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高堂

  幸虧蘇慕白手疾眼快,暗中將她攙了住,這才沒有失態。


  站穩了的姜臨秋面上仍是難掩詫異,甚至是死命壓抑著才沒有掀開喜帕問為何是陳華寅來做這個『高堂』。


  她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性乃是陳華寅趁眾人不注意之時,偷偷地跑了上來。


  但這個想法才剛剛湧起,就已然被她自個兒掐滅了。


  蘇慕白看這場大婚看得比誰都要重,更何況她雖頭上蒙了一層喜帕,可蘇慕白卻是耳聰目明著呢,假若真的是陳華寅自個兒跑上來的,依他的脾氣,只怕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他給扔到三皇子府外頭去。


  所以便只剩下蘇慕白同意讓陳華寅當高堂的可能性……


  還沒等她繼續深思,一旁的蘇慕白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輕輕捏了她的手。


  就在這時,太監的聲音再次傳入了耳中:「夫妻對拜。」


  回過神來的姜臨秋與蘇慕白深深一鞠躬,等到二人站直了身子,太監的聲音中略帶了一抹笑意:「送入洞房!」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姜臨秋被蘇慕白一路牽著進到了內室。


  她在喜被之上安坐,而墨兒也給蘇慕白遞上了喜杖。


  蘇慕白心中帶了幾分焦急之意,大紅色的喜帕應聲而落。


  突如其來的亮光叫姜臨秋眯了眯眸子,而站在她身前的蘇慕白見了她盛妝打扮的模樣,竟是看痴了站在原地。


  姜臨秋抬眸,眼神定定地望著一臉呆愣蘇慕白,染了大紅色丹蔻的手指在蘇慕白的眼前晃了晃,嗤笑道:「怎的不說話?」


  「看你看呆了。」蘇慕白倒是實話實說,神色間並無絲毫地不好意思,唇間也是勾著一抹溫潤笑意。


  倒是姜臨秋俏臉不禁一紅,嬌嗔了他一眼,卻並未開口說些什麼,但卻眉目含俏。


  二人就這麼彼此對視著,皆沒有開口說話,但就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情意,而墨兒也已經識趣地退出了屋子。


  率先打破寧靜的是姜臨秋,她想到方才所拜得高堂,不禁咬牙道:「今日怎麼是我師父來做得高堂?」


  猜到姜臨秋必然會問這個問題的蘇慕白快速接了一句嘴:「他說他苦心教導了你這麼久,替你解毒,照顧了你一年,他不看著你出嫁,他心有不甘……」


  蘇慕白輕咳了一聲后,又接著道出了關鍵之處:「而且,他說若是我不讓他做這個高堂的話,必然要鬧得咱們二人成不了這個親。」


  聞言,姜臨秋嗤笑了一聲,想象著厚著臉皮鬧著要做高堂的模樣,心中不禁暖了幾分。


  而蘇慕白接下來的話更是叫她險些淚目:「他還說,擔心我二人再被禍害,要留在府上當府醫。」


  她的指尖微微一顫,心中感觸萬千。


  她的醫術雖不如陳華寅的高明,但比起旁的大夫也是綽綽有餘,陳華寅會要留下來,怕只是因為放心不下他們二人。


  陳華寅待她好這一點,這兩世以來,當真是絲毫沒有變過。


  姜臨秋的心裡頭雖是異常感動,但嘴上卻仍是不肯饒人,她彎著眉眼道:「你也真是不怕他食言,做了高堂仍還是鬧場?」


  見了姜臨秋這副模樣,蘇慕白看得越發入迷了些,他並沒有在陳華寅這一話題上停留太久,獃獃地道了一句:「今日過後,咱們二人便是夫妻了。」


  「嗯。」姜臨秋一愣,頗為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蘇慕白在她的身側坐下,又道:「你會給我生孩子?」他似乎是覺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


  姜臨秋本就施了胭脂的臉因著他這句話紅得愈發厲害,但卻還是點了點頭。


  可蘇慕白接下來的話卻叫她再無法淡定下去:「日後咱們多生幾個孩子,看著孩子們承歡膝下,倒也不失為一大樂事。」


  姜臨秋輕捶了他一下,嗔道:「要生你自個兒生去,我才不要……」她前世雖未曾生育,但卻也聽旁人提過生產的痛苦。


  更何況,她在前世流產之際,可謂是痛不欲生,但她曾聽人說過,生育孩子比流產還要痛幾分。


  想起她腹中那個尚未降世,便被他的父親活活踢到流產的孩子,她的心間不由得一緊。


  她眸中染了恨意,柔荑也不禁握成了拳頭。


  她只要想起那個孩子,就恨不得將蘇宇清與姜雲初那對狗男女活活殺死,以解她心頭之恨。


  一旁的蘇慕白自然察覺到了姜臨秋的異常之處,蹙眉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聞言,姜臨秋柔荑輕輕一顫,連忙笑道:「沒事。」


  見她不願告知,蘇慕白心情似是有些低落,微微地垂下了眸子,隨後道:「臨秋……我總是覺著你有許多的秘密瞞著不肯告訴我。」


  姜臨秋心猛然一抽,柔荑附上了他略微有些粗糙大手,抬眸直視著他,眸中沒有一絲的心虛:「你想得太多了,我二人既已是夫妻,我又怎會還有事瞞著你?」


  若是叫旁人知曉她重活過一世,只怕會將她當作妖怪火焚了去。


  她並非是不信任蘇慕白,而是害怕……他會用那樣異樣的目光看她。


  蘇慕白哪是那樣好忽悠的人?


