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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詭異之山

  在甄家小坐之後,郁、洛二人再次前往沁堯山。


  此時日光明媚,照著沁堯山鬱鬱蔥蔥的山林樹木,望之翠綠一片,生機勃勃,全然不似有妖物藏匿其中。


  「看你滿面煞氣,在生氣我方才自作主張,將你搬出來做了擋箭牌?」洛上嚴玩笑道。


  「我是在想,這山裡究竟藏了什麼妖魔。」郁暘涎放眼於那滿山蔥蘢,心中隱憂不絕,道,「司妖羅盤雖有指向,但遺忘還能分辨出妖魔的其他信息,但這次除了給與妖物藏匿的方向,卻沒有給出任何可供判斷使用的訊息,怕是這山中之物,並不尋常。」


  洛上嚴轉而看著憂心忡忡的郁暘涎,似要從這少年身上探查出什麼來。


  郁暘涎被看得極不自在,稍稍轉過身,問道:「你看什麼?」


  「你就當我多此一問。我知道你是幫魏王尋找寶物的,但我看你來桂陵的目的卻並非如此。如果是來除妖,未免太耽誤尋寶的時間了吧?」洛上嚴分析道。


  面對洛上嚴對自己的種種揣測,郁暘涎並未生氣,他只是留下一個莫名的笑容,便就此入了山,道:「我就是來除妖的。」


  郁暘涎的神情似是玩笑又彷彿認真,讓洛上嚴無從判斷這句話究竟是真是假,但眼見那少年即將走遠,他只好立刻追去。


  沁堯山的環境比郁暘涎料想的要簡單一些,他與洛上嚴在山中走了大半日,便將整座山的底細都探查了清楚,從目前所有的情況看來,這不過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山,僅此而已。


  然而昨晚那陣呼嘯在林間的怪風卻令郁暘涎難忘,那絕非尋常大風,風勁之強顯然是受人操控,漫山席捲的狂風帶著強烈的殺意,當時便是沖著小甄兒去的,顯然一切都是出自那位「山神」之手。


  洛上嚴在山中走了這些時候,逐漸有些體力不支。這種感受很細碎,伴隨著時間在他體內時刻變化,他並不能將之與在大梁北郊發生的一切等同起來,但他斷定這其中必定有所關聯,尤其是與他體內那股不知從何而來而他又無法控制的力量有關。


  郁暘涎察覺到洛上嚴的異樣,正要前去詢問,卻發覺洛上嚴的眼底竟隱約泛著金光。雖然只有剎那閃現,卻還是讓他及時捕捉到,但洛上嚴對此卻似乎並未察覺。


  「怎麼了?」見郁暘涎用極為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洛上嚴這樣問道。此時他只覺得四肢有些僵硬,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為了不讓郁暘涎發現,他便藉機靠在一旁的樹榦上,故作輕鬆道:「我臉上開花了么?你一直這樣看著我。」


  郁暘涎不由分手地扣住洛上嚴手腕,診察了他的脈象,但一切都很正常。


  雖是這樣出人意料的舉動,郁暘涎甚至神情嚴肅,但在洛上嚴看來卻十分受用,他笑看著此時沉默的白衣少年,道:「你若是去當大夫,必定生意興隆,女客滿門。」


  郁暘涎心知洛上嚴是想藉此證明自己無恙好讓他放心,但他卻並不會因此而有所放鬆,只是瞥了洛上嚴一眼,便坐在了樹下。


  洛上嚴暗道此人心細,也知曉了郁暘涎對自己的關心,心中喜悅,也接受了他的好意,便暫時席地而坐,運功調息。


  郁暘涎見如此探查不見成效,便趁洛上嚴休憩之時吐納靈息,深入這山林之中,以期能夠有所斬獲。


  靈息是太虛家修行的上乘靈術,不走寸土,便可洞察千里,細微之處也不可逃。而郁暘涎本就天賦極高,在太虛山研習靈術不過幾年,靈力修為便已是師門翹楚,靈息之技也爐火純青,因此駕馭起來很是熟練。


  郁暘涎施展靈息大/法在沁堯山內快速穿行,此時他所見之物,已非肉眼凡胎所視,而是生長在山間的那些通靈之物,諸如山靈小妖之類。


  一趟洞察即將完畢,郁暘涎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他才關閉了靈息交匯之口,卻發現洛上嚴此時正滿頭大汗,身體發顫,顯然是運功之中受到阻礙。


  內息對修靈之人而言十分重要,如果內息受阻,輕則筋脈閉塞,影響修為,重則危及性命。郁暘涎觀洛上嚴此時狀況,便知是他是到了緊要關頭。然而他才要運功為洛上嚴疏導內息,便想起當時在大梁北郊山林中發生的情況,他的內息根本無法在洛上嚴體內凝聚,也就對此束手無策。


  郁暘涎在洛上嚴身邊暗暗著急之際,忽然感受到有異樣氣息正在向他們靠近。但這股氣息與昨夜的並不相似,他不能立刻判斷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郁暘涎正在猶豫,洛上嚴卻突然大睜雙眼。他此時的雙眸已然成了金色,面容亦不似過往帶著病態,大約是他如今神色極為肅穆,竟讓人產生一絲畏懼之意。


