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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回 餓了

  “她說由她說去。”雲嬌才不在乎:“左右,你爹也不待見我,我還怕她說?”


  她若是怕,方才在前頭就不會那樣回她了。


  她很明白,秦煥禧那樣的人,你若是向她示弱,她反而更加瞧不起你,變本加厲的要欺負你。


  那倒還不如硬碰硬,這家雖說是趙忠竹當著,她進門來也是正經的少夫人,又不比誰低一頭,難不成還怕個出了門幾十年的老姑母不成?

  再說秦煥禮,是一家之主不錯,但他一個男人家,恐怕不好太過問這些後宅之事,要說相對,到最後恐怕還是她對著秦煥禧。


  “你倒是看得開。”秦南風一聽這話就笑了,他將兩個碟子遠遠的放開,又往她跟前坐了坐,拉著她的手:“你別怕,我雖然不能管後宅的事,但是,該護著你的時候,我絕不會退縮。”


  真到了那時候,他才不管什麽後宅不後宅,誰敢動他的小九?


  他可是發過誓的,娶她進門,一輩子都不叫她吃苦。


  “應該沒有那個時候吧?”雲嬌眨了眨眼睛,笑了。


  秦南風看她狡黠的眼神,不由也跟著笑了:“我看也是。”


  “不過有件事情我不明白。”雲嬌換了個坐姿,一隻手扶著腰,要不是怕弄亂了發髻,她真想躺下來才好。


  “什麽事,說出來我為你解惑。”秦南風伸出手:“我給你捏捏。”


  “你等一下!”雲嬌忽然往後一讓,一把拍開他的手。


  “怎麽?”秦南風不解的望了望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想摸我的衣領?”雲嬌手護著脖子警惕地望著他。


  “摸你衣領?”秦南風怔住了:“這是何意?”


  他聽不明白,是什麽風俗嗎?


  “你不知道?”雲嬌故意將信將疑的望著他:“淑珍都同我說了,叫我找個機會悄悄的摸一摸你的衣領,往後,你就會對我言聽計從的,反之也是如此。


  我想著,咱們兩個自幼相識,你對我又還不錯,就不要用這些小伎倆了吧。


  沒想到,你還想先算計我!”


  她說著又往後縮了縮,忍著笑意伸手指著他。


  “有這樣的事?羅載陽也不管管他婆娘,這種話也信。”秦南風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抬頭看雲嬌:“你不會也信吧?”


  “你說呢?”雲嬌笑著反問他。


  “那我給你摸。”秦南風往她跟前湊:“來來來,你摸,我情願聽你的話。”


  “這可是你讓的。”雲嬌搓了搓手指頭,蠢蠢欲動。


  “來。”秦南風拉過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雲嬌真的趁機摸了摸他的衣領,韓淑珍昨日再三叮囑了她,還說特別靈驗,羅載陽如今就什麽都聽她的,她在他跟前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她心裏知道這法子荒誕不可信,但就是想照著做一做,不管是不是真的,做一下又不會少什麽。


  “這回放心了吧?”秦南風隨手理了理衣領,笑問她:“還有什麽說道?可要一起來?”


  “她們還說,不能讓你的鞋子壓著我的鞋子,不能讓你的衣裳壓著……”雲嬌說到這裏,覺得有些不妥。


  衣裳壓著衣裳……那不就得兩個人都脫了衣裳嗎?


  這話宣之於口,似乎有些不雅,所她及時收了口。


  “鞋子不能壓著鞋子是吧?”秦南風從床上探出半個身子來,將床前雲嬌那雙精致的並蒂蓮繡鞋放在了他的大鞋上:“你看這樣成不成?”


  雲嬌忍不住笑了起來:“做什麽,你真就一點都不忌諱嗎?”


  “有什麽好忌諱的。”秦南風一臉坦率。


  往後,他就算是有什麽威風,也不會回來對雲嬌使,這家裏頭原本就打算由她說了算,他還忌諱這些做什麽?

  “還有旁的嗎?”秦南風又問。


  他有心想逗逗她,問問衣裳壓著衣裳會如何,但又怕她羞惱,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沒有了,沒有了。”雲嬌連連擺手:“咱們還是說話吧。”


  “對,你方才說……”秦南風整了整衣袍:“你有什麽不明白的?”


  “我覺得你娘好像……”雲嬌思索著道:“有些怕你大姑母?”


