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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千金不換

  后不解。


  就聽到外頭有人說道:「宋景譽同公子后賠禮道歉,當日之事是在下的過錯,在此給公子磕頭賠禮來了。」


  然後磕了三個響頭。


  站在門口的鸞凰雙手環胸,冷哼一聲:「四殿下,我們公子身體不適,影響了聽力,您磕的那三個頭他聽不見。」


  宋景譽是什麼人?


  王室正統血脈,高高在上的齊國四殿下,居然要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從磕頭謝罪,可想而知他心裡是怎樣的難受。


  但若不磕頭,即將失去西夏這個靠山,齊國很有可能會面臨滅亡的命運。


  所以,在幾個侍衛面前,宋景譽再次用力磕頭。


  「宋景譽同公子后賠禮道歉,當日之事是在下的過錯,再此給公子磕頭賠禮來了!」


  鸞凰是什麼人?


  天界的神,陵光神君的神將,比宋景譽更驕傲自負,她有著天神天生的優越感,同時愛恨分明,這人界除了自家主子她還沒將誰放眼裡。


  於是又捉弄了幾次。


  讓宋景譽當真抬不起頭來,自尊被踐踏到爆了,她才嘴角一勾回頭問自己徒兒:「后,可覺得解氣了?要是還沒……」


  「夠了。」其實他明白,就算皇甫爵如今身份地位不能撼動,但他如此做,無疑是給自己樹敵,不僅是齊國,還有西夏的王室。


  何德何能?


  「讓他走吧。」


  「既然是殿下放話,你就放心報復便是,即便是要了他的命,殿下也能給你攬下來……」


  「他的命我若要,終有一日會自己拿回來。」


  「……」鸞凰愣了一下忽而笑了,「好,留著他的狗命,改日後兒自己拿!」


  后這一次病得不輕,高熱難退反反覆復,他也是昏昏醒醒,只是每次醒來都見不到皇甫爵。


  其實他有些害怕見他。


  可又有點想見到他。


  在如此矛盾掙扎之後,后再次睡了過去。


  直到額頭傳來微涼的觸感,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皇甫爵正在試探他額頭的溫度,他驟然醒來就要從床上坐起,卻被隔著被子輕按住。


  后在他坦然的目光下臉迅速漲紅,不知該別開頭,還是該直視此人,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臉卻越來越紅,紅得要滴出血來。


  皇甫爵卻不知他在窘迫,回頭喚來御醫:「周太醫,怎麼不見好轉?」


  周太醫上前恭敬道:「一是因為公子所受毒性過猛身體吃不消,二是……」


  「如實說。」


  「是,大概是當日解毒之時,公子身體正在極度亢奮發熱之中,驟然放入水中導致氣血相衝。」


  難道醫書上所說之法不對,他用錯了辦法?


  周太醫又連忙解釋:「呃,殿下所用之法並無大錯,情毒解法若非……若非同房解毒就需借用外力催發,使用溫水是常用之法,只是大多數都會造成體熱的後遺症。」


  皇甫爵微微頷首,回頭問床上的后:「除了發熱之外,可還有哪兒不舒服?你將癥狀與太醫詳述。」


  后目光略微閃躲,搖頭。


  皇甫爵當他是害臊,又問御醫:「那日本王發現他身上不少外傷,可都處理妥當?」


  「其他患處卑職全然擦了,唯獨……」御醫看向了后。


  這周太醫未免太實誠!這事不是不說也成了嗎?后朝著御醫搖頭。


  皇甫爵擰眉:「唯獨……你們有事瞞著本王?」


  「沒有!」


  「有一處……」


  后與太醫的話同時響起,但卻說了不同的答案,皇甫爵斜睨周太醫:「周太醫說。」


  「呃,公子要求私密之處他會自己處理妥當。」


  私密之處?


  皇甫爵微微不解看向後。


  后驟然用被子蒙過頭,當真想從此不再見到此人!

  「難道這毒藥還能產生外傷?」皇甫爵擰眉。


  御醫拱手:「並非藥物所致,而是……而是公子嬌貴,因為外力摩擦過度導致破了皮。」


  被子下的人頓時縮成了更小一團,周太醫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聞言皇甫爵想起當日自己的舉動才恍然大悟,大概是因為他的舉動導致,難怪後會如此窘迫。


  看著被子下的人,真是懺愧又覺得好笑。


  「你下去的。」


  「卑職告退。」


  周太醫退下,室內只剩下后與皇甫爵二人,看平日極其要強的孩子,如今軟弱羞澀成這樣,頓時再心生憐惜。


  「后,先起來將葯喝了。」


  「放,放著吧,我等會兒會喝。」


  「呵。」皇甫爵笑了,坐在床畔倒是沒什麼舉動,只是看著鼓鼓的被子聲音帶著笑意,「悶著頭不疼呢?」


  他出去他頭不疼了,后僅僅揪住被子。


  皇甫爵嗯了一聲,如同哄孩子一樣又問:「后這樣……可是想讓本王來掀被子?……噢?不說話那就是等著本王掀被子嘍?」


  說著他忽而動了下。


  后驟然撈下被子:「不必勞煩。」


  其實皇甫爵並沒有真要掀開他被子的意思,只是在他掀開被子的時候,雙眸露出笑意看著他。


  后怔怔看著這人,有點來氣。


  為何總喜歡鬧他?