  洛上嚴盯著郁暘涎,正要動手卻又突然停止了動作。那充滿威懾力的神情隨即扭曲起來,似是十分痛苦。


  郁暘涎不明白洛上嚴為何會突然發生這種變化,未免發生意外,不盡傷及自己,也可能會傷到洛上嚴,他便姑且在一旁靜觀其變。


  洛上嚴此時的表現十分古怪,那雙金眸中滿是煞氣,但他的眉宇之間卻又並不那樣狠厲,身體的動作代表著他想要做些什麼,但又彷彿又另一種思想正在剋制這樣的行為。


  郁暘涎時刻觀察著洛上嚴的一舉一動,卻不料那玄袍少年突然轉身跑開。他立刻去追,卻發現洛上嚴的速度比平時快上許多,只在眨眼之間,便已經不見了蹤跡。他不得已取出司妖羅盤,發現指針再一次出現了強烈的晃動,這就代表著在沁堯山中出現了和大梁北郊一樣神通之物。


  郁暘涎不能放任洛上嚴在山中獨行,便四處尋找他的下落,也放出了靈息追蹤,只求能夠儘快找到那仿如發狂的少年。


  郁暘涎尋了多時,卻一直沒有找到洛上嚴的身影,反而是先前那股奇怪的氣息異動到了自己附近。現有怪風,再是洛上嚴莫名失控,現在是這股難測敵友的氣息,郁暘涎此刻已經高度緊張。


  那股氣息向郁暘涎移動的速度非常快,他暗道怕是甩不開了,便只有鏡下心神去探測這股氣息的真正來源,以便及時應對。


  當確定了氣息的方向,郁暘涎先發制人,將藏在草叢后的身影逼了出來,又接連向其使出數招攻擊之勢。


  便是在這幾招之間,郁暘涎認出了對方使用的太虛家招式,他便即刻收手,抬眼時只見一名與自己同樣身著白衣,衣襟與衣擺處綉著太虛家圖騰的少年站在幾步開外,那眉眼竟還有些熟悉。


  「不知是哪位師兄,似是陌生,未在太虛山見過。」那少年拱手道。


  郁暘涎卻還未卸下戒備之心,打量著那一臉驚喜的少年。


  那少年見郁暘涎並不友善,便不敢靠近,也同樣觀察起這位陌生的同門。然而當他在郁暘涎身上發現了熟悉之處,他立刻重展笑顏,指著左眉道:「左眉紅痣,你是郁師弟!」


  郁暘涎十年前跟隨盧弋子到達太虛山,但只在山上修行了五年便隨同盧弋子下山辦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太虛山。而盧弋子在三年前仙逝,他更是打消了回去的念頭,也沒有與師門中人有過通信來往。


  見郁暘涎仍有疑慮,那少年忙道:「郁師弟,我是裴陸予,是天玄子師父門下,你的師父盧弋子,正是我的師伯。師父說你天賦極高,修行進度超乎常人,因此過去在太虛山,但凡師父師伯閉關,都是你領著我們一班師兄弟日常練習。」


  郁暘涎記得因為自己的修為進步神速,雖然入門並不早,但在師門之中已經翹楚之流,他便成了其餘同門努力的標杆,也受師命引領其他師兄弟研習靈術。


  「當初有位陸師兄雖然資質平平,卻十分勤奮刻苦,總是找我詢問修靈法門,便是你吧?」郁暘涎道。


  見郁暘涎認出了自己,裴陸予異常激動。他本就心儀郁暘涎,無奈這師弟自從離開太虛山就再未回去過,他為此失意了許久,卻沒想到會在今時今日同郁暘涎重逢,對他而言委實是個超乎想象的驚喜。


  「正是我。」裴陸予上前道,「沒想到會在這裡跟郁師弟相遇,這些年你去了何處?怎麼不見盧弋子師伯?」


  「此事說來話長,我還有要事要辦,失陪。」


  「這山中有許多古怪之處,郁師弟你千萬小心。」


  郁暘涎聞言駐足,看向裴陸予道:「裴師兄也在這座山中查探?」


  裴陸予點頭應道:「這沁堯山看似普通,卻藏著一隻凶獸,很是勇猛。」


  郁暘涎驚道:「你見過?」


  「我已在此處勘察多日,也是昨天夜裡才偶然發現了它的蹤跡。但因為當時天光太暗,加之周圍疾風肆虐,它又跑得極快,我並沒有看得十分清楚。但就從當時的輪廓看來,必定是一隻龐然巨獸,不會有錯。」裴陸予斷言道。


  郁暘涎暗道昨夜他和洛上嚴只顧著照顧小甄兒,並沒有仔細查看林中情況,須知小甄兒作為祭品進入山中,必定會引得「山神」現身,是他一時大意錯過了絕佳的機會。


  郁暘涎甚是可惜的神色讓裴陸予大約明白了原委,問道:「郁師弟所說的要事,莫非也和這隻巨獸有關?」


  郁暘涎默認。如果當真如裴陸予所言,那現在洛上嚴不知去向就十分危險,他因此不想再耽擱分毫,顧不得和裴陸予作別,便再向山中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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