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班長的回憶
前方的手扶電梯上出現了一些喪屍，它們是聽到樓上的動靜之後，從下面上來的。
王近喜開口的時候，陳波也看到了那些它們，這些喪屍上來的位置剛好擋在陳波他們的前面。身後樓道內湧出越來越多的喪屍，它們繞過撲在地上啃咬屍體的其他同伴，朝著陳波和王近喜撲了過來。
前有狼後有虎，兩人被包夾在中間一時進退不得。
見兩邊的門店中也沒有退路，陳波只得狠下心拉著王近喜朝前面沖了過去。他在上來的時候想到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就是之前「港廚」裡面的五號情報站，那裡面暫時應該是安全的，不過現在退路被從手扶電梯上上來的喪屍給擋住了。
陳波只能去拼一下，在絕境中去搶那一絲生機。他帶著王近喜邊跑邊朝手扶電梯那的喪屍射擊，想要延緩它們和身後屍群合圍的速度，爭取能夠在它們把退路堵上之前衝過去。
喪屍們似乎看穿了陳波的意圖，它們從手扶電梯上爬出來，開始加快撲過來的速度。眼看著局勢越來越糟，陳波不由得心急如焚起來。
突然身旁的王近喜改變了方向，並不再繼續跟著陳波朝旁邊逐漸縮小的空檔處跑去，而是轉過身直接往手扶電梯的方向衝去。
王近喜一邊大喊著一邊舉槍掃射，「朝我來，孫子們，都朝我來。」
陳波的心裡一沉，他已經明白過來王近喜這是在求死，這名年輕的戰士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去吸引封堵著路口的喪屍，好為自己拖延一下時間，爭出一條生路出來。
「來啊，哈哈哈哈，老子的肉可香了。」王近喜狂笑著，用嘶啞的嗓音不斷地朝附近的喪屍們大喊。他的聲音和舉動成功地吸引住了那些喪屍，它們紛紛圍了過來。
陳波從圍過去的屍群縫隙中看到了王近喜的身影，他也正回過頭朝陳波望了過來。王近喜的臉上神情很平淡，方才的張狂在喪屍們圍上來之後褪了下去，他朝陳波露出一絲平靜的微笑，接著整個人被蜂擁而上的屍群埋了進去。
「啊，狗日的咬得老子好疼！」這是王近喜死前最後發出的聲音。陳波已經從手扶電梯附近的屍群旁沖了過去，他臉上的神色很憔悴，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陳波的身影在七樓的走道里不斷地穿梭，繞過一些朝他靠近的喪屍之後，終於衝進了「港廚」餐廳的大堂。他的身體突然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撞到餐桌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腰上被桌角掛到的地方一陣生疼，陳波回頭望去，外面的喪屍已經追到了門口。來不及多想，他咬著牙翻過擋在前面的桌椅，往裡面的廚房跑去。
穿過灶台的時候，陳波將上面的一些大湯鍋朝身後掀去，裡面粘稠狀的湯汁撒在地上，房間里的酸臭味變得更加的濃烈。
追進來的喪屍們被地上的湯鍋稍微延緩了一下速度，它們的腳踩到粘稠的湯汁上開始打滑，最前面的幾個喪失摔倒在地上，剛要爬起來時又被身後的喪屍撞翻過去。
陳波衝進角落裡的那扇門，接著將它從裡面反鎖上。他轉過身背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頭髮和衣服都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陳波疲憊的在門后坐了下來，腦袋裡嗡嗡直響。
太陽穴那的青筋鼓了起來，陳波感到頭部一陣陣的暈眩，門外的喪屍不停地衝撞著這扇門，似乎並不打算給他一點安靜休息的時間。
一群喪屍圍在寫著「裡面有危險，請勿開門」字樣的門前，它們發出焦躁的低吼聲，雙手不停地在門上扒拉著。喪屍們從「港廚」的門口源源不斷地涌了進來，它們衝進大堂，衝進廚房，將這扇門前的位置堵得水泄不通。
陳波用手扶著牆，支撐著身體勉強站了起來。他朝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接著步履蹣跚地朝裡面走去。
打開貨架背後的暗門，陳波又回到之前他們發現的這間情報站里。有了暗門在中間起到的隔音作用，情報站內要安靜得多。他倒在地上躺了一會，讓體力稍微恢復一下。
陳波把手伸進兜里，摸到那個U盤之後鬆了口氣，心也開始靜了下來。
