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快人心
這一聲「方氏」再度刺痛了方如琴的心，她頭皮被扯得生疼，一個沒忍住，抬頭便是狠狠地瞪著姜臨秋。
陳氏接過簪子遞與王嬤嬤在手帕上細細地擦了擦，才親手為姜臨秋戴上，自顧自道：「這簪子，是當年我同太後娘娘求了來的，太後娘娘亦是尋遍宣國才得此寶物，見我嫁女，才忍痛割愛送與了我。這太後娘娘賞賜的東西，如今竟然出現在了一個妾室的頭上……方如琴，你好大的膽！你是不敬我，還是不敬太后！」
陳氏的聲音驟然拔高，直直的盯著方如琴。
方如琴此時已經顧不得陳氏的話對她來說有多侮辱了，她被陳氏最後一句話給鎮住了。
李如彤從未提過這支簪子的來歷，故而她和臨國候也並知道這是太後手里的東西。否則就是借她一千個膽，她也不敢覬覦了！
今日陳氏扣給她這麼一個罪名，她怕是只能生生受著了。
姜雲初手中那一方紫色帕子已經被捏的緊皺，她呼吸急促，忍到現在，她已是怒極攻心了。
她悄悄別過頭去，想要將耳朵上的墜子取下來，卻驟然聽得姜臨秋高聲道：「五妹妹取下耳墜子做什麼？」
眾人的目光皆是聚集在了姜雲初的身上，姜雲初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平日里沒有人敢說她，是因為在這侯府中無人想過要去質疑她這個受盡寵愛的小姐。她戴了這副墜子，那麼下人們便只會覺得好看。
今日陳氏在場，又這般毫不留情的諷刺了方如琴和她，在場大部分人的思想，其實已經被陳氏帶過去了。
陳氏若是再度出言訓斥她，怕是她在這些下人面前，連最後一絲顏面都留不下了！
「五妹妹怎麼臉紅了？」姜雲初伶牙俐齒，不讓分毫，「五妹妹這墜子不也是我娘的陪嫁之物么？你與我說一聲，我給你戴便是了，悄悄的戴上，現在又要悄悄的取下，五妹妹倒是不嫌麻煩？」
一時之間，下人們看向姜雲初的眼神里便多了些說不請道不明的意味。
陳氏冷哼一聲道：「由得她取下來吧，否則便是我親自去取了！咱們李家的東西，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據為己有的？」
姜雲初的手僵在那裡，一時之間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
取了，便是默認了自己不配戴這墜子。不取，便是公然與陳氏作對了。
姜臨秋眼看氣也出夠了，安撫陳氏道：「外祖母莫氣，想來五妹妹也是沒見過這般寶貝，心中歡喜想戴上試一試罷了。」
她不說這話倒還好，一說這話，分明就是在暗諷姜雲初沒見過世面了。
姜雲初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氣的渾身發抖。
陳氏見姜雲初僵在原地，便徑直走到姜雲初的面前。
她也不說話，只是沉著臉伸出手去，去取姜雲初耳朵上的墜子。
陳氏年輕時候跟隨李家老爺出生入死，頗有氣場和風範，如今她到了姜雲初的面前，姜雲初只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接著便是耳朵上猛地一疼——
陳氏竟是生生的將墜子從姜雲初耳朵上扯了下來！
姜臨秋見狀也愣住了，她沒想到陳氏會這般恨姜雲初。她看著姜雲初因吃痛而扭曲的臉，以及鮮血淋漓的耳朵，心中雖是暢快，鼻子卻一陣酸意。
陳氏為何這麼恨姜雲初？分明就是今日發現了她在侯府上任人欺凌的艱難處境，在為她出頭罷了。
李如彤當年深愛臨國候，事事皆瞞著李家，去世后姜臨秋又與李家疏遠，所以陳氏雖是知道她在府上不受寵，卻是今日才知道是這般的被欺凌，陳氏不過是在為她立威罷了。
「雲初！」方如琴和臨國候見狀大驚，皆是直直的沖著姜雲初沖了過去，「疼不疼，雲初！」
「姨娘.……」姜雲初疼的倒吸涼氣，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我好疼，我好疼姨娘……」
姜臨秋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沒有一絲漣漪。
上一世她被姜雲初折磨致死的時候，可是比這狠多了！
那一刀一刀生生的割上她脖子的時候，她痛的撕心裂肺。姜雲初眼下不過是受了這區區小傷，就這般哭嚎，那將來她要給姜雲初吃的苦，真是不知道姜雲初受不受得住！
丫鬟下人們看向陳氏和姜臨秋的目光皆是多了十分的畏懼，想不到這李家老夫人這般疼愛三小姐！有幾人面上已是有了掩飾不住的恐慌，他們以前沒少欺負姜臨秋，唯恐被陳氏懲罰了去。
那邊亂成一鍋粥，這邊陳氏卻是拿著帶血的耳墜子面色不變。
她對姜臨秋道：「這墜子你還是別戴了，外祖母瞧著真是太髒了，過幾日外祖母在府上找些更好的給你送過來，這副便扔了吧。」
