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逃跑訓練

  他支吾著說道:「市長,是……是您啊,您這麼晚還沒睡?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馬上就睡,你也早點休息吧。掛了。」


  江帆掛了電話,曹南拿著聽筒,半天才把話筒放下。儘管市長什麼都沒說,但是他理解市長,理解今晚這個電話的用意。


  市長也難,儘管他幸運得到了市長這個職位,但他卻是亢州甚至是錦安地區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縣級代市長。儘管代市長和市長僅一字之差,但要想越過這道關坎去掉這個「代」字也不是容易的事。前有周林,後有張懷的覬覦,而且來亢州的時間又不長,可以說他的去「代」道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其實,江帆也在忍,忍是最能考量一個領導幹部氣度的。所以,面對張懷的多次刁難,曹南也只有忍,甚至都很少跟江帆說起,本來嗎,市長都在忍,自己又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今天張懷實在是太過分了,還罵自己是江帆的狗,他當時就想說給江帆當狗也比給狗當狗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許他不仁,不許自己不義。江帆這個電話,儘管什麼都沒說,但是卻給了曹南無窮的慰藉,有的時候無聲勝有聲。想到這裡,他也就釋懷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曹南進入夢鄉了,張懷卻不能。


  白天,曹南一拳震掉了那個小鏡子,張懷就跟丟了魂一樣難受,頭下班時,他給蘇乾打了一個電話,跟蘇乾說道:「蘇主任啊你好,好長時間不見了,有空該聚聚了。」


  蘇乾說道:「張市長,您有什麼指示?」語氣中明顯有了生分。


  「呵呵,蘇主任啊,讓你在那兒守著一幫老頭子受苦了?」


  「沒有啊,我很好。」


  「唉,別灰心,等機會吧。你跟那個海大師聯繫一下,看看他在家嗎,我今晚想去找他。」


  蘇乾愣了一下說道:「海大師的電話任小亮那兒有,我上次也是跟他要的。」


  張懷想了想說道:「行,我給小亮打吧。」掛了電話,張懷就撥了任小亮的電話,任小亮接通電話后說道:「是張市長啊,我這正想您您就來電話了。」


  聽任小亮這麼說,張懷的心裡才多少舒服了一些,他說:「哦,你有事嗎?」


  「呵呵,沒什麼大事,還是您先說吧。」


  「哦,蘇主任說你有海大師的電話,你聯繫一下,我晚上過去一趟。」


  任小亮說道:「行,晚上用我陪您去嗎?」


  張懷想了想,怎麼也得找個出錢的人,就說道:「你要是沒事想看看熱鬧也行。」


  「我跟您去吧,最起碼還有個拿包端茶水的人。」


  張懷聽了任小亮這話很是受用,就說道:「你有什麼事,說吧。」


  「晚上見面再說吧。」


  張懷想了想說了聲「好」,就掛了電話。


  幾天後,在亢州一個非常僻靜不出名的小餐館,林岩匆匆走進了進來,他今天是赴約來的,這個人約了他好幾次了,今天實在沒有推辭的理由就來了。


  走進了一個小雅間,他進門第一句話就是:「你幹什麼呀,非要這麼客氣,有事可以在單位說嗎?我好不容易才溜出來。」


  「沒事就不能找你這個林大秘呆會兒了,咱哥倆可是好長時間沒在一起了。」說這話的是張懷的秘書李立。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好像咱倆再幹什麼不正當的勾當。」林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皺著眉說道。


  林岩和李立原本關係不錯,他們倆人的妻子又是高中同學,後來李立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比林岩早兩年脫穎而出,當了張懷的秘書,而林岩還在原地踏步,在辦公室打雜,後來周林親自挑選秘書,才挑中了林岩,周林落選后調回錦安,江帆繼續留用林岩,他們各為其主,關係自然就遠了不少。


  自從張懷跟曹南吵架動手后,李立隱約感到了張懷的氣數到了,這個人太有恃無恐了,早晚跟著他要倒霉的。


  他記得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名朝廷大臣,因為看到皇帝荒淫無度、排擠忠良,就哀嘆這個皇帝氣數已盡,於是就提前料理自己的後事。首先讓兩個兒子辭官做小買賣,並悄悄變賣了京城的不動產,又命兒子們到遠離京城的偏僻鄉村,秘密置辦房產和土地,並且雇傭專人打理。這還不算,他隔個一兩天就秘密組織家人做一次「逃跑遊戲」,命令家人在規定的時間,將金銀細軟和生活必需品快速打包裝箱,誰的速度快就會得到一筆不小的獎勵。同時,挑選了幾名身強力壯的馬夫,到關外購進了若干匹快馬,天天遛馬賽馬。


