼能不管陛下呢!呵呵呵。」


  趙明月懊悔不已,她昨天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應該趁他好說話的時候,把空音雪的事情敲下來才對。


  「所以你要跟本王回去嗎?」


  「我要去一趟南山。」


  「找夜十?」要給蒙律做武器她可謂煞費苦心。


  「還需要一件天界的物品。」


  「不是有顆柳星?」


  「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見她拿過,看她還挺寶貝的,居然捨不得用來鑄劍?「所以直接用那顆柳星不就可以了?」


  「不行,這是風凜苑送的禮物。」


  「所以捨不得?」


  「……」是捨不得啊,而且那天當著風凜苑的面說了要用這顆行星,她還懊悔不已呢,「如果還能有別的辦法,當然捨不得。」


  「沒有別的辦法。」


  「誒?」


  「你把這顆柳星用掉或許本王可以考慮釋放空音雪。」


  明月聽不大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本王想看看你是更捨不得風凜苑還是空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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