  “何止呢。”秦南風說起這個,便有些心煩:“我娘她膽小,又沒主見,不止怕我大姑母,還怕我爹,還怕我祖父祖母。”


  “是嗎?”雲嬌方才改口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趙忠竹似乎極為緊張,她還懷疑自己是否是看花了眼,這麽一說,是真的:“那你娘,在這個家活的挺不容易。”


  “是啊。”秦南風收斂了笑意。


  “那你怎麽不護著她?”雲嬌有些奇怪的問。


  “也不是不曾護過。”秦南風有些無奈的道:“但你不知道她這個人,我護著她,她也還是對我爹言聽計從的,從來都不會違逆我爹的意思。


  大抵,他們成親的時候,我爹也摸了我娘的衣領?”


  他說著笑了起來。


  雲嬌笑著錘他:“淨會胡說,沒個正形。”


  這麽說來,就是婆母拎不清,小五幫她,她也不領情?

  “要我說,瞧你爹對你那樣,你恐怕也不敢如何護著你娘吧?”雲嬌想起來又問他。


  “他怎麽說也是我爹,我總不能像對著外頭的人那樣吧?總歸要讓著他些。”秦南風有些無奈。


  “那你娘,這樣聽你爹的……”雲嬌思量著問:“倘若她以後對我不好,那是不是你跌倒意思?”


  “大抵……是吧。”秦南風解釋道:“我娘還是很喜歡你的,咱們成親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操辦的,從定了日子便一日也不曾歇著。”


  “那你大姑母沒來做主嗎?”雲嬌笑著問。


  “若是放在平常,她肯定要來的,但之前在酒樓你同她那樣,我爹又不曾聽她的去退親,她怎會來操持咱們的婚事?”秦南風笑著道:“我爹還去請了她兩回呢,可她說什麽也不肯來,估摸著是料定了我娘做事不周全,等著看笑話呢。”


  “我看,這東西不是預備的挺齊全的嗎?也都是依著規矩來的。”雲嬌朝著帷幔外頭抬了抬下巴。


  能這樣麵麵俱到,說明婆母也不是沒腦子的人。


  “那是我娘接了我外祖父同外祖母來,我這個外祖母懂這些規矩,我娘都是照著她教的,一樣一樣來的。”秦南風實話道。


  “原來如此。”雲嬌點了點頭:“對了,你外祖父身子好些了嗎?”


  自趙忠勇夫婦二人去了之後,這位老人家便一直纏綿病榻,秦南風不在的那兩年多,雲嬌還特意去看過兩回。


  “還那樣,等會兒出去行見親禮,你便能見著了。”秦南風拉了拉她:“行了,咱別說這些了,說點高興的。”


  “說什麽高興的?”雲嬌笑了,托腮望著他,一雙妙目顧盼生輝:“說說你娘多給了我四個銀元寶?”


  “你別說,這還真是個稀罕事,我娘那個人從來都是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個花,今朝能對你這樣大方,可說明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你。”說起這個,秦南風也覺得稀奇,他是知道自己的娘有多節儉的,這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這麽說,往後我可得好好孝敬她。”雲嬌消得更歡快了。


  “那你自己看著辦……”


  秦南風正要再說什麽,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姑娘。”


  是蒹葭的聲音傳了進來。


  “進來。”雲嬌答應了一聲。


  蒹葭應了一聲進來了。


  秦南風掀開了帷幔,笑看著蒹葭:“還叫什麽‘姑娘’,該改口了。”


  “是,少爺,少夫人。”蒹葭站定,行了一禮,滿麵笑意。


  “蒹葭不錯,從善如流。”秦南風很是滿意的點頭。


  “貧嘴。”雲嬌笑著探出頭來:“什麽事?”


  “兩位媒人叫奴婢來同少爺少夫人說一聲,讓你們快著些換妝,等一會子便要出去了。”蒹葭說著笑嘻嘻的上前:“姑娘快下床來吧,到梳妝台前,奴婢幫你整理一下發髻,再換一身衣裳。”


  “好。”雲嬌下床,低頭看地上的鞋還擺在秦南風鞋上,不由臉一紅。


  蒹葭捂著嘴悄悄笑了起來。


  ……


  前頭,側廳。


  秦煥禮滿麵無奈的坐在主位上,另一側坐的滿麵怒容的秦煥禧,秦煥祿坐在左側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側廳裏頭,便隻有他們兄妹三人,所有的下人全都被秦煥禧打發出去了。


  桌上,放著四個黃燦燦的金元寶,正是秦煥禧才拿出來的。


  秦煥禧手捏著桌角,看著秦煥禮:“照大哥的意思,就拿她沒法子了?”


