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黑暗,地下世界
地陷,山崩地裂。
千畝靈田轉瞬便被吞噬殆盡,漫延四方,毀山滅林。
十數裡外,整座三山城,好似處於風浪中的小船之上,搖搖晃晃,顛簸不休;屋檐上的瓦片,「嘩啦啦」,如雨一般,只往下掉;脆弱的房屋,「轟轟轟」,一座接一座,不停的倒塌;人們東倒西歪,惶惶的尖叫著,不明所以。
即使數百裡外,感覺靈敏之人,也能洞察出一鱗半爪的不同尋常。
無數武者驚愕的抬眼遙望……
發生了什麼?
雖然不知,卻是無法剋制胸中澎湃的好奇之心,蜂湧而去。
…………
墜落,墜向無底的深淵,墜向無窮的黑暗。
墜落,好似墜向另一個世界。
短暫的震驚和慌亂之後,封塵穩定住了心神,腦筋急轉,尋找自救之法。
不管墜向哪裡,都是極危之事。
但是,上不見天,下不著地,周圍都是空空的,觸碰不到任何的借力之物,如何才能扭轉乾坤?鼎沸的血氣,封塵沒有散去,貫虹一式的戛然而止,讓血肉不停的受著衝撞之力的煎熬。
必須得發泄出去,不然的話,會有爆掉的可能。
急中生智,無法之時開闢自己的法,以《天地蹣跚功》為基,讓它的緩慢,去馴服貫虹一式這匹烈馬……越危險,人的智慧越容易爆發出來,極致的危險,便可能爆發出極致的智彗。
封塵,本已聰明絕頂,極致的智慧,定是匪夷所思的強大。
好似僅僅的只是一個轉念,封塵的眉頭舒展而開,有了笑容,驟然有了動作,是《天地蹣跚功》,又非是《天地蹣跚功》,或許僅僅的,只是一個應用的小竅門。終於,沸騰的血氣成功的壓抑成了舒緩,狂暴的浪濤成功的限制成了涓涓細流。
貫虹一式的剛猛,化為了溫順的澎湃力量。
充盈全身,封塵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好似打破了淬體境的極限,成了一名貨真價實的神武。暴喝一聲,緊抓黑曜,舉於頭頂,雙手輪轉著,旋轉起來,沒有一絲的保留,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呼呼呼」,好似風車,撕裂著空氣。
強大的氣流托住了封塵,雖沒有飛起來,卻是大大的減緩了下墜的速度。
有土石從上方墜落,極多,速度更快,有大有小,在黑暗中,在天地震動雷鳴般的嘈雜之音的混淆之下,幾乎無法辨別其方位。之前,在不察之下,封塵屢屢被砸中,幸好只是小土小石,並沒有造成多少傷害。
而現在,再沒有什麼能從上方傷害到風塵。
「砰砰砰」,黑曜的剛猛凌厲,擋下了所有的一切。
危險雖未解除,但暫時的得到了舒緩,抽了個空,向下瞧了一眼,本以為會是兩眼一抹黑,結果卻有密密的光華閃爍不休,交織成網……驚奇!但只是驚奇了一瞬,便回過味來,是刀光!
一般的刀不會發光,極致的黑暗,也不可能反光。
但是神武的刀卻是可以!
因為發光的不是刀,而是貫注神力的刀!
顯而易見,下方有一個人,正在瘋狂的舞著刀。
除了閻羅,再無他想。
神奇,瘦猴一般的閻羅,墜落速度卻是非一般的快!
或許是被土石砸了無數次,砸快了他下墜的速度!
被砸怕了,才這般的舞刀!
「砰~~~」
乍然,旋轉的黑曜碰到了一個硬茬子,好似抽在了一座山上,但幸好只是擦了個邊。
封塵猛然一用力,便破山而過。
「節哀~~~」
瞧了眼下方還閃爍不休的刀光,封塵默默的呢喃一聲。
只是轉瞬,刀光消失,被「山」完全遮住。
或許在「山」下,有奮力的連綿不絕的劈「山」裂石的聲音,但是因為環境太過的嘈雜,一點也聽不到。但,雖聽不到,卻可以用時間去判斷,是山崩石裂,還是山下的人從此消泯於人世間。
「可惜!」
封塵暗嘆一聲,有些遺憾,不能親自報仇。
但總歸有一個交代,對韓力的交代,對洪飛鳳的交代。
說來話長,一切發展的卻是極快。
地下,莫明原因裂開的縫隙,卻不是真正的無底深淵。
有聲音依稀的傳來,是從下方!
