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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君子之好

  他自己是什麼人?


  他跟陵光神君承認過,他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也不是御天,但他很願意接受現在的自己,不管是統治三界還是喜歡太真,這些意願他都欣然接受,並認為這就是他自己。


  他彷彿是應誅殺天帝、統治三界而生的人,對於這兩個執念應當與陵光神君守護天界的意願一樣才對,如今卻因為陵光神君讓他有些模糊了自己的信念。


  碧霄元君說:「鬼王的事情我做為一個外人確實管不著,但既然為了姐姐我可以違背天帝,那麼也不想因為陵光神君讓我們姐妹二人再受天界的懲治。」


  「本王自當護你們二人周全。」


  「那敢問鬼王,若是陵光神君神君要你懲處我呢?」


  「酆宮還輪不到她說話。」


  「但願如此。」碧霄元君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的,聲音甚至有些柔軟,「不過,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再過不久她就該勸服鬼王不要逆天而行了。」


  這話鬼王無法反駁,以陵光神君的立場她完全有可能會這麼做。


  「本王的意志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碧霄元君欠身:「那姐姐的事情還請鬼王勞煩神君費心。」


  說完她緩緩退了出去。


  鬼王看看床上的太真再想了想方才碧霄元君說的話,一早澎湃不知的心潮此刻是徹底冷卻下來。


  而此刻的趙明月,看著桌上可口精緻的早茶,都是她喜歡的食物嘴角一彎,舉步在這個她身為熟悉的寢宮裡來回走了幾趟。


  雖然用美色引誘是有些卑鄙無恥,但對方是后夕晝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也算老夫老妻。


  老夫老妻一詞出現再腦海,更覺得心情大好,背上天罰的疼痛早就因為太過美好的心情可以被忽略不計。


  只是這個時候,后夕晝早上的工作應該結束了吧?


  桌上的食物那麼可口,她還等著他一起回來吃呢。趙明月走到門口,正好與虞芽兒的目光不期而遇,虞芽兒突然眼神閃爍地避開,對她行了禮:「神君。」


  早上嘰嘰喳喳的丫頭,怎麼這會兒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趙明月故意問道:「我都有些餓了,鬼王還未下朝嗎?」


  果然虞芽兒的眼神更加閃爍:「神君要是餓了就先吃吧,鬼王最近政務繁忙,中午未必有時間回來。」


  「也對,那不如我去找他。」


  此話一出,虞芽兒立刻走到她面前跪下:「神君還是先用膳吧,鬼王若是忙完了自然就會回來。」


  趙明月不說話只是淡淡看著虞芽兒,看得她越發局促,陵光神君不像鬼王那麼嚇人,但那從容的威懾也足以讓虞芽兒坦白說道:「鬼王去了幽浮殿。」


  她不願意去猜,但虞芽兒這麼說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失望,她笑了笑沒說話。


  虞芽兒立刻寬慰說道:「原本鬼王是要回來的,但半途被碧霄元君請去了幽浮殿,相信等一會兒鬼王就會回來的。」


  虞芽兒生前是在人類的宮廷里做事,此刻在她的眼中,她或許就像那些皇帝後宮爭寵的嬪妃一樣吧?翹首企盼的聖上卻突然移駕了其他女子的閨閣,然後她這個剛被寵幸的又瞬間失寵。


  其實不用虞芽兒看,她也覺得自己像。


  一早就在沉浸在甜蜜中的人,此刻才想到,如今的鬼王承認的只有左眼看見她,但他說過心裡的人是太真神。


  所以不管昨天兩人是天雷勾動地火也好,你情我願也罷,美夢醒來現實里還有個太真神。


  若是正常的思路,她應該挖空心思繼續去引誘他才對吧?


  宮斗不就是如此?

  可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勾心鬥角,畢竟太真如今不省人事,她要斗就只能都鬼王,而如今的鬼王又不全然是后夕晝,所以她太過鋒利反而會矯枉過正。


  「神君不如也去幽浮殿看看太真神吧?」


  「嗯?」明月好笑的看著虞芽兒。


  虞芽兒解釋道:「這個時候,神君顯得大方謙讓,鬼王必然會覺得神君貼心,從而會更加寵愛神君,反正太真神如今還沒醒,陛下也不會整日都在幽浮殿的。」


  「虞芽兒還當真以為是宮斗戲呢?」


  「什麼?奴婢說得不對?」


  「說得很對,不過沒有那個必要,這桌上的東西太多了,你們過來與我一起吃吧。」


  鬼王今日特意在幽浮殿呆了很長時間,以陵光神君的智慧自然知道他不回寢宮見她的原因,但她也並沒有以任何理由找過來。


  不來就不來吧,正好他也不大想要見到她……


  只是這隱蔽的幽浮殿安靜得讓耳朵都似乎鳴叫起來,鬼王將手中的書放下,走出去透透氣,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寢宮附近,虞芽兒提著燈籠在迴廊里行走,見到他恭敬地退到一旁。


  不再寢宮伺候著陵光神君,她亂跑什麼?