語畢，陳氏竟是手一抬，將墜子扔出了門去。
帶血的墜子在空中迅速劃過利落的弧度，「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墜子摔在了地上。
眾人的眼光看向那地上的墜子，那血跡似是分外的觸目驚心，它才被從臨國候府五小姐的耳朵上強行拽下來，就被當做垃圾一樣扔了出去。
姜雲初已經徹底的愣在了原地，這一刻，屈辱，憤怒，羞愧令她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陳氏這樣的做法，已經將方如琴和姜雲初踐踏的體無完膚。
姜雲初求助似的看向臨國候，卻見臨國候瞧了一眼外頭那墜子，再瞧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陳氏，只對方如琴道：「你快些帶雲初去看大夫。」
臨國候心中怎能不氣？可惜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了李家，他根本不敢得罪李家。
陳氏的舉動，他只能當沒看到。
姜雲初和方如琴皆是錯愕在了當場，原以為她們被欺負至此，臨國候至少也會為她們說上一句話，卻不曾想，這個男人只當不知道！
方如琴頹然的扶著耳朵流血的姜雲初，步履蹣跚的朝著門外走去，口中喃喃道：「是……侯爺，我……帶雲初去看大夫。」
姜雲初疼的失了神智，此刻正咬緊牙瞪著姜臨秋，眸中的恨意熊熊燃燒。
姜雲初與方如琴二人，今日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
姜臨秋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只是眼前這情形她卻是沒有絲毫的觸動。
上一世姜雲初那般害她，甚至將她凌虐至死，這一點報復對她們來講，都算是輕的了。
姜臨秋並不多言，只是安靜的呆在陳氏的身邊。她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保持沉默便可以了。
王嬤嬤看外頭天色已經很晚，便湊近陳氏道：「老夫人，馬車在外頭等了許久了，小姐若是身子沒事，您還是快些回去吧，府裡頭……」
她話說到這裡便停頓住了，只是抬頭皺著眉頭擔憂的看著陳氏。
陳氏似是想起了什麼，蹙眉道：「也罷，臨秋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她拉過姜臨秋的手，取下手上的玉鐲子給姜臨秋戴上，柔聲道，「外祖母先回去了，過幾日你記得去外祖母府上看看外祖母。這鐲子你拿著，這是太後娘娘贈與我的，宣國之人皆是識得這是太後娘娘的東西，往後你若是再受了欺負.……」
陳氏的眼睛掃過在場眾人，拔高聲音道：「那便問問他們識不識得這太後娘娘的鐲子罷！」
她轉頭往門外走去，見方如琴和姜雲初正抬腳跨出門檻，復又停住腳步，冷聲道：「侯爺府上的妾室不敬我，不敬太后，搶了我李家的東西，侯爺若是不知道怎麼罰，那便由我來作了主吧。」
方如琴和姜雲初的腳步一頓，僵硬的轉過頭來，看著陳氏。
她們原以為今日的屈辱結束了，卻沒想到陳氏竟然還不肯放過她們。
陳氏道：「按照宣國國規，方氏和五小姐是要受鞭笞之刑的，只是我念著她們二人是女子，定是受不了這鞭笞之刑，那麼……」
陳氏看向姜臨秋：「臨秋，你說，怎麼罰她們比較好？」
陳氏對著姜臨秋的時候格外的和藹，與對待旁人時完全不一樣，直叫那些丫鬟下人一陣感慨和羨慕。
姜臨秋心知陳氏這是將出氣的機會給了自己，她一邊替陳氏撫平袖腳的褶皺，一邊漫不經心道：「外祖母不如便收回方家在明城北面那塊地吧。」
明城北面那塊地，是由李家當年作為李如彤的陪嫁贈與了臨國候，這些年來又被方家悄悄的接了手。
上一世姜臨秋跟隨蘇宇清在名苑樓知道了許多密事，明城北面這塊地的下面，有著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墓，墓內奇珍異寶無數。
當年蘇宇清便是靠著這墓中的寶藏，才得以有餘資瞞著皇帝招兵買馬，四處收買人心。
思及此處，姜臨秋心中驀地一動——
是啊，這塊地分明是被方家接了手，為何最後會到了蘇宇清的手裡？
方家和蘇宇清，分明是沒有任何關係的。若要非說誰和他有什麼關係，那也只有一個姜雲初了。
只是姜雲初終歸是姜家的女兒，方家好不容易將地拿了過去，怎會將它再給姜雲初？
姜臨秋的腦子裡忽的閃過了一絲什麼東西，她的頭一陣眩暈，再去細細思索，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的心跳加速跳動著，似是接近了一個極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