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決絕（二合一）
第二百二十二章決絕（二合一）
不得不說此時的長安城的確是足夠混亂的，從通化門到皇宮不到十里地的距離，居然就有十幾起混亂場面，這些混亂規模有大有小，規模都比較小的雙方加起來只不過百十人，數量多的兩方加起來居然超過了八千人。
而這八千人規模的攻防戰，也正是一群反正的將士在圍攻皇宮，而駐守在皇宮內的侍衛都是李治的心扉，對他忠心耿耿，面對敵人的攻擊自然是拚死抵抗。因此哪怕攻擊一方有足足五千人，但守軍三千人卻可以憑著必死的士氣和有利地形和他們周旋，一直到現在承天門（太極宮正門）都沒有失守——當然，這也是兩方人馬為了不破壞皇宮，沒有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緣故，否則一旦雙方使用了大炮和炸藥，哪怕太極宮的宮牆已經被水泥加固過了，面對強大的火炮也只有被摧毀成一堆殘骸這一個下場。
目前的局勢其實已經很明了了，因為太極宮已經是現在防守一方唯最後的依仗了，整個皇宮部分，也只剩下一個太極宮沒有被攻佔，剩下的皇城和西部的掖庭宮都已經被拿下，也正是因此，防守的侍衛格外的賣力，攻擊一方几乎不能存進一步。
但是有了房遺愛這一萬生力軍的加入之後，太極宮的侍衛再也擋不住了，不得已放棄了承天門，開始緩緩往太極宮內退去，以宮城內的建築物作為依託層層抵抗。與此同時，負責阻擊敵人的侍衛統領也開始派人往長生殿（唐代所有皇帝的居所都是這個名字）內退去，準備著手李治的轉移事宜。
然而他派去的士兵被攔住了，攔住這些士兵的不是別人，正是負責給李治治療的御醫，只聽得太醫令孟洗（孫思邈的弟子）站出來呵斥道：「你們這是準備幹什麼？」
他在太醫署的威望很高，不只是因為他的醫術，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除了太醫令這個身份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藥王孫思邈的親傳弟子，論醫術乃是大唐第二梯隊中的佼佼者，僅次於孫思邈以及陳天祿等少有的幾個人。話說他之所以能當上太醫令，還是沾了孫思邈的光，當時朝廷徵辟孫思邈為太醫令，但他老人家閑雲野鶴慣了，哪裡有這個心思？只是朝廷的招攬他又推拖不過，於是便推舉了自己的弟子，也就是孟洗代替他成為了太醫令。
因此有了師父的光芒加持，孟洗的身份很獨特，再加上他那一手精湛的醫術，哪怕眼前這些大兵，也不敢得罪他分毫，反而對他畢恭畢敬，哪怕是被阻攔甚至呵斥，也不敢翻臉
負責李治轉移任務的是一個都尉，聞言很是焦急的回答道：「叛軍已經打進來了，我們必須要儘快轉移陛下。」
「真是胡鬧，陛下現在不能轉移。」孟洗怒斥道：「陛下身受重傷，不能移動。何況我們剛剛配出了能夠解除陛下毒藥的解藥，陛下的傷勢已經有所好轉，現在正是解藥和毒藥角逐的關鍵時刻，不能輕易移動，否則一旦在移動途中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陛下身體出現問題的話，這個責任誰擔當的起？」
「這……」都尉也愣住了，萬一李治真的在轉移途中出現問題，那麼作為主要的負責人，他肯定難逃其咎，他當然不願意背這個鍋。
「陛下需要多長時間？」正當都尉為難的時候，侍衛統領也過來了，正好聽到了孟洗的話，連忙問道。
孟洗在心中算了一下，道：「至少需要一個時辰。」
「好，那我為你支撐一個時辰，希望孟神醫能夠快一點。」侍衛統領沉聲道，說完深深的看了孟洗一眼，帶著一絲決絕出了長生殿。
「哎。」孟洗嘆息了一聲，搖搖頭不再理會這些，他知道這個侍衛統領這一次出去，恐怕就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外面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房遺愛攻勢正猛，光靠宮中這區區三千人根本就擋不住多久，更不要說在太極宮另外幾個大門前，也有為數不少的反正軍隊在攻打，三千人中恐怕還要抽調一千多人支援別處宮門，光靠剩下的不到兩千人，想要頂住房遺愛一萬多人的猛攻一個時辰？想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面面對敵人的攻勢已經擋不住了，隨時都可能會潰退，後面李治又在進行緊急醫治，一個時辰之內根本不能移動。可以說此時的侍衛統領已經落入了兩難之境，如果選擇移動李治，那麼李治必死無疑，可如果選擇抵抗房遺愛一個時辰，他又擋不住……而一旦他擋不住房遺愛，李治最終也會落入李貞的手中，到時候他就算是被救回來了又能如何？難道李貞還會放李治一條生路嗎？
侍衛統領對此沒有絲毫辦法，唯有選擇戰死才能以全自己的忠義，至於李治的下場……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不過孟洗也只是為侍衛統領的決絕感到慨嘆，他也沒有說別的，他只是一個大夫而已，這輩子只會治病，至於國家大事什麼的和他是毫不相干的。
回到殿內，可以看到一張潔白的手術台，一個年輕人正躺在上面，只見他面色發青，嘴唇烏黑，面容扭曲猙獰，顯然是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而在他旁邊則有幾個身穿白色大褂，口帶口罩的大夫正在對他進行緊急救治，此人正是李治，他的致命傷害在心口，一道兩指寬的傷口貫穿了他的前胸後背，刀鋒上殘餘的毒藥將整個傷口都污染成了黑色，時不時的流出一股紅中帶黑的鮮血。
「情況怎麼樣？」孟洗走了進來，換上手術服之後，來到了手術台前問道——他剛才其實說謊了，李治的傷勢其實並沒有得到絲毫緩解，他們現在也只能做到暫時壓制毒素，但所謂的解藥根本就不存在。
「還是老樣子，只能壓制，想要解毒卻是難之又難。」太醫丞孫悅說道，他也是孟洗的副手，更是他的親傳弟子，一手醫術除了孟洗之外在整個太醫署都是最高的，剛才孟洗出去應付侍衛統領的時候，李治的醫治工作就是幼他接手的。
看了看孟洗，孫悅繼續道：「刺客下的毒藥其實很好解，問題是這種毒藥是隨著呼吸來蔓延的，也就是說陛下每吸一口氣，毒藥就會擴散一分，我們目前也只能抑制毒藥的擴散，想要根治卻很困難，目前來看的話，想要徹底根除這種毒藥，只有兩個方法。」