他和幸運，任務要求去找的東西已經拿到了手裡，他也很不幸，現在被困死在五號情報站內。
東西送不回去，也就預示著任務失敗。陳波雖然不知道U盤裡的信息是什麼，但是他能感覺得出它的重要性，基地的領導半夜的時候召集他們這個尖刀班下達下來的命令，一定不會是簡單的任務。
「五號情報站的這個U盤背後關聯著的事情絕對十分重要」，陳波盯著手裡的這個黑色的小東西，目光在它精緻的外表上駐留良久。
「得想想辦法把東西送回去，不能讓弟兄們白死在這裡，」陳波在心裡想道，他把U盤又放回兜里，站起來開始在房間里到處走動。
槍，還剩兩把，子彈，也有幾十發。不過從這裡殺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現在外面的房子里塞滿了喪屍，哪怕這些怪物站著不動，陳波也沒辦法從它們的身體之間找到空隙爬出去。
陳波來一堵牆邊，將上面厚重的遮光窗帘扯了下來。窗帘後面是一扇玻璃窗，從這裡可以看到商場底下的馬路和對面的小區。
陳波推開窗戶，一股涼風吹了進來，房間里的空氣頓時清新了很多，他將頭伸出窗外朝底下望了望。
這裡是七樓的一角，窗外就是商場前面的廣場。他看見了自己隊友的車，那兩輛車正停在樓下不遠處的位置。
吸了吸氣，陳波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在心裡一邊計算這從窗戶著到樓底下的距離，一邊仔細觀察外牆上的一些廣告牌和懸挂著的空調外機。
「媽的拼了，死了也不虧，就當沒跑出去。」陳波狠下心來將武器掛在背上，接著把皮帶和鞋帶都緊了緊，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翻了出去，整個人消失在窗口那裡。
外面的風比裡面要大得多，陳波翻到窗外，雙手死死地抓在窗沿上，慢慢地將身體放下去。他雙腳懸空，不停地用腳試探下面可以著力地點。
找了半天都沒有感覺到可以落腳的地方，陳波朝下面望去，發現腳底離六樓的窗檯還有一段距離。他的身體現在懸在商場7樓的外牆上，僅靠著雙手的抓力才保證沒有掉下去。
陳波的位置離地面有將近三十米的距離，如果從這裡掉下去，一般人基本沒有活著的可能。不過他已經翻了出來，就不打算再翻回去，因為這股子血氣方剛的勁兒如果因為膽怯而退回去，那他想要再鼓起勇氣翻出來就難了。
想了想之後，陳波做出了一個讓自己都吃驚的選擇，他鬆開了抓住七樓窗沿的雙手，讓自己的身體貼住牆面朝下面墜去。
緊接著他突然雙手發力，在自己的身體落到六樓窗口的這一瞬間死死地抓住牆邊的窗沿。這不是好萊塢大片，也沒有特效或者提身，剛才如果陳波的動作再慢上零點幾秒，那他的下場將是粉身碎骨。
陳波至今都還記得當年他讀大學的時候，一名研究生學長跳樓時的場景。
那是十來年前的事了，陳波的那名學長是在學校活動的時候從四樓跳下來的。當時只聽到「啪」的一聲悶響，學長整個人就摔在了大家面前。
身體落地的位置離陳波很近，把他嚇了一大跳。
那名研究生學長的上肢直接從大臂處開始折斷，斷掉的骨頭插進了他的臉上，嘴角進去眼皮下出來。
學長的大腿朝前九十度折去，整個人半趴在水泥地上，頭朝上望著附近的人群。幾秒鐘后，他的身下有血冒了出來，慢慢彙集成一灘血池。
陳波還記得附近的女生們發出一陣陣尖叫，有人開始反應過來打120，校醫和輔導員很快都被找了過來，隨後保安也來了。
那名學長跳下來后愣了一會，接著開始大聲喊痛，讓大家救救他。
他喊著喊著就哭了，臉上被骨頭插穿的地方血流不止，每說一句話就有一些血從傷口處冒了出來。周圍的人不敢輕易挪動他，只得圍著他不停地安慰。學長的聲音後來越來越弱，到後面就像蚊子聲一樣。
陳波想起來他當時說的是「後悔了，不想死，想爸爸想媽媽想女朋友」。
120很快到了學校，醫生們看了眼情況就分開行動，一個剪開衣袖，一個抬出擔架。護士招呼了保安來扶，保安剛碰到學長的背部，就聽到他一聲刺耳的慘叫，接著他上身突然直立起來，隨著呼吸節奏的加劇胸骨慢慢塌陷下去。
後面醫生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挪動他，只讓他繼續坐在原地。
當年這名輕生的學長就這樣流著眼淚看了周圍一圈，眼裡滿是哀求、驚恐和絕望，然後他的眼神漸漸失去光彩。
陳波和其他的同學都被校領導驅散，他離開之前最後的印象便是殯儀館的車到了，學長的屍體被人塞進了一個大塑料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