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策略
封塵站在大屋前的台階上,遙望夜空,紋絲不動。
他在等待,等待事情的結果。
乍然,一個人影破開了黑暗,闖入了昏暗的燈光之中,幾個起落,到了近前,正是封簫。封簫的身後跟著封陽和封宇。封簫面色平靜,封陽神情沉重,而封宇……寬闊的臉龐上滿滿都是怨氣。
「沒有逮到人?」
封塵急切的問了一句,封簫輕點了下頭,走入大屋之中。
「拖拖拉拉的,能逮到屁的人!」封宇嚷著,宣洩著心中的不憤,「早知道如此,我還管什麼管?不如一覺睡到大天亮!」不喜的瞧向封塵,斥道:「還待在這裡幹什麼?這種事情是你能操心的嗎?去,睡覺去!」
封塵道:「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不問?」
封宇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事情因你而起?廢物一個,不在家裡好好待著,享你少家主的福,成天跑出去幹什麼?跑出去耍樂也就罷了,還和一個老乞丐混在一起,成何體統?我們封家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這倒罷了,現在可好,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披頭蓋臉的,一點情面也不給。
話語尖刻,嘴臉醜惡,是一個大伯該有的樣子?
封塵梗起了脖子,「那是以前的我,以後的我就是龍出淺水任逍遙!」
「呀,膽子肥了,還頂起了嘴?」封宇極是不爽,不爽之外就是愕然,今日的封塵似乎大不一樣。往日里,在他斥責的時候,封塵都是沒心沒肺的嘻皮笑臉,哪裡會向他梗脖子,耍脾氣?心情不爽的封宇愈發的不爽,斥罵道:「龍出淺水任逍遙?你以為你是誰啊?不爭氣的東西,二弟捨不得教訓你,我來!」
話畢,甩起一把掌就朝著封塵扇了過去。
然而,竟是扇了個空!
就在把掌即將到來之時,封塵猛然一頓足,遠遠的跳將了出去。
封宇愕然不已,乍回事?躲開了?
雖然沒有施展修為之力,也非是封塵可以躲開的,要知道,他可是神脈境一重的大武者,而封塵,淬體境一重的小武者,兩人的實力天差地遠,就算不用神力,單靠身體就能徹徹底底的碾壓。
「躲,我讓你躲!」
封宇惱羞成怒,竟然不顧形象的撲向封塵,非得扇個爽快才行。
「住手!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就在這時候,封陽回過了頭,吹鬍子瞪眼,「封家的災禍就在眼前,還不知道輕重?滾進來,商議如何應對!」看向封塵,柔聲道:「塵兒,這裡沒你的事,回去休息吧。」
封塵遲疑著,很不情願,求助的看向封簫。
封簫沉吟了一下,道:「找上門的禍事,屬於無妄之災,並不能把責任歸咎在封塵的身上,但是,事情因他而起,他是局中人,所以不能置身事外。塵兒,進來吧,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便好。」
封塵歡喜,快步走了進去。
封宇很不高興,嘟嚷道:「不知所謂!」
待到封陽和封宇坐定之後,封簫才談起了正事,一開口就是語出驚人。
封宇騰身而起,「什麼?人就藏在百丈外的閣樓里?」
封簫點了點頭,道:「我用了兩種追蹤手段,一種在明,一種在暗,明的輕易就能發現,在洪飛鳳的衣裙上,而暗的卻在她的臉蛋上,正是那一個傷口,在射傷她之時,我偷偷的做了手腳。明的,一天之內,不管在哪裡,都能尋到,洪飛鳳脫了衣裙,自然的,我們追到了客棧,而暗的,只能保留一個時辰,只能在百丈之內,當我騰身到房頂之時,才模糊的有了感應,洞察出了一切。」
封宇嚷道:「發現了,為什麼不動手?」
封簫手指敲著桌面,目中神光閃爍,沉吟道:「驚而不走,隱於暗處,偷偷的觀察我們,意欲何為?以我猜測,有三種可能性:一,怕我們,不敢正面相碰;二,雖怕,卻有底氣周旋;三,別有目的,不想把他們的身份和實力統統暴露出來。」
封陽點了點頭,「有道理。」
封簫繼續道:「怕我們,說明實力不如我們,或者半斤八兩;怕而不走,要麼尋找機會給洪飛鳳報仇,要麼有不得不待在這裡的理由。尋機會報仇的幾率比較小,因為只是小辱小傷,犯不著大動干戈。而不得不待在這裡的理由……不和我們照面,一心隱於暗處,很可能牽扯到我們封家,怕會打草驚蛇,壞了他們的大事!」
封宇嚷道:「猜什麼猜?逮一個逼問不就完了?」
封簫搖了搖頭,「既是有不解的地方,莽撞行事,不智!若是動手,那就不是逮一個了,而是一網打盡!但是,我們有那個把握嗎?一旦逃走一個,或走漏了風聲,大禍就會降臨!現在,這種情況或許是最好的,互有忌憚,相安無事。」
封陽沉吟道:「宇兒說的極是。」
封簫沖著屋外一聲大喝,「展風!」
一人奔了進來,抱拳施禮,「家主,有何吩咐?」