  有一次夫人不解,問他為何天天這般折騰家人,是不是他得了什麼怪病?他這才跟夫人說出內心的擔憂。夫人覺得他說的有理,並且極有可能變為現實,於是就積極配合老爺帶領家人玩這個「遊戲。」


  不到一年,這位大臣的擔憂果然變為現實,當大臣在第一時間得到皇帝的兒子要領兵謀反后,趕緊溜回家,命令馬夫迅速備車,家人趕緊打理貴重物品。前後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一切準備就緒,十多匹快馬拉著家眷和子嗣還有大量的貴重物品奔出城外,等待反軍的大隊人馬趕到他家準備抄家的時候,這位大臣的家裡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幾名年老體弱的僕人。當追兵追到城門時,守城士兵報告,說這個大臣帶領家人出城打獵去了,已經走了一個快兩個時辰了。


  這個故事給了李立啟發,看到張懷的所作所為,他也想早點暗度陳倉,別到時自己想哭都找不到墳頭,他笑嘻嘻地跟林岩說道:「聽說小紅又流產了?」


  「你怎麼知道?」問完這話林岩才知道是多餘的。


  妻子小紅在幼兒園當老師,林岩的妻子麗麗在婦幼保健院當護士,小紅做清宮手術時,自己正跟市長在省城開會,都是麗麗在陪護小紅,並且是李立找車送妻子回家的。


  李立沒有反感林岩的健忘,就說道:「找個大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吧,總流產不是好事。」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林岩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乾了。


  李立這時從身後拿出一個紙包,說道:「我拖林區的人搞到的,說這個專治女人滑胎的。」


  「什麼東西?」


  「野山參。」


  林岩打開紙包,果然看見三根野山參,皺皺巴巴鬚鬚杈杈的被包在紙包里。


  「絕對正宗的野山參。」李立怕他不信,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能治滑胎?」


  「據說能,泡水熬湯,反正是好東西。」


  林岩包好后說道:「太金貴了,還是留著你們自己用吧。」


  「我還有兩棵,這是麗麗讓我帶給小紅的。」李立又把紙包推到了林岩面前。


  林岩不好再說什麼,就說道:「謝謝你們兩口子。」


  「呵呵,到時生了胖兒子別忘了請我們喝喜酒就行了。」


  「看你都說生分了。」林岩說道。


  酒和菜上來了,林岩說:「咱倆都是伺候人的,不知哪兒會領導有事,白酒就不喝了,要喝咱倆一人一瓶啤酒。」


  李立點點頭,就跟服務員換了兩瓶啤酒。


  兩杯啤酒下肚后,李立跟林岩說了自己想出去,隨便到哪個單位都行。林岩一愣,說道:「為什麼?跟著張市長不是挺好的嗎?」


  「唉,你知道,咱們做秘書的不可能一輩子都跟領導啊,總有翅膀硬了的那一天。」


  林岩笑了,說道:「呵呵,這麼說你翅膀已經硬了?那你應該跟張市長說啊?他完全有能力給你安排一個稱心的崗位。」


  「我不是說現在就出去,我也不會辭了張市長,我的意思是……是以後萬一有什麼變化,還希望你及時跟江市長美言,給我安排的好一點就是了。」


  林岩終於想明白了,就說道:「呵呵,你這是在提前做準備呀?忒早點了吧,張市長年齡還不到,即便他退了,也會到人大或者政協任職的,放心,他會提前安排好你的,用不著別人操心。」


  李立的臉紅了,儘管他希望林岩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當林岩真正明白他的意思之後,又有種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說道:「老弟,跟你說實話,我比較擔憂。」


  「你擔憂什麼?張市長有洪副省長做靠山,最起碼常務副市長這個位置還是動搖不了的。」


  李立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比林岩早幾年風光,如今卻落得向他買好,就說道:「怎麼說呢,洪副省長的事我不便說什麼,有句老話,叫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說什麼不利於張市長的話,但是他的有些做法讓人堪憂。」


  林岩給李立倒了一杯酒,又打開門跟服務員要了兩瓶啤酒,他舉起杯說道:「老弟敬你。」說完,首先乾杯。


  李立喝乾了酒,說道:「我沒有資格去評論領導,但是跟你說一件小事吧。你知道曹主任和張市長吵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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