  他抬起了眸子,與姜臨秋對視著。


  看著蘇慕白那雙黝黑如墨的眸子,姜臨秋似是覺得自個兒所有的秘密都會被他看穿。


  她微微地側開了眸子后,提唇道:「你該去招待外頭的客人了。」


  蘇慕白一愣,自然也是瞧出了姜臨秋想要打發他走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后,起身朝著外頭走去,再臨近門前之時,他輕聲道了一句:「我去將墨兒喚進來伺候你。」他離開的背影透出了一抹落寞。


  望著他的背影,姜臨秋捏了捏拳,日後若是得了合適的時機,她必然會將一切都告訴他,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姜臨秋就這麼一直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鳳冠壓得脖子都僵硬了幾分,她才回過神來。


  她將眼神轉向了一旁的墨兒,踏步走到了蘇慕白專門為她置辦的梳妝台前,嬌嗔道:「還不快些過來替我將這鳳冠娶下來?沉甸甸的,快將我整個人都給她壓垮了。」


  「是,皇子妃娘娘。」墨兒偷笑著打趣了一句后,快步行至了姜臨秋的身後,替她摘起了鳳冠,一張嘴巴怎麼也不得空:「娘娘,您這一嫁人,還沒圓房呢,通身氣質就不一樣了。」


  聽出了她話間的意味,姜臨秋反眸瞪了她一眼:「一口一個娘娘的,叫得我渾身不順暢,小心你日後嫁人時,我一抬嫁妝都不給你備。」


  聞言,墨兒竟是最快接了一句:「我可不需要嫁妝,斬風能養活我。」


  「喲,」姜臨秋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望著已然反應過來意思,紅了臉的墨兒,提唇故意道了一句:「我這還沒說要講你許配給誰呢,就已然不打自招了,當真是個不知羞的。」


  墨兒故作鎮定,仍是替她解著鳳冠,撇了撇嘴,面上帶了一抹不服之意:「還不是跟小姐學得?」


  姜臨秋透過銅鏡,瞧見了一抹正往這走來的身影,故意揚聲道了一句:「你這哪是跟我學得?只怕是與夢甜一道生活了一年,你也跟著染上了她那個不知羞的毛病。」說著,她還捂嘴笑了一笑。


  蘇夢甜連忙推門而入,撇嘴道:「就知曉你這丫頭喜歡在背後編排我,虧得我還膽心你無趣,拋棄前廳美酒不飲,跑過來陪你。」


  她還做出了要推門而出的模樣,姜臨秋也不急,繼續激著她:「莫非我還說錯了不成?那日是誰在轎子裡頭嚷嚷著非我師父不嫁?」


  蘇夢甜因她這話而鬧了個大紅臉,連忙將門關緊,捂了她的嘴:「這世上只怕也就你敢如此打趣我了。」


  姜臨秋將她的手拍開,滿臉地嫌棄。


  蘇夢甜正還想與她爭論一番,正巧墨兒自姜臨秋的頭上取下了鳳冠,見姜臨秋一臉輕鬆地轉著頸脖,她頗為好奇地便自墨兒的手中接過了鳳冠。


  她在手心顛了顛,面上表情一變,苦著臉放到了桌上:「日後我不會也得頂著這足有十餘斤的東西出嫁吧?」


  「你可是公主,只怕造的鳳冠會更重些。」姜臨秋偷笑著道。


  蘇夢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叫苦不迭。


  還是過了好一會,她才恢復了常色,望著姜臨秋擠眉弄眼地道:「臨秋,你方才是不是將皇兄惹生氣了?他在宴席上面色一直不佳,周身氣息,只怕凍死人都有餘了。」她說著,還極其誇張地打了個寒顫。


  聞言,姜臨秋心下一沉,對上蘇夢甜略帶擔憂地眼神后,強笑著道了一句:「沒有的事。」


  蘇夢甜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見姜臨秋實是不願說,便也不再強求於她,她自桌上取了一塊糕點細細品嘗一陣后,提唇道:「三皇子府的廚子廚藝當真不錯,看來,日後我要跑三皇子府跑得勤些。」


  若是放在平常,她說這話自然是再正常不過,可姜臨秋方才從蘇慕白的口中得知陳華寅會要留下來當府醫,她自然是不會相信蘇夢甜的目的只是為了蹭吃那樣簡單。


  她與墨兒對視了一眼后,強壓著心中的沉重之意,提唇道了一句:「只怕你不是沖著三皇子府上的廚子來的,而是沖著三皇子府上的府醫……」


  聞言,蘇夢甜也不否認,而是道:「既是猜出我的心思,那便也不要再說了,不然……我可是要害羞了。」她說著,竟還拋了姜臨秋一個媚眼。


  被她這麼一鬧,姜臨秋的心裡頭輕鬆了幾分,嘖嘖出聲:「方才說你不知羞你還不肯承認,如今自個兒就已經露了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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