「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孟洗煩躁的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孫悅說的兩個方法他何嘗不清楚？第一個就是屏住呼吸，既然毒藥是通過呼吸來蔓延的，那麼只要堵住李治的呼吸道，然後再解毒就很輕鬆了，問題一旦將呼吸道堵住，毒自然是可以解了，但李治自己也要憋死了，又有什麼用？這個時候可沒有供氧機。
至於第二法子則是切除肺葉，人是有兩個肺的，並且兩者互不干涉，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哪怕是有一個肺，也是可以進行呼吸運動的。所以只要切除掉被毒藥感染的肺葉，甚至只需要將感染的那一部分切除掉，那麼毒藥自然不解而愈，最多也就是以後不能幹重活，也不能去空氣不好的地方而已，只要注意這兩點，想要活下去卻是不難。
問題是肺葉切除手術整個太醫署沒有一個人掌握，甚至全天下掌握這項技術的也就只有神醫陳天祿一個掌握了，其餘人哪怕是他的師父孫思邈估計都不會這項技術。可是現在陳天祿在太子李貞那邊呢，想要讓他接手治療工作，恐怕就只有等李貞打進來再說了，可真要到了那時候，李治也就落入了李貞的手中了，就算是救活李治，恐怕早晚也要被賜死了。
「看來只有等太子殿下來了，相信他會願意出手救人的。」孟洗嘆氣道，除了這個他也沒有別的方法了，至於以後李治會如何，他也顧不上了。
「只能如此了。」孫悅贊同道，而看其餘太醫的表情，顯然也是類似的想法——他們倒不是賣主求榮，以他們的地位，也無所謂什麼賣主不賣主的。
太醫署在朝廷中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部門，因為這裡主要拼的是技術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在這裡很少看到，就算有爭執也大多都是學術上的爭論而已，可以說這是相當單純的一個部門，很少參與朝廷鬥爭，只是一心治病救人。相應的無論是誰做皇帝，也都少不了他們的存在，因此也很少得罪他們，所以哪怕李治篡位，在朝廷各處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唯獨沒有動手的就是太醫署了，而且可以想到的是，以後就算李貞擊敗了李治，也依然不會拿太醫署怎麼樣的。
所以孟洗和孫悅說這樣的話，並沒有將李治獻給李貞的意思，他們純粹就是從醫者的角度來看事情的，既然全天下只有陳天祿可以解這毒，那麼他們為患者著想，也只有將李治送到李貞那裡了。
孟洗猜的沒錯，從他說出轉移李治還需要一個時辰的時候，侍衛統領就已經明白了，這一次他們是輸定了，李治註定要落入李貞的手中了，因為他手下的那麼一點軍隊根本就擋不住房遺愛一萬多大軍一個時辰。
而他作為李貞的最重要的心腹，除了戰死這一條路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當然如果想真的要一心想逃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他作為李治的死忠，在已經知道李治會落入李貞手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逃走，否則別說別人看不起他，就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後半生估計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果不其然，在房遺愛帶領衝鋒下，一千多人的抵抗軍就彷彿雪遇到了熱水，快速消融，很快就只剩下了他身邊不到二十人。
看來著對面只剩下的最後二十人，房遺愛暫停了攻擊，獨自一人來到陣前勸道：「蘭統領，我敬你是條好漢，如果你願意放下兵器書手投降的話，我可以在殿下面前為你求得一條生路。你們和我們戰鬥到這個時候，可以說已經為偽帝李治盡忠了，你們已經仁至義盡，現在該為你們自己考慮考慮了。你們都是熱血男兒，何必為了一個得位不正的偽帝，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和前程呢？」
蘭統領凄然一笑，斷然拒絕：「勸降的話就不要說了，既然你都說我是好漢了，那你何曾見過買賣主求榮的好漢？我那麼多兄弟都已經死在了你們的手中，只剩下我一個人苟活下去的話，只怕以後到了地下，也無顏再見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了。」
「可惜你們一身的好本事啊，如果能為太子所用，該有多好？」房遺愛其實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現在親耳聽到對方嚴詞拒絕，倒也不覺得多失望，只能一聲長嘆。對於李治的憤怒更達到了巔峰，要不是李治，何至於有這麼多的好漢子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們都是應該在和異族的戰場上見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英雄，至不濟也要死在異族手上，馬革裹屍，死得其所，現在卻因為李治，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當真是死的不值當啊。
蘭統領搖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路是我們自己選的，我已經無法回頭，我也不想回頭了——太子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既然我選擇了跟著陛下，就沒有給自己留下回頭路。」
「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算了吧。」房遺又是一聲長嘆，問道：「你還有什麼遺願嗎？如果有的話，不防說出來，若是我能做到的話，必然不會推辭。」
「如此，那就多謝將軍了……」蘭統領眼睛猛然一亮，看著房遺愛，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