傾耳捕捉,仔細分辨,是土石碰撞地面的聲音。
其中似乎還夾雜著水聲。
確定之後,封塵欣喜不已。
拼盡全力,黑曜旋轉的更快,讓封塵下墜的速度是一降再降。
「咦,星光?」
「是螢火蟲嗎?」
就這麼穩穩的,封塵落到了地面,瞧見飛舞在空的點點亮光,驚奇不已。
當亮光接觸到身體之時,封塵才愕然發現,原來是水!
會發光的水,神奇!
水很少,還被大量土石掩埋,所以讓封塵有了一些錯覺之感。
空氣很嗆,灰塵瀰漫,也極大的限制了視線。
「嗯,停了?」
在封塵落地的下一刻,大地安靜了下來,土石的墜落,也越來越少。
抬頭仰望,漆黑一片。
游目四眺,也就是點點的「星光」而已。
「怎麼出去?」
不見一絲亮光的頭頂,給了封塵極大的壓力,以墜落的時間和速度來判斷,極深極深。以封塵的實力,即使有比較舒服的攀爬路線,也不是三五個時辰就能上去的。三五個時辰的不停攀爬,他能堅持下來嗎?
就算能堅持下來,合閉的大地,又怎麼出去?
開鑿嗎?
怕是累死他,也見不到天日!
轉念一尋思,封塵的眉頭緊鎖在一起。
地下,他不怕!
孤獨的歲月,封塵又是沒經歷過!
為學貫虹一式,在天封殿的地底石窟之中,他可是度過了一月之久!
問題是食物和水……
石窟中有魚,這裡有什麼可以果腹?
「看星光閃爍的範圍,這裡的空間似乎不小……也是一座石窟嗎?天熱形成的石窟?」封塵腦筋急轉,沉吟著,胡亂尋了個方向,向前挪動腳步,「毫無徵兆,大地為何會破裂而開?在三山城的歷史上,好像從未發生個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千畝靈田,我們家也種植了數百年……」
不解縈繞於心頭,想要找出答案,卻不知下一刻的命運如何。
「啊~~~」
突然間,一聲呻~吟打破了漸已死寂的地窟。
封塵嚇的一激靈,連忙閃躲而開。
因為他踢到了某樣東西,而這某樣東西,發出了有氣無力的呻~吟聲。
「莫非是閻羅?」
只是一個轉念,封塵便尋摸出了一種可能。
立刻間全身緊繃,黑曜直指呻~吟聲發出之地,戒備著,隨時準備發出致命的一擊。
惶惶,甚至起了轉身而逃的念頭。
因為全身的血氣已經被他用的七七八八,貫虹一式,再也施展不出。
沒有貫虹一式,如何對抗一個神武?
就算是重傷的神武,取他的性命,也不是多麼難的事。
一息,兩息,三息……
時間如蹣跚的老人,走的很慢,剪熬著封塵一顆惶恐的心。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惶恐在快速的消退。
封塵一腳踢到了閻羅,必然的,在他踢到閻羅之瞬間,閻羅也肯定發現了他,但是數息過後,卻無任何異動,說明了什麼?閻羅是活著,但肯定是苟延殘喘,沒有任何餘力去做其它的事情。
笑了,如釋重負的笑。
伸手入懷,摸出一個火摺子,吹了口氣,火光立現。
舉著向前一照,一個血葫蘆躍入封塵的目中。
是頭顱!
是閻羅的頭顱!
破的不像話,已經血肉模糊的頭顱!
除了頭顱外,再無其它……
不,是被土石給埋住了,留在外邊的,唯有一顆頭顱!
封塵走了過去,俯視著閻羅,沒有絲毫的同情,因為閻羅是他的仇人,對待仇人,不應該有那種婦人之仁的情感。當然,也沒有幸災樂禍,有的,仍然是可惜。仇人,親手去解決,才最為的痛快,最能雪恨!
「救我……」
閻羅的雙眼睜了開來,只有一條縫隙,他的力氣,或許只能撐出一條縫。
聲音微弱,幾乎難以捕捉到。
封塵鄙夷的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天要收你,便是天意!當然,就算天不收你,你也得死在我手!順天應人,這就是你的歸宿!」說著,封塵舉起了黑曜,「你是我的仇人,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大卸八塊!既是要死的人,做那些,又有何意義?我是一個仁慈的人,在可能的情況下,不吝施展我的仁慈!」
「所以,免受痛苦,我會仁慈的送你一程!」
黑曜冷芒一射,洞穿了閻羅的脖頸。
拔槍,插在地下,深吸一口氣,雙眼緊緊的閉合在了一起,腦海中有韓力的音容笑貌不斷的閃現而出……乍然,一個妖力妖氣的身影鑽了進來,是洪飛鳳!但奇怪的是,很純良的表情,很純良的笑容。
或許對於洪飛鳳,封塵更願意銘記她為他擋刀那一刻的恩情。
少頃,摒棄一切,深埋於內心之中。
仇怨可以告一段落了,而他的活命之機,必須儘快的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