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疑點
次日。
即便再不願意,趙明月還是得出現在後夕晝的面前。
這次來的時候,他連早朝都還沒下一直與鬼臣們在議事,陀澤說要去通報,明月說不用,已經過了中午應該也不會等太久。
陀澤便將她引到花園一隅的涼亭坐下來,然後將各種人類的水果給她端過來,書本備著一本怕她悶著。
「謝了。」明月將書冊拿過去翻閱。
陀澤說:「虞芽兒在練琴,小的去交她過來陪城主說話。」
「不必了。」
「那……您先坐著,等王散會小的立即傳話。」
「嗯。」陀澤退下忙了去,這段時間酆宮與紫輝宮都很忙碌。
陀澤走後沒多久,明月聽到涼亭外傳來腳步聲餘光望了過去,就見一襲紫色的裙擺。
犀嵐。
犀嵐踱步而來,腰肢裊娜,往趙明月對面坐下來,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她。
以前看這人類故作清高的模樣她心裡是氣的,現在看著可真可憐,可憐到光看著她一無所知的模樣,就覺得分外的痛快。
「明月,好久不見呢。」
趙明月這才抬起視線,做出一副才知道她來了的模樣,放下手中的書冊淡淡一笑:「犀嵐小主好久不見。」然後將視線調回書本上。
其實,犀嵐動過手腳的事情,估計后夕晝跟犀照都知道,只是礙於她的身份所以隻字未提也不曾追究。
明月是不想得罪她找麻煩,也沒心思跟她斗。但她若自己找上門來,可還真就是到了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時候。
「明月啊,我聽說你之所以來黃泉是為了給楚子晏報仇的?」
「呵。」明月笑了一聲,沒回答。
犀嵐又道:「你對楚子晏可謂用情至深,只可惜啊……他未必就如此待你吧。」
今天這犀嵐小主怎麼對她與楚子晏怎麼這麼感興趣?這跟她有什麼關係?既然跟她沒關係,趙明月對她的試探或刺激一點都沒感覺。
「呵。」趙明月又回給她一個笑容。
犀嵐嘖嘖幾聲,嗤鼻一笑:「長著一副笑話的臉還渾然不自知?總會有你哭的一天,趙明月,我要是你早就找根繩子上吊了。」
沒有后夕晝在一旁她連演都不演了,直接抨擊人呢?
明月依舊不言語。
犀嵐沒刺激出樂趣,又不能現在就全盤托出所以又換了一個話題:「聽說你最近老往酆宮跑?怎麼,這麼快就把楚子晏忘記了要勾搭上鬼王?」
說了這句話她噗嗤笑了。
「趙明月,呵呵,你到底是喜歡宴王多一點呢,還是喜歡鬼王多一點?」
說完她更是笑得一發不可收拾,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明月合上書冊並放在桌面上,然後看著笑得天花亂墜的犀嵐。
「犀嵐,作為朋友,你告訴我,我該不該答應他……」
犀嵐的表情一頓。
明月很苦惱地扶額:「你知道,在冥界也就你把我當成朋友所以我才問你的,后夕晝一直纏著讓我做他的女人,而且,還對人家動手動腳的,你說……我該不該答應跟他好呢?」
犀嵐變色瞬間大變。
明月對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犀嵐怎麼辦?我都說我不能對不起你,但后夕晝一直解釋,他只是將你視為摯友的妹妹,你說,我要不要答應呢。」
她能不知道趙明月這是故意激怒她?犀嵐嘴角抽動幾下,忍住想要掐死趙明月的衝動,只能不斷地想不久的將來,她讓她知道真相痛不欲生的模樣,才能平復心中的怒火。
犀嵐心中有了趙明月與后夕晝之間的把柄后,卻很想與趙明月來一次正面的交鋒,她真的不相信,憑自己的道行還奈何不了這個人類?
「你想答應他就答應啊,不用顧慮我,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還有,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可要好好想想你那為你慘死的好姐妹傅……傅什麼來著?」
犀嵐長篇大論,唯獨這一句擊中了趙明月的心扉。
知道點中了趙明月的軟肋,犀嵐頓時舒坦了不少。
「當初信誓旦旦要替好姐妹報仇,怎麼,如今卻要跟好姐妹的仇人在一起嗎?還說鬼王說他不是兇手?當初傅若水死的時候楚子晏就在現場呢,你相信鬼王還是相信楚子晏的呢?」
明月悄然咽了下嗓子,忽而看向犀嵐:「你不說我倒是忘了聯想,既然鬼王是你二哥,為何當初你那麼就將他是兇手的事供出來,這不是很矛盾嗎?」
「……」沒想到趙明月抓住了她話里的另外一層意思,不過這又如何呢?犀嵐無所謂說道,「因為我確信就算當時所有的陰陽師加起來也絕非二哥的對手,我自然就說出來了。」
「既然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他又何必殺傅若水?」趙明月的語氣有些逼人。
犀嵐最不喜歡她那一雙彷彿能洞察人的眼睛,哼了一聲:「你說他是為何呢?」
「當時在場的有你、子宴與若水,但被定成兇手的人卻連影子都沒有。」趙明月眯起眼,「犀嵐,難道……」
「難道是我?」犀嵐想了想也不否認,不夠沒打算繼續留下來,有些顧慮趙明月可能會越推越深,「若是我,你家宴王怎麼就沒告訴你呢?」
不能再說了,萬一趙明月真的推敲出來,可就不好玩了。
這件事,她要拿做最後的籌碼擊潰趙明月。
當她知道后夕晝就是楚子晏的時候,或許還會心軟回頭,可若是知道楚子晏從頭至尾就是為了她體內的靈犀之力,趙明月啊你還相信楚子晏的感情嗎?還不後悔自己不畏生死下黃泉舉動嗎?
