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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一線生機

  「還是個仙君。」


  雀凜眼睛再眯起,回頭看了一眼白羽:「方才那少年你可注意看了?」


  「這個……屬下光瞧那法力高的,沒仔細看那少年。」


  雀凜道:「南山守墓人,夜十。」


  白羽大驚:「他還沒死?」


  當年夜十可是烏蠻附體的傢伙!

  雀凜只是沉思片刻就說道:「此事稍後再議,且去看看鬼王與趙七。」


  桃花門前後夕晝抱著趙七的白骨準備與她一同灰飛煙滅。


  世上最鋒利的莫過於一個情字,哪怕如同鬼王后夕晝這樣無懈可擊的人,一旦被種下情種,情根深種,也會有被情根纏繞無法看破的時候。


  人常說,妖鬼無情,其實妖與鬼一旦動了情那就是永恆。


  人常說,人鬼殊途,與鬼扯上關係終歸不會有好下場,其實對鬼而言何嘗又不是如此?

  人死可以過奈何,忘卻前塵舊事開始新的輪迴。


  而妖鬼則要用漫長的生命去舔舐過往,永遠活在深愛卻已經失去的痛苦裡。


  所以妖鬼不會輕易與人相愛。


  可是如今連所謂寡情冷酷的鬼王也為情愁腸百轉,相信所謂的人鬼殊途甚至不惜毀了自己。


  不想告訴他的。


  可雀凜還說了:「若是我說,也許明月還活著你是否還認為人鬼殊途?」


  后夕晝有些茫然看著他而後沉聲問:「明月何在?就算傾盡所有我也要找回她。」


  雀凜嘆了口氣,看他懷中那具白骨:「此事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方才我見到度厄仙君與夜十剛從三九門離去。」


  遠處傳來了疾走的腳步聲,雀凜道:「此事稍後再說。」


  后夕晝將趙七輕放在地上。


  來的人是趙靖仇。


  他清晰地夢見七女趙七前來與他辭別,還夢見了樹下的白骨,果然在園中看到了此番景象。


  站了許久之後,他嘆了口氣:「今日終於還是來了。」


  說完,又是沉默了許久,然後才對后夕晝行禮:「讓冥王操心了。」


  然後上前彎腰抱起了那具骸骨。


  這個孩子他從來沒抱過,沒想到她十四年的生命力,父親的擁抱是在她化成白骨的時候。


  骨頭隔著衣服抱起來還有些扎忍,尤其扎在了胸口的位置,趙靖仇站了一會兒,牙關一緊將人往屋裡抱。


  知道這孩子怎麼都養不好,瘦弱,可怎麼骨頭……在這麼輕?

  那還有血肉的時候是多重?


  父親,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趙靖仇將趙七放在了床上,沒多看那屍骨幾眼轉過身:「在下先去準備後事。」


  后夕晝低聲問:「你一點也不意外?」


  換做常人不得奇怪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且當時他還在趙七的身旁,他至少該懷疑一下他。


  是漠不關心屈服於冥王的名號之下,還是他原本就知道?


  后夕晝更相信是後者。


  「你早知七兒會有今日?」


  趙靖仇:「趙七從小就被人稱作怪物,原因是她一旦暴露在月光下,如同被月光曬裂,身上出現無數的月光色裂痕。」


  后夕晝:「你為何不早說?!」


  「那日白羽先生替小女診脈,冥王也探知,可只得出她脈象虛空無法納氣的結果,所以在下認為即便是冥王也無法解了這異象,在下也存在私心,趙七能被冥王看中或許還能有所作為,擔心冥王知道此事會放棄趙七所以乾脆隱瞞。」


  趙靖仇深呼吸。


  「其實,早在多年之前就有多位高人曾預示,小女活不過十五,若是不避開月光壽命則更短。」


  所以,趙七才會在朗月之夜,撐傘穿行。


  所以她才說下雨也許就好一些。


  所以那日月光斜照入屋檐她才會灑了棋子,不是真的下不過他惱羞成怒推翻棋盤。


  昨日她忽而一改之前厭惡他的態度,一口原諒,是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昨夜她撐著傘站在月亮下挽留他的時候,是在求救?


  她說了如果讓她贏了二十步棋,她就告訴他一個秘密?是否會有告訴他這個的可能?


  只差一步。


  最後一步,他一子封殺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都做了什麼?。


  后夕晝你真的罪該萬死!


  口口聲聲說鍾情於她,可他當真知道何為情何為愛嗎?

  后夕晝雙眼忽而黯淡無光,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糟糕,糟糕到與她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


  天亮了。


  趙七的葬禮辦得極為簡單。


  一切都是趙靖仇操辦,沒人知道那個小棺材下葬之前只剩白骨。


  后夕晝等人離開三九門。


  南山。


  夜十神殿。


  不荒蕪但空曠冷清。


  殿內青松高聳,石塔聳立。


  夜十盤腿坐在一旁看度厄已經來來回回走了數遍,實在看不下去:「你圍著一神格碎片轉來轉去,還能轉出個人來?到底是能救還是不能救?」


  度厄摸著鬍鬚看著擺在桌上的水晶瓶,又看著事不關己的夜十繼續走來走去。


  夜十按耐不住:「行不行你倒是給句話,別在我面前走來走去,頭暈。」


  度厄:「以我等的法力只怕很難重鑄神格。」


  「那你回天庭找人啊。」


  「即便是再高的法力要重鑄這個神格也難以辦到。」


  「那你說這麼多豈不都是廢話?言下之意這瓶中的碎片就沒用了唄!」


  「非也非也。」


  「我管你是也非也的,我就想知道要怎樣才行?」


  「除非能找到這個神格主人本身的大量修為,合神格碎片重鑄,或許還有三成把握。」


  「……那樣才三成?」


  度厄點頭。


  小少年夜十愣了一下:「雖然只有三成但比沒有強。」可這也並不樂觀啊,夜十不解問,「你不是說這碎片的主人在千年之前就神格毀滅?那要去哪兒找他的力量啊?」


  少年這麼一說,度厄仙君又走來走去。


  小少年嗨了一聲擺擺手:「不等於白說?就算是原主的力量也不過只有三層重鑄神格的把握,可原主又死了一千多年了,還哪兒有他的力量存在。」


  度厄哎了一聲:「倒是有,但難點有二。一者對方必然不會答應。二者若是答應只怕會引來更大的災難。」


  「你的意思那個對方身上有這神格主人的力量?」


  「沒錯,很多。」


  「找他去啊,給不給是另外一回事兒。再者,確定會引來更大的災難嗎?這還沒發生只是有可能的事,居然能成為你急單的理由?」


  這孩子說什麼都是輕而易舉的。


  這個災難可不是烏蠻此等還有得挽回的災難。


  想當年……


  不想當年了,當年已經太過久遠。


  夜十看度厄瞻前顧後的綿軟樣子就來氣,一下站起來:「你告訴我是誰,你要不好開口讓我去問好了!」


  度厄:「……」


  真想說就你一個小孩子去問了能有何用?但看他拍胸脯的樣子倒也有幾分好笑。


  「此人你去了也無用。」


  「我去無用,你一個仙君去了也無用,到底是什麼來頭?是哪個上神?難不成還是天帝老兒?」


  「誒,倒不是天界的人,而是地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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