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貳負和危
洛上嚴本要直接從安邑趕回大梁,卻在半道被朱厭所阻。儘管和鑿齒一戰耗費了他不少體力,但面對朱厭,他並未有絲毫畏怯之心,還知道這亂世凶獸出現必定另有目的,便問道:「什麼事?」
朱厭倒不急著回答洛上嚴的問題,而是將眼前這玄袍少年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眼角眉梢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道:「看來血魂和厄難毒相互融合,確實可以催生出更為強大的力量。如今鑿齒被困封印之內,而封印又因為你重新灌注的力量而得到了加固,大梁的封印也就沒有那麼容易被破除,那麼……」
見朱厭故意懸而不答,洛上嚴蹙眉催促道:「有什麼話就快說。」
「五星封印最後一環仍在,大梁的封印依舊受到牽制,那麼領主想要徹底突破封印就沒有不甚順利了,你當真要對付他也就方便了一些,不過……」朱厭再次賣起了關子。
洛上嚴心中不耐煩朱厭這般模樣,便不想再與他糾纏,這就提步要走。
朱厭立即攔住道:「雖然你如今有了超乎想象的力量,但你哪怕真的要去找領主,也要知道你將要對付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朱厭的提醒讓洛上嚴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問道:「你知道?」
朱厭笑道:「我如果不知道,也就不會和你提起這件事了。」
見洛上嚴的神情有著對探知真相的急切,朱厭繼續道:「上古大神中有一個叫契俞的,你可知道?」
但聞契俞之名,洛上嚴立即聯想起之前他從郁暘涎口中所聽見的關於這位天神的記錄,可為了儘快得到結果,他並沒有打斷朱厭的話,而是靜靜聽著。
朱厭所說的內容和郁暘涎當初講的如初一折,這就徹底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大梁北郊的封印內正是由上古天神契俞所化成的凶獸猰貐。但令洛上嚴意外的則是領主並非他先前所猜測的巫師後人,而是猰貐的宿體,就如同當初在鄴縣被修蛇附身的白浣霜一樣。
「領主以魂體附身在常人身上,再加上封印之力,起身的力量已經被削弱了很多,但你不要忘了,一直以來,我都是臣服於他手下,就能證明,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力量也不容小覷。」朱厭的目光停留在洛上嚴蒼白的面容上,少年看來冷漠的神情令他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並且伴隨著嚴肅表情的出現,言辭間的語調也漸漸低沉了起來,道,「以他現在的能力還能操控厄難毒,光是這一點,你就不能掉以輕心。」
果真如朱厭所言,在受到了這兩重壓制之下還有強大靈力的領主都難以對付,如果沒有了這些限制,只怕就算是洛上嚴拼盡全力,也未必是領主的對手。未免造成不必要的犧牲,玄袍少年問朱厭道:「你有可以對付領主的辦法?」
「未必完全,但也可以一試。」朱厭道,見洛上嚴默許,他繼續道,「當初契俞大神被貳負和危所害,黃帝將他二人釘在了疏屬山上。你應該知道,若人死後怨氣不消,便可長久留存在這世間,而當時貳負和危因為不滿黃帝的決定,其怨魂始終在疏屬山周圍徘徊不散,至今都沒有消弭。」
「你要我去疏屬山找貳負和危?」洛上嚴問道。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么?」朱厭反問道,「他們之所以加害契俞,就是因為嫉妒契俞神力超群,而契俞死後再不死葯的作用下,其神力和厄難毒相融,力量比先前更為強大,想要對付他,必定是需要幫手的。眼下我還能想到的可能在這件事上幫助你的人,就只有他們了,你如果不去試一試,仍舊一意孤行要自己去找領主的話,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朱厭的話對洛上嚴來說是相對重要的提醒,儘管覺得報仇之路平添了曲折,但如果可以更順利的達成目的,眼下稍稍多做一些準備,也是應該的。他便問道:「疏屬山是上古之地,現今要如何尋找?」
朱厭便將疏屬山的所在地為洛上嚴指明,道:「宵小之徒或許會對你有所為難,你到了疏屬山之後耐心一些,貳負和危自然就會出現了。」
「你跟我一起去,他們出面的機會不是會大一些么?」洛上嚴問道。
「雖然都是上古之靈,但他們自詡正義之道,我這種因禍亂而生的凶邪之物入不了他們的眼,還是你獨自前往,說清楚用意,他們也不見得會對你做什麼。」朱厭道。
朱厭離去之後,洛上嚴便前往疏屬山尋找貳負和危。
