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戰威名
陵城郊外暫編團軍火庫爆炸的消息震驚陵城政商兩屆,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手眼通天的藍笑天。管家深夜叫醒已然睡夢之中的藍笑天,一聽到此消息驚得藍笑天下巴差點掉到地上——該不是二龍山的土匪幹的吧?!
「老爺,這事兒說不準啊!二龍山的人得到您的武器支援啥事干不出來?」張管家戰戰兢兢地哆嗦道:「他們敢大白天的闖陵城綁票就敢半夜炸軍火庫!」
藍笑天陰狠地瞪一眼張管家:「你瞎說什麼?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關咱屁事!」
張管家嚇得面如土色,打了自己一個小嘴巴:「看我這張臭嘴四處漏風!老爺說得對,他二龍山的土匪縱使把縣政府給端了跟咱沒有半毛錢關係!」
藍笑天凝思靜想片刻,心裡不斷盤算著厲害得失。城外暫編團軍火庫被突襲十有八九是二龍山乾的,難道姓宋的瘋了不成?你佔山為王也就罷了,怎麼好去惹國軍駐地?萬一這事兒牽連起來豈不是自掘墳墓!
國軍駐紮陵城一年有餘,表面上是協防陵城要塞,卻對駐地大小事物有著不小的話語權,馮團長可是朝廷裡面有人的主兒,把他惹急眼了蕩平你二龍山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但藍笑天卻不敢揣測究竟是不是宋載仁所為,那傢伙一向膽大心細,偷襲暫編團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是去搶武器彈藥不成?藍笑天馬上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他太了解宋載仁了。二龍山缺槍少彈不是一天兩天了,宋載仁認可花重金購買武器彈藥,也不會冒險去搶軍火庫!
「你去再好好打探一番,到底是有人偷襲還是不小心自己炸的!」藍笑天的話一出口,便兀自搖頭苦笑道:「也許是日本人乾的也未可知,前些日子在二龍山黑松坡不是有日本正規軍被殲滅了,小日本子能咽下這口氣?」
張管家不斷地點頭:「老爺說的不錯,但事實證明那是二龍山土匪幹的,怎會算到暫編團的頭上?日本人不傻!」
「現在是戰爭狀態,萬事皆有可能啊,日本人的突擊隊深入陵城二龍山,他們怎麼會想到被土匪一窩端了?遠近規模最大的就算風團長的暫編團了,日本人對其下手也不足為奇!」藍笑天凝重地望著窗外淡然一笑:「這下可有熱鬧看了,咱只是平頭百姓,莫要慘呼進去,作壁上觀總比整天提心弔膽好得多!」
張管家頻頻點頭稱是,藍笑天吩咐他出去探聽確切消息,如有相關進展務必要及時回來彙報,張管家應了一聲慌忙而去。藍笑天嘆息著靠在太師椅里,思緒紛亂如麻。
如果真是二龍山的土匪膽大包天偷襲了暫編團,宋載仁的形勢可就岌岌可危了,馮大炮必然會興師問罪兵發二龍山,那批貨可就危險了,又多了一頭餓狼!
藍笑天的精神有些緊張,仔細分析了半晌愈發感到不安,大抵是前日送軍火上山給宋載仁的事兒給鬧得。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這事要是傳出去的話,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本來給二龍山武器彈藥的目的是想讓其與黃簡人的警察隊和治安團周旋的,讓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然後他才好叢中漁利,巧取豪奪那批寶物。
藍笑天的性格與宋載仁正好相反,宋載仁總是把事情往好處想,而他首先想到最壞的結果,和如何進行危機處置。軍火庫爆炸之事縱使不是宋載仁乾的,他也逃脫不了干係——至少二龍山的嫌疑最大!
就在藍笑天處心積慮地思索著如何應對之策的時候,黃簡人已經灰頭土臉地進了陵城,率領警察隊和治安團直奔城西黃家老宅,還沒等他到家,負責黃家老宅看護的一個小警察慌慌張張地來報信:土匪們已經撤了!
「家裡怎麼樣?」黃簡人瞪著猩紅的眼珠子問道。
報信的人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說,被黃簡人一通臭罵才交代實情:「局座,老宅子被土匪洗劫一空,糧食拉走兩大車,還有幾隻貨箱!」
「人那?老太太怎麼樣?」黃簡人聲嘶力竭地吼叫,上去就是一個嘴巴:「平時我讓你們看好老宅,現在卻發生這種事!」
小警察是敢怒不敢言,關鍵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局座彙報,事情有點複雜,二龍山土匪是怎麼混進城的、如何找到的黃家老宅、怎麼進行打劫的,還有如何輕而易舉地出城的——所有問題都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
黃簡人灰頭土臉焦頭爛額,沒想到二龍山土匪是三線出擊,不僅偷襲了暫編團軍火庫還火燒黃家老宅,待他到家的時候看到好端端的大宅院狼藉不堪慘不忍睹,老母親被嚇得瑟瑟發抖。
警察局一干人等終於等到了局座出現,都鬆了一口氣:「局座,二龍山馬匪幹的,被我們趕跑了!」
二狗子的彙報還沒說完便挨了一個大嘴巴,被打得天旋地轉滿眼金星,還不敢反駁一句。黃簡人出城之際交代二狗子一定要盯著點老宅,防止發生不測,但天不遂人願,二狗子也不知道土匪是什麼時候進程的,更不知道目標十分明確:就是黃局長家的老宅子。
黃簡人失魂落魄地抱住老母親:「娘……別怕……」
「你是不是在外面幹了傷天害理之事?為什麼陵城那麼多大戶別人都沒事,馬匪專搶咱家——虧得你還是一縣警察局長……」
黃簡人恨得咬牙切齒,立即命令治安隊全城戒嚴,只許進城不得出城,不惜任何代價緝拿二龍山土匪!