  皇甫爵從桌上拿了葯:「先起來將葯喝了。」


  后依舊看著這人。


  「要不本王喂你?」


  後起身,接過他手中的葯碗,將葯一飲而盡。


  很苦。


  苦得他眼中有些水汽,但他一聲不吭將碗拿在手中,目光停留在碗內殘存的一些葯汁,遲疑了許久,道:「我很自私。」


  「……」怎麼突然說這個。


  後有些抬不起頭:「我明知若是傷了宋景譽,必然會連累你,可當時為了自保,我還是對他起了殺心。」


  回想起來,總覺得很介意。


  他不相信這世上任何人,總覺得只有自己能幫自己。


  所以,在危難時刻他還是選擇自保。


  可皇甫爵卻選擇為他得罪了包括夏王在內的人。


  所以他有些無地自容。


  「可你下手時還是差了一些,讓宋景譽逃過一死。」


  「那是因為我手滑了。」后抬頭看向他,「我當真是有了殺心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權衡本王的利弊,本王不勝感激,可是后若當真那樣,卻會讓本王後悔一輩子,很感激你這樣的自私。」


  后:「……」


  皇甫爵將他握得很緊的碗拿過來放回了桌上:「后可以為了所謂的信仰付出你覺得值得的一切,但無需為了我,更無需為了所謂的利弊用自己來換,畢竟我所想守住的東西,也包括你。」


  后看著這人。


  以前他什麼都想要。


  如今卻覺得他什麼都不要,連他他也不要。


  「殿下為何待我好?」


  「你覺得自己不值得嗎?」


  是,不值得。


  「我對你沒有任何價值,我身手不夠拔尖,身份卑微無權無勢,不過是這世上無依無靠的人罷了,不值得殿下如此對待。」


  「價值這東西很特別,一塊一文不值的石頭,卻有人千金不換。」


  「所以,我是……千金不換石頭?」


  皇甫爵想了想,頷首:「嗯,千金不換。」


  后是他的希望,是他想要鑄造成為人類新時代領袖的人。


  何德何能?后何德何能?!

  皇甫爵看他如此吃驚,未來有太多可能,他不想繼續給他壓力,拿起桌上的一個瓷瓶:「內服的葯已經吃了,現在處理一下外傷。」


  處理外傷……他要動手嗎?


  后立刻抓起被子望著他:「不必勞煩殿下。」


  那種羞澀與尷尬再次回歸,后再次漲紅了臉,昨日自己已經夠丟人的,看著皇甫爵的手,他都能昏過去。


  「其他地方你自己能上藥,可背後總看不到吧?」


  「不過是小傷,不妨事!」


  「你我都是男兒,不必如此……」這時候才猛然想起,后對皇甫爵的警惕或許比起宋景譽有過而無筆記,他怎麼忘了這個,「險些忘了本王與宋景譽對后而言是一類人,罷了,還是讓周太醫過來較妥當。」


  陵光神君想法很正,話語就是他內心的想法。


  后卻倏然拉住他的衣袖,他生氣了嗎?「我並非覺得……」他曾經或許是跟宋景譽一樣,可……如今他卻覺得他不同了。


  可如何說出這樣的話?


  不該妥協,更不該拉住他的衣袖,只是放開卻又放不開,后揪著他的衣袖低著頭說:


  「周太醫年邁,整日照顧小的著實辛勞……」可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有些懊惱卻又釋懷著,「反正也沒什麼可對殿下遮掩,還勞煩殿下為後擦藥。」


  怎麼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陵光神君不大明白,不過……


  「既然後有此要求,那,恭敬不如從命。」


  后抓緊了他的衣袖又慢慢鬆開,像放開了自己的心一般,轉過身,卸下一身白色的單衣,露出少年挺立的脊背。


  是身後這個人,那就無所謂了。


  后深呼吸,將衣服全然卸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心潮翻湧不知多少的掙扎與糾結。


  陵光神君一門心思都在他背後的傷口,今日淤青比剛受傷時更明顯。


  后如今著涼不得,得趕緊上藥讓他休息。


  手指粘了藥膏,往他傷口上抹去,在抹葯的過程略施法術,希望能讓他更快好些。


  一大一小,一神一人就在不同的心思下,完成了擦藥儀式。


  末了,皇甫爵還一本正經地問:「那處傷口可要本王為你塗抹。」


  后突然懷疑,這傢伙當真不是來占他便宜的嗎?默然將他手中的藥膏取過來:「殿下好意后心領,就不麻煩了。」


  「不麻煩,反正都是因為本王過失導致。」


  「……」后臉一紅,這話他可以不用說出來!「與殿下無關,後會自行料理。」


  「好,那你自己來。」


  說完室內一陣安靜。


  他不走嗎?


  他不走他怎麼來?

  「嗯?可不是要上藥?」


  「殿下要看?」


  「嗯,想看看嚴重不嚴重。」


  他不想讓他上藥是為了不讓他看了尷尬啊?!「殿下不知非禮勿視?」


  「知,所以只是看看傷勢。」看后眉毛一抽,他又理所當然道,「你我都是男兒並無大不妥。」


  那也是不妥吧?


  「那殿下覺得再後面前不著衣裳也無妨?」


  陵光神君想了想,男兒一起泡湯也不是違禮之事:「無妨。」


  后嘴角微微一抽,他怎麼跟一個花花公子討論這個:「小的覺得不妥。」


  明白了,他害臊。


  「罷了,那你先上藥,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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