封簫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在眾護衛之中,立即挑選五個精明能幹的人,最好來自於化洲,要忠誠的,要可靠的,在我們封家待了一段年月的。挑選好后,讓他們立即收拾行囊,然後帶過來見我。」
見展風紋絲不動,封簫皺起了眉頭,斥道:「愣什麼愣,還不快去!」
難以置信的瞧了眼封塵,展風抱拳道:「稟家主,已經挑選好了,就在屋外等著。」
封簫愕然,「挑選好了?」
展風回道:「早先,少家主已經吩咐了,和您吩咐的一般無二。」
封簫更加的愕然,瞧向封塵,「怎麼回事?」
封塵嘴一咧,有點小嘚瑟,「父親,我也是猜的,覺得有這個可能性而已。臨走的時候,您說了一句話:我就是給他們時間,讓他們發現。如若一心想要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根本不必如此,所以,到底怎樣做,父親會以情況而定。」
「情況有多種,我就不一一說明了。」
「之前我給您說過,他們有大事要辦,這麼短時間回返三山城,說明他們的大事就在三山城的地界上。既是有大事,節外生枝之事,輕易不會做,所以,選擇退避,不正面和我們封家衝突的可能性很大。」
「他們退,父親也定然會退,因為畢竟是硬骨頭,不能啃的乾淨利落的話,後患無窮。他們退,咱們退,那麼矛盾就不會激化,會贏得一段平靜的緩衝期。在這段平靜的緩衝期內,摸清他們的底細非常重要。」
「知根知底,方能百戰不殆!」
「就算猜測的有錯,敵人非是敵人,該做的還是得做。」
「有備,方能無患!「
「三人品行不端,滿身的邪氣,還以師兄弟相稱,所以可能來自於化洲,要麼是屍骨山,要麼就是血池,所以,我提前吩咐展叔,做好準備。父親分析的很對,大事,很可能和咱們封家有關,因為咱們封家是這裡的地頭蛇!」
「所以這事,咱們很可能躲不掉,避不開。」
滔滔不絕,有理有據。
封塵剛一說完,封簫哈哈的大笑起來,「誰說我兒是廢才?他是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不能修武是遺憾,但是,靠這顆腦子,也能縱橫捭闔!展風,還愣著幹什麼?立刻命你挑選的人進來!」
「是,家主!」
展風答應一聲,沖著屋門喝道:「你們幾個,全部進來!」
……
黑暗終結,一聲雞鳴,破曉來臨。
到了這時,諸事已經商量妥當,挑選的五人,也已經悄悄的出了封府,前往化州。
心一松,疲累洶湧而來。
封塵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邁入屋中,看到桌子上趴著的女孩,訝然的搖了搖頭。女孩是封塵的貼身丫鬟,名為惜月,比封塵略小。這幾年,封塵時常晚歸,而惜月,時常趴在桌子上,一邊睡覺,一邊等封塵。
封塵讓她不必如此,惜月卻是不聽。
無可奈何,也只能隨她了。
封塵躡手躡腳,從房間內拿了條毯子,小心翼翼的蓋在了惜月的身上,誰承想,竟是驚醒了惜月。惜月滿臉疲憊,揉著惺忪的眼睛,一瞧見封塵,立馬來了精神,「少爺,你回來了!現在啥時候了……啊,天都亮了!」
惜月騰的站了起來,驚的不行。
封塵笑道:「回房睡吧。」
惜月打了個哈欠,怨氣十足,「天都亮了,還睡?要睡的人是你!少爺,出了什麼事情,怎麼現在才回來?」上下打量了下封塵,怨氣更多,「滿身的油垢和灰塵,看你的樣子,真和老乞丐一樣,成了小乞丐!」
「趕緊脫下來,我給你打水去!」
不待封塵回話,騰騰騰的,就疾步走出了屋子。
封塵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房間,脫掉外套,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剛一躺下,便沉沉的睡去。
不多時,惜月端著熱水步入房間,瞧見床上睡的如死豬一般的封塵,嘆了口氣,上前脫掉了封塵的鞋襪,小心的抬起封塵耷拉的雙腿放到了床上,蓋上一床背子,然後把窗帘都拉上,遮掉光線。
覺得妥當了,才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合上了房門。
「堅少爺,你回吧,少爺還在睡覺。」
「太陽都曬屁股上了,還睡覺?」
「少爺昨晚有事情,忙到今天早上才回來,這時候才睡了兩三個時辰。」
「一個廢物,有什麼事可忙的?」
「堅少爺,少爺真的在睡覺!」
「滾開!」
院中的聲音很大,吵醒了封塵,翻了個身,想要再睡一會,但是突兀的,女子的痛呼聲鑽進了封塵的耳中。封塵霍地睜開眼睛,睡意全無,騰地坐了起來,下了床,快步出了房間,向屋外走去。
不及防備,迎頭和一個魁梧影子撞在了一起。
封塵微絲不動,魁梧影子卻是倒飛了出去,「嗵」一聲,摔在了地上。
慘叫聲凄厲,如殺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