依照朱厭的指示,疏屬山如今所在正是在秦、魏交界處。如今兩國情勢緊張,戰事一觸即發。洛上嚴途經河西,又聽說原本魏王要聯合楚、韓、趙三國一起攻打秦國,但因為楚國遲遲沒有給出答覆,趙國和韓國便不敢輕舉妄動,魏國伐秦的計劃才一直拖延至今。
一提起秦國,洛上嚴便想起已經不在自己身邊的郁暘涎。那白衣少年應該是回了太虛山,日後若再相見,他們二人怕就當真不復昔日模樣了。想起這些,洛上嚴便不禁暗自惆悵,然而眼下他還是著手於盡快找到貳負和危,以便儘早剷除領主。
萬年前的聖靈之山,如今已經化成了一片荒野,再不復昔日雄渾偉岸。洛上嚴獨自行走在叢生的雜草之中,越發感受到周圍森寒的氣息,伴隨著逐漸墜落的夕陽而慢慢加重起來。
玄袍少年始終無聲地行走,從起初的四顧茫茫到最後閉上雙眼盲行,皮膚所能感受到的氣息越來越陰冷,彷彿有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透過皮膚傳遞入身體內部,勾引著惶恐、害怕等各種情緒。
洛上嚴最終在一塊高地上停下了腳步,望著夜色中的一片荒涼,他再度合上雙眼,開始催動體內的血魂之靈,試圖引出貳負和危。
不消多時,洛上嚴便見到空中逐漸聚攏其兩團煙霧,慢慢地,煙霧化成了人形,但十分模糊,他卻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玄袍少年拱手道:「後生見過兩位大神。」
「分明是大羿氣息,為何會是這樣一個陌生少年?」貳負困惑道。
危在洛上嚴身邊觀察多時,驚道:「你和大羿究竟是什麼關係?」
「後生身懷大羿血魂,今夜,正是以此神力氣息,請兩位大神現身。」洛上嚴道。
「雖有血魂,你一個後身晚輩,如何知道我二人魂魄仍在這世間?」貳負問道。
「有心之人,自然會想盡辦法找到想要尋找之人。」洛上嚴沉著答道。
「有何居心?」危問道。
「為契俞……」洛上嚴一語未畢,便見貳負和而聽聞契俞之名遂變得異樣,他則繼續道,「或者說,是為猰貐而來。」
此時貳負和危矣是不甚高興,但見這玄袍少年竟能找到此處,更身懷大羿血魂,便只好耐心問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當初之事已過萬年,諸位大神之間的恩怨,也不是我一個後生可以置喙的,但時過境遷的現如今,二位大神的魂魄還在這世間停留,可見是有心愿未了,後生大膽猜測,是因為契俞吧。」洛上嚴道。
貳負和危面面相覷,顯然是被洛上嚴點穿了心事而無言以對。
「暫且不論當初二位大神和契俞有何恩怨,現如今,由契俞化成的凶獸猰貐被封印在大梁北郊的大羿封印之內……」
「哼……」貳負打斷道,「凶獸猰貐為禍世間,大羿卻只用封印將其鎮壓,我同危卻被釘在疏屬山上,受盡折磨而金身消亡,現在只能以魂魄之軀遊盪在這疏屬山附近無法離開……」
「二位大神無法離開此處?」洛上嚴問道。
「疏屬山雖已成了平地,卻畢竟是聖靈之處,即便荒蕪至此,也有強大鎖靈力量,我和危根本無法離開。」貳負喟嘆道。
「既然如此,二位大神可有辦法相助我制服猰貐?」洛上嚴問道。
貳負和危相視一眼,似對洛上嚴的話難以置信,道:「你雖有大羿血魂,但以凡人之軀要和猰貐相鬥,只怕也是以卵擊石,反而會給猰貐可趁之機,將你置於死地。」
洛上嚴此時已然擔憂起來,卻依舊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道:「後生正是因此才前來疏屬山,請二位大神指點迷津,給出制服那凶獸的辦法。」
「你當真要對付猰貐?」危試探問道。
「猰貐魂體已經能夠透過封印尋找宿主,如今正在魏國大梁城中。大梁因猰貐之故,已有眾多百姓受害,魏宮中甚至曾有骨女在猰貐授意之下,生事害人。二位大神秉持正義,還請為大梁百姓,也為天下蒼生做主。」洛上嚴假意恭維道。
貳負和危本就對契俞心有不滿,面對如今已經成為凶獸的猰貐,他二人反而有了說辭將之制服,洛上嚴又給他們找了這樣大的一頂帽子,不論成敗,他們都是冠冕堂皇之人,並無壞處。由此,貳負道:「我二人無法離開疏屬山,自然是幫不上你什麼忙,但你還有機會,可以試一試。」
洛上嚴聞言欣喜,卻未曾表露,再次拱手行禮道:「請大神指點。」
「西北海上有章尾山,正是燭龍所在之地。你若能經歷海上的險惡風波,到達章尾山見到燭龍,讓它相助,再加上你的大羿血魂,想要制服猰貐,應該就有極大的把握了。」貳負道。
「西北海?」洛上嚴遲疑道。
「便是天地之極,西北盡處。」危道,「但是西北海上風險浪惡,少有可以順利找到章尾山之人,你若當真要去,便是以命相搏,興許你還未真正和猰貐動手,就已經命喪西北海了。」
「我已說過,若真有心,便可尋得要尋之人。即便西北海上風波險惡,我若心誠,也有能力,必定能找到燭龍,請它助力。」洛上嚴信誓旦旦道。
這玄袍少年雖然目光看來冷漠倒也堅定,貳負和危見在經歷萬年遊魂的日子之後再度有了剷除猰貐的希望,便各自傳了一些靈力給洛上嚴,助他前往西北海上尋找隱世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