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個男主

  時間倒回分手的十五個小時前。


  下午5:30

  時軒每天早上晚上喝葯的時間段都是固定的, 主治醫生怕耽誤，便掐著點準時來到了所在的樓層。也因為需要起床喝葯, 漸漸地，時軒每次醒來的時間也變得固定了起來。


  所以今天, 在醫護人員來病房之前不久，他就醒了過來。


  時軒習慣性地伸出手, 然而今天他在床邊摸索了一陣，卻沒有抓到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虞淺淺有時候會在他睡了的這段時間裡，也趴在他床邊跟著睡著了。雖然房間里二十四小時開著空調, 但多少會有些冷，她的手總是冰涼的。他發現這件事之後一邊心疼，一邊會在醒來后的第一時間, 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捂熱。


  「淺淺？」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說明她現在不在病房裡。


  而且他現在不能出去找她。


  得到這個結論之後，眼睛的看不見讓時軒心間泛起微微煩躁，於是在聽到門口接二連三響起來的雜亂腳步聲時，又遷怒地發起了脾氣。


  「我不喝葯！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時少爺, 你不能這麼諱疾忌醫。不喝葯的話再小的病都是很難好的，你要相信我們的專業度……」


  類似於這樣的話，領頭的主治醫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但每次都被無情的駁回，並且很有可能換來更猛烈地反抗。


  他之所以還會忍不住勸導，是因為時軒每次只是說話的語氣和態度暴躁了點，但並沒有給醫護人員造成身體上的傷害。不然就算是有顆醫者之心, 醫生也未必敢再多言了。


  當顧銘未聽到聲音走到病房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醫生病人對峙的場景。這是他第一次到時軒的病房中來, 以前他每次到醫院，都是直接去隔壁病房的。要不是因為虞淺淺，他根本連關注都不會關注這邊。


  「你們把葯給我吧。我會勸著他把葯喝下去的。」他說道。


  主治醫生左右看了一眼，猶豫道：「這能行嗎……？」


  看到這次打算接手的人不是那個經常出現的漂亮小姑娘，醫護人員有些不放心。畢竟這個小夥子看起來身體那麼瘦弱，感覺他和床上的那個武力差距太大了。要是樣子出個什麼事，他們也是要擔責任的。


  「我要是應付不了了，會再通知你們的。」顧銘未知道怎麼勸服他。


  「那好吧！記得有事不要逞強，一定要摁鈴。」主治醫生也不是只有時軒這一個病人，底下還有不少人在等著他，耽誤太久時間他也不好辦。這麼想想，很快他便做好了決定。


  「我過一會，會再上來看看的。」他帶著人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顧銘未端著東西，慢悠悠地把它放在了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淺淺呢？」


  好歹也跟著一起上下學這麼久，時軒即使不特意去關注這個人，但也對他的聲音有所印象。在剛才他和醫生說話的時候，就認出來了他是虞淺淺的那個便宜弟弟。


  果然他每次出現的時間點，總會讓他覺得不喜。


  時軒想道。


  「她回家了。虞阿姨已經知道了她來醫院的事情，所以今天不會再過來了……而且我希望你能說服她，最好以後也不要再過來了。」


  聽到人已經回家了，時軒皺了皺眉，同時察覺到了旁邊的人語氣中的不善。


  「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要我讓她以後也不要過來了？？」哪怕這個人和虞淺淺關係不錯，但聽到他這麼充滿惡意的話，時軒也怒了。


  顧銘未並不在意他的動怒，面色冷靜，不急不緩地說道：「因為聽到你出車禍了，她著急地趕回海城，當天晚上發燒到整個人都意識不清，差點在鬼門關里走了一趟。哪怕自己的病還沒好，她也依舊每天過來照顧你。這些天你所享受到的一切溫暖，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時軒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難怪這些天淺淺總是忍不住在咳嗽，他問她，她也只是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還能因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不讓你擔心。」顧銘未瞥了一眼他的臉色，繼續道：「而且今天你媽媽還去找她了，想讓她跟著你去國外治療。」


  時軒並不知道母親安排他去國外的事情，但他清楚淺淺對家人有多在乎，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這個選擇無疑是在她心上插了一把刀。


  「因為這件事，她現在很困擾。既不想離開自己的父母，也不想拋下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時軒，如果你還喜歡她，就別讓她為難了。」


  「你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是。」


  這些話顧銘未是說給時軒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時軒和虞淺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那麼他和她就更加不是。他連偽裝成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怎麼能夠去正常地愛一個人。


  他是在提醒他，更是在提醒自己。


  有一個安穩的家庭是他曾經的期望。如今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實現了，那麼就這樣一直維持現狀就好。


  這樣就挺好……不用去想其他，他不應該碰的東西……


  在顧銘未平穩的敘述中，時軒的臉色已經慘白得好像旁邊的牆灰一樣了。


  「我可以選擇不去國外治療。」他壓抑著嗓音，聲音有些冷，「不過，我和她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件事，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評判。」


  「你以為你們之間的障礙只是一個去不去國外的事情嗎？你難道要當一輩子的瞎子？讓她照顧你一輩子？」顧銘未見他還在苦苦掙扎著，嗤笑一聲，說道：「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能力保護她了，只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吧。」


  他的這一句話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時軒原本攥緊的雙手，也已經無力地放下了。


  是啊，現在的他只會給她帶來麻煩。就算是他知道了她的煩惱，也沒有辦法為她做任何的事。只能像一個廢人一樣待在病房裡，什麼都不能做。


  「葯我給你放在旁邊了，記得趁熱喝。」說完，顧銘未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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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0:00

  徐美鳳結束了工作，過來看望兒子。


  今晚，時軒沒有為了藥效早早的就睡下，而是特意坐在床前等著她過來。


  「媽，你今天是不是單獨找淺淺了？」他低著頭，語氣有些陰沉。


  徐美鳳微微驚訝了一下，並沒有反駁，「我是去找她了。」


  徐美鳳也知道今天下午的要求非常為難人家小姑娘的。其實那邊的醫護人員只會比這邊更多，根本不需要有人過去在一旁照顧。可是她清楚，要是虞淺淺不去的話，她兒子去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而且就算是她不顧他的意願，強行把人送到國外，要是他反抗、情緒激動、不肯配合吃藥，導致病情惡化，那還不如留在國內。


  不過徐美鳳還是存了幾分希冀的，畢竟國外那邊不論是人身安全還是治療手段都比這邊好上一截。因此她才會厚著臉皮去問小姑娘願不願意去國外。


  要是行不通的話，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讓時軒在國內進行治療了。


  「這件事是媽媽考慮不周。你讓淺淺她別介意。」


  時軒沒有發怒，而是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我答應你一個人去國外。」


  聞言，徐美鳳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