  鬼王橫眉,即便不說話,陀澤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出生問道:「虞芽兒,不是讓你伺候神君,你怎麼還有時間在外邊亂晃?」


  「神君晌午就離開了寢宮。」


  離開了?

  「可說了去哪兒?」


  「並沒有說去哪兒?」低著頭的虞芽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鬼王,察言觀色之後才說道,「神君上午一直等鬼王回來一起用膳的,後來直到王去了幽浮殿然後沒吃幾口就去了書房,直到下午她才離開的書房。」


  鬼王目光漆黑看不出他是什麼神色,陀澤小心翼翼試探:「要不小的去請神君回來?」


  「請她回來做什麼?」鬼王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就進了書房,「本王不過回來拿幾本書,可沒工夫與她周旋。」


  書房裡的竹簡重新吊了上名牌,昨天是他主動將她堵在書房裡的,是他把她抱回卧房的,再怎麼說他是個男人,發生昨夜這些事要論對錯還是在他。


  怎麼昨夜就那麼控制不了自己。


  似乎,在陵光神君面前他一直很難控制自己。


  拿了一卷書出來,但並沒有看的念頭,他就是看書看煩了才出來的,只是怎麼無意之中又找了一個回來拿書的借口,幾時開始為了見陵光神君他連自己都騙。


  將書卷丟在大書桌上,瞥眼看見窗下的坐塌上,又零散擺著書冊與紙硯,不用想也知道是陵光神君的傑作,那人隨手放書習慣還是沒變。


  習慣?他幾時知道了她的習慣?

  想著人已經走過去,將那些書推開一看,不由愣住了。正是昨晚她在書房找的那些書,在知道他去幽浮殿之後,她居然還能按部就班繼續研究凈化太真的辦法,這人……清醒得讓人憤怒啊。


  之前他說,陵光神君不過一介女子,其實這話他錯了,即便是個女子,她也是令人敬畏的上神,容不得小看她一絲半點。


  撇開一切恩怨糾葛,陵光神君絕對是一個能稱得上對手的人,如果不是立場衝突他們當真會成為朋友……


  朋友?


  他能將朋友拉上床?


  不能再將理由丟給左眼,所以,如果不是立場對決他也會對這人……心動?

  那太真算什麼!

  必然只是左眼的緣故。


  只是……


  如果太真是御天的,那陵光神君是后夕晝的,為何御天的立場他會欣然接受,卻那麼接受不了后夕晝的?

  他……究竟是何人?


  第一次去細究這個問題,突然見覺得有些煩悶,想喝酒,又忽而發現自己沒有酒伴。


  這裡的人彷彿所有的都與他有關,但又所有的都與他無關。


  以前後夕晝的日子也是如此了無生趣的嗎?


  鬼王不知不覺就登上了城樓,他並不大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不過好像一個人的時候會經常來這喝酒,只可惜方才沒什麼自知,所以沒帶酒。


  然而登上城牆之上時,已經聞到了酒香。


  陵光神君一襲白衣站在城牆前,手中持著一小壇酒對著茫茫夜色中的幽都獨酌。


  還以為今夜會見不到,可冥冥之中像是安排好了會見面的,他舉步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身旁一道望著幽都,他沒說話,她也沒有,只是將另一壇酒遞了過來。


  這種心情很奇妙,有一點相見她的念頭,有一點想喝酒的感覺,然後一切恰如其分地來。


  黃泉,夜風,城樓,酒,還有陵光神君。


  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喝完酒,兩人不約而同地將酒罈王城下一砸,夜裡同時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這一下兩人都有些詫異,看向對方,趙明月先笑了,鬼王也咧嘴一笑,整個人軟化了不少。


  「但凡你再像個女子一些,但凡你再軟弱一點……」


  「那會怎樣?」明月目光清澈地問。


  鬼王望著她,或許那樣她也不會如此耀眼了吧?他沒繼續說這個話題,就說道:「還沒喝夠。」


  「那……不如你請我喝酒吧?」


  請喝酒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鬼王頷首:「走。」


  「要出去喝?」


  「嗯,出去喝。」


  兩人離開牆頭,黑白兩個身影格外協調融洽,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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