就在黃簡人封城緝拿要犯之際,黑松坡的土路上的一支隊伍引起了設在此處的流動哨的注意,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少寨主!
蠻牛背著兩桿步槍給宋遠航牽馬墜蹬,侯三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跟在宋遠航後面,黃雲飛押后,而德勝、小生子等幾個人趕著兩輛大馬車,馬車裡裝得滿滿的糧食和兩支老紅漆色的雕花楠木大箱子,眾人一路高談闊論笑口顏開。
黃雲飛剛一出城便看到一大隊警察和治安隊正在整裝待發,他不敢露面直接去了暫編團駐地偵查情況,當黃簡人和耿精忠在軍火庫大院訓話之際,他斷定今晚必然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
如果在以往發現這種情況,黃雲飛會插上翅膀回山稟報宋載仁做好準備,而現在他則沒有那份兒閑心,樂得看個熱鬧,帶打得兩敗俱傷之際自己充當一回「救世主」——到時候一定要報一箭之仇。所以他打馬繞道黑松坡,在老林子里的暗哨窩棚睡了一覺,深夜時分才往山寨走,卻不巧碰見了宋遠航和蠻牛兩人。
黃雲飛的偽裝技巧嫻熟,把自己所偵查到的信息彙報宋遠航,並執意要跟隨其進城執行任務。所以,搶劫黃家老宅這種活就落在了黃雲飛的頭上,宋遠航幾乎沒動手。
一路之上黃雲飛一改往日的驕橫跋扈,負責押后安全,讓眾位兄弟心生疑竇,卻沒人敢道破天機。誰都知道二當家的現在是滿心火氣,誰也不願意惹一身騷!
「稟報少寨主,大當家的和軍事已經得勝而歸,耿精忠率領國軍撤到黑松坡的時候被咱們伏擊,繳獲頗多!」流動哨的兄弟拱手抱拳笑道:「少寨主你們的行動也還順利吧?」
宋遠航微微一笑,剛要說話,蠻牛咧著大嘴罵道:「你奶奶的孫子的,眼睛瞎了?沒看老子背後背著兩桿德國造?兩大車糧食外加幾千塊大洋——還他娘的搶了幾壇陳釀女兒紅,晚上回山慶祝,你小子別拉慫!」
眾人鬨笑不已,蠻牛傲然地看一眼宋遠航,臉上無上榮光,心中難掩興奮。宋遠航早就發現黑松坡似乎打了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地上的血跡並不多,足見耿精忠的隊伍並沒有太多的抵抗便倉皇逃遁了。
「黃簡人的警察隊治安團沒有通過這裡嗎?」宋遠航凝神思索片刻才問道。
「沒見到警察隊和治安團啊,大當家的也吶喊這事——是不是他根本就沒來,是暫編團的偷襲二龍山了?」
宋遠航的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藍笑天給我的消息有誤不成?黃簡人沒有來二龍山,而我卻抄了他的家,這事好說不好聽啊!
「少寨主,城內的暗庄親眼所見一隊警察全副武裝出城,而且二當家的確認城門守衛全部換成了警察局的人,由此可知黃狗子一定是親自帶隊圍剿二龍山!」侯三看一眼在後面押車的黃雲飛:「二當家的,咱們快點回山報喜啊!」
黃雲飛正在發愣,被侯三的一嗓子給嚇得一哆嗦。陰沉地望著前面馬上的宋遠航,心裡不禁苦澀不已: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不費吹灰之力便打敗了警察隊和暫編團聯手行動,而且繳獲頗豐,以後可得小心點兒了,這小子不太好擺弄!
至少在黃雲飛的心裡對宋遠航的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以前只當這小兔崽子是個「屁」,現在看來自己真的錯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叻!少寨主,今晚老子一醉方休的話,您可千萬別澆我冷水才好!」黃雲飛扯著嗓子故意吼道,引起周圍幾個兄弟的鬨笑。
黃雲飛此舉也是向眾人顯示自己的大度,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服軟啦?不可能!
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黃雲飛不是軟柿子一枚,姓宋的你也不是鐵板一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