  “大妹妹,你也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還說這些有什麽用。”秦煥禮歎了口氣,看了看桌上的金元寶:“再說,家裏頭辦喜事,你這事也做得不地道,她已經進了門行了大禮,真要是丟了臉,你我三人臉上也都無光。”


  他原本是不大願意雲嬌給他做兒媳婦,但有官家的話,他也就沒有了旁的心思。


  今朝再看一看,雲嬌還算是端莊識禮,拋卻那個上不了台麵的娘家,單看人品樣貌也不算辱沒了他兒子。


  他心裏頭已經認命了,家裏辦親事,誰不想歡歡喜喜、順順當當的?


  何況他就這麽一個嫡子,無論心裏如何,事情肯定是要好好辦的。


  可這個大妹妹,偏偏要做這個時候生事情。


  “你別拿我同她放在一道說。”秦煥禧怒氣衝衝的道:“她進門了又如何?就算生了孩子,我也不認她。”


  “姐姐,你別這樣。”秦煥祿聲音不大,她身子弱,似乎有些中氣不足:“你為了蓮子,不值當如此。


  我都細細的問過了,當初那事情是蓮兒先做的不對,人家不可能任由她欺負。


  現如今人既然進門來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你也消消氣。”


  “消什麽氣?”秦煥禧頓時瞪圓了眼睛:“你倒是會做好人,我為了你女兒,你反到胳膊肘往外拐起來了。


  我告訴你,就算不為了蓮子,我也不會上罷甘休,你是不曾見她在酒樓裏對我的那副嘴臉,我還受她?


  她算個什麽東西!”


  她秦煥禧,從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這闔大家子這麽多人,誰敢如此待她?

  把家這個丫頭簡直反了天了。


  “我們畢竟是出了門的人。”秦煥祿慢言細語的勸說道:“過了今朝,各人在各人家裏,也就逢年過節或是家裏頭有事,才能見上一麵。


  真的不必大動幹戈,姐姐若真是不待見她,以後少回來就是了。”


  “少回來?我憑什麽少回來?我可是姓秦。”秦煥禧氣的站起身來:“她來了我就不能來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爹娘哥嫂都不曾這樣說過,輪到她不讓我來?


  秦煥祿,你要討好她你自去,別在我跟前來這一套,你想兩廂討巧是吧?


  我告訴你,沒那麽便宜的事,你要是認了她,我就同你一刀兩段。”


  她說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大哥,你看她說的什麽。”秦煥祿說不過她,氣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如今他們年紀多大了,可這個姐姐性子還是這麽剛強,若依著她說,根本不必要如此。


  孩子們都大了,她的蓮子沒福氣嫁回來,那都是命,不能將這事怪罪在雲嬌頭上。


  且她也不想攪合娘家的事。


  秦煥禮沉寂了片刻道:“大妹妹,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今朝是辦喜事,你就這麽一個嫡親的侄子,無論如何你要忍住了。


  其他的事情,等過了今日再說。”


  “我自然知道,你當我是那不識大體的人嗎?”秦煥禧滿麵不悅的往外走:“我去看看爹娘預備得如何了。”


  秦煥祿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多少年了還這樣,用這一套能管好祝家,可不見得處處都管用。”


  “她不就這樣。”秦煥禮不曾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反問她道:“你家那個活寶,近日如何了?”


  他問的是他的小妹夫,秦煥祿的夫君。


  “還能如何?”秦煥祿神色有些黯然:“常去勾欄瓦肆的也就罷了,耗不了多少銀子,隻是這個賭錢……實是個無底洞。”


  “江山易改本秉性難移。”秦煥禮冷哼了一聲:“若依著我,帶人去將他抓起來,關上三五個月,看他往後可敢再犯。”


  “罷了,孩子們都大了,往後還要說親,真那樣就難看了。”秦煥祿連連擺手,又叮囑道:“大哥,你等會兒見了他,萬萬別給他臉色看。”


  “你啊你。”秦煥禮搖頭歎息:“煥禧那個性子,若是能跟勻一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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