犀嵐放肆大笑,翩然離去。痛快,真痛快,后夕晝,你想要留住她不可能,我連你們的回憶都統統捏碎!
趙明月被犀嵐繞得有些困惑。
她開始做出很多的假設去推測傅若水真正的兇手,當初楚子晏確實默認了是鬼王,可明月覺得后夕晝沒必要撒謊。所以兇手若是犀嵐,那楚子晏替她隱瞞是因為……當初樓氏兄妹的救命之恩?
「城主!」虞芽兒知道明月在飛快地跑過來,手裡還抱著一副古琴,眉開眼笑的打招呼,「明月城主!」
許久不見虞芽兒,趙明月還想念來著。
「小畫皮。」
「人家有名字的。」
「虞芽兒……最近在練琴?」
「嗯,上次聽了風公子彈琴之後就想著練,不過怎麼都學不好,城主,你能不能讓風公子教教我?」
「可以啊,只要他願意。」
「你是他的主人,還要他願意不願意啊?」虞芽兒對趙明月這樣親切的主子很是喜歡,噥噥話語里有著幾分撒嬌。
明月想,就雀凜那好脾氣指點一二應該是沒問題的,她就先幫他應了:「好,我讓他教你。」
「多謝明月城主!」虞芽兒立刻起身大大鞠了一個躬,將琴往桌上放,「」城主可會彈琴?」
亂彈倒是會。
「不會。」
「我猜你也不會。」
被小瞧了不是?趙明月將古琴挪了過來,抖了抖衣袖裝模作樣:「那個,還真不能被你看扁了,給你漏兩手。」
「城主當真會?」
「我會著呢……不夠我得先找找調。」
虞芽兒噗嗤就笑了,明月不跟她一般見識,楚子晏以前教她吹過簫,所以大概的音律也提到過,明月摸索著彈了幾下。
看樣子,是真不會。
虞芽兒上前給她試音:「應該是這個音,城主的手按這裡。」
「這兒?」明月試了一下。
「嗯。」虞芽兒點頭。
老新手教小新手,好一會兒趙明月才終於能正確得找到音階。
「是,屬下這就去辦!」鬼臣們拿著令牌退下,后夕晝安排的事情已經下達完畢,有鬼臣提出疑義,眾人討論。
后夕晝端起陀澤續滿的新茶正要喝……
噌。蹭蹭……
這琴聲?
見主子仔細聆聽,陀澤也豎起耳朵,這才聽到了那蹩腳的琴聲,低聲說道:「定然是虞芽兒又在亂彈琴,屬下立刻請她去遠處玩。」
「不必。」
后夕晝說完飲了一口茶。
這曲子是《送別》。
彈得這麼生硬的,除了趙明月也沒第二人。
后夕晝看著台下的人說道:「今日到此,散了。」
眾人拜別。
后夕晝走出大點,穿過書院的大門,看見寬敞的中庭一隅兩停下,兩個丫頭正在埋頭彈琴。
「城主,指法又錯了。」
「呵呵呵,又錯了嗎?那我再來一遍,剛才那個音走這兒沒錯吧?」
「沒錯。」
「走著……」
明月緩慢地彈奏,因為這一次很順利,她偏頭斜睨了虞芽兒有些得意地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又錯了!」
「哪兒又錯了?分明是對的。」明月耍賴,「老說我錯,吶,我彈了那麼多遍,你來一遍沒錯的。」
這怎麼可能嘛?虞芽兒嘿嘿笑了笑:「奴婢怎麼能記得住,奴婢就知道城主指法錯了。」
「就知道你記不住,不過有人聽了一遍就能記住。」
看趙明月有些得意,虞芽兒揶揄:「城主是說鬼王嗎?」
明月臉上的得意瞬間沒了,白了虞芽兒一眼:「怎麼可能。」
「據說王就是那樣的,曲子過耳不忘。」
那又怎樣,長著一副棺材臉棺材心過耳不忘也彈不出什麼好琴來,見虞芽兒忽而從座位上起身,恭敬退到一旁。
果然見到后夕晝朝著這邊走來,原本覺得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但在見到這人的時候,心還是驟然咯噔了一下,硬著頭皮才能挺起脊梁骨,然後不卑不亢地朝著后夕晝拱手。
「參見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