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功虧一簣
錦繡樓後院的無名大火終於被撲滅,一干夥計們累得筋疲力盡,大罵黃簡人不是東西,倘若及時救火的話就不會導致這麼大的損失。白牡丹更是如鯁在喉,詛咒黃簡人半夜遇鬼給掐死!
而藍笑天挨到了天亮便指揮看家護院立即趕往聚寶齋,途中並沒有看見警察封鎖中街,待到了聚寶齋,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聚寶齋門前大街上血跡斑斑,牆上彈痕累累,顯然發生了激烈戰鬥,卻沒有看到屍體。
「咱們的人怎麼樣?」藍笑天凝重地進入聚寶齋,掌眼師傅和護院們正聚在一起驚魂未定,一樓一片狼藉,古董碎片四處散落,藍笑天心疼肝疼地一跺腳:「真是造孽啊,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我藍笑天逞什麼能非得舉辦賽寶大會?招來這麼大的禍端!」
掌眼師傅摸出老花鏡顫顫巍巍地戴上:「老爺,您先冷靜些,想想辦法才是正道!」
「想什麼辦法?土匪搶劫趕上了警察戒言,火拚一宿,聚寶齋倒了血霉!」藍笑天面沉似水,心裡卻疑慮重重:「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二龍山的跟黑狗子打起來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掌眼師傅向藍笑天使了個眼色:「老爺,昨晚進來十多個當兵的,把咱們的人趕進了小屋子,門落鎖便開始打劫,不知道怎麼的外面就開打了,槍聲大作,足足打了一個小時,我們在小屋裡貓著沒敢出去啊!」
「知道了!」藍笑天點點頭,抓起電話給孫縣長掛過去,卻無人接聽。氣得摔了電話:「今天是賽寶大會的正日子,聚寶齋竟然被打砸搶劫了,陵城還有沒有王法了?」
「老爺,咱最好……報警!」
藍笑天嘆息不已:「老張,報什麼警?跟誰報警?黃簡人下的戒言令,名義上是抓逍遙樓命案兇手,實則是想一舉打掉二龍山的宋老鬼,我聚寶齋成了犧牲品!」
藍笑天對此早已心知肚明,不用太複雜的分析就能得到這個結論,而且在他們動手之前還有人好心提醒自己別自亂陣腳,現在才想明白,那封信哪是什麼好意提醒?乃是土匪的威嚇手段——或者叫「拖刀計」!
藍笑天努力思索該如何處置,其中的利害關係在心裡想了好幾遍,方抓起電話報警,打了好幾遍也無人接聽,只好打到局長辦公室。片刻后電話里裡面傳來黃簡人的聲音,藍笑天京劇不已地哭喪道:「黃居長,聚寶齋被打劫了!」
「打劫?誰他娘的敢打劫聚寶齋!」
藍笑天憤怒地吼叫:「老子要是知道誰打劫的還用得著報警?老黃啊,昨天你沒聽到中街都打開鍋啦?」
「藍掌柜的,昨晚我下令封城,半夜抓逍遙樓兇犯,的確發生了槍戰——這事兒全陵城都知道,就你不知道?」黃簡人慢條斯理地不悅道:「戰鬥發生在中街聚寶齋附近,擊斃命犯三人,逃走多少還不清楚,今天本局繼續追查……」
藍笑天氣得直翻白眼:「聚寶齋的事兒怎麼處理?我是生意人,這麼大的損失怎麼辦——黃居長,您是明白人,陵城商會定期繳納稅費那麼多,到頭來連個管事的都沒有?!」
「我會派人勘驗現場,不過得等時間啊,我的人全部出城追擊土匪去了。」黃簡人冷哼一聲:「我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我黃某人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維護陵城百姓的安全利益首當其衝,藍掌柜的如果因此介懷我也毫無辦法!」
「我找孫縣長理論去!」藍笑天氣得差點失瘋,姓黃的欺人太甚,聚寶齋被打劫跟你抓逍遙樓案犯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他竟然推得乾乾淨淨!
黃簡人冷笑道:「孫縣長恐怕現在早就嚇跑了吧?哈哈!藍會長,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想發生這事兒,要不下個月的進項就免了?給你點補償找找平衡!」
藍笑天憤怒地把電話摔在桌子上,黃簡人這個王八蛋!
不管怎樣,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即便現在黃簡人來了也無濟於事,黃狗子就是土匪。藍笑天穩定一番情緒,立即命令所有夥計和護院立即打掃戰場,以最快速度盡最大能力把聚寶齋恢復原樣。
黃簡人放下電話,瞪一眼窩在沙發里的耿精忠:「方才你說還沒等動手便遭到襲擊了?究竟是咋回事?現在藍笑天報案說聚寶齋被打劫了!」
「姐夫……」耿精忠哭喪著臉委屈得要死,瞪著通紅的眼珠子站起來:「我說的句句實話,我對天發誓,要是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老子帶人衝進聚寶齋剛把裡面的夥計們關進小黑屋,正準備拿東西呢,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夥土匪,直接開火啦!」
黃簡人氣得上去就是一個嘴巴:「你他娘的放屁!聚寶齋里的護院夥計都是死人?沒有一個反抗的?你他娘的中了人家的障眼法了知道不!」
「不對啊姐夫,聚寶齋里的夥計護院們沒有武器反抗個屁!都嚇得屁滾尿流了,老子以為這下可發大財了……」耿精忠捂著火辣辣的瘦狗臉驚懼道:「誰知道那幫土匪的火力那麼厲害?打了十多分鐘僵持不下,他們沖不進來我們也突圍不出去,要不是您及時增援的話,這條命就他娘的交代了!」
黃簡人怒氣沖沖地在屋子裡踱步,昨晚的行動計劃天衣無縫,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本以為借著逍遙樓命案一舉把二龍山土匪瓮中捉鱉,沒想到自擺烏龍,被宋老鬼的一招「以假亂真」的詭計給唬弄了,耿精忠這邊的行動也是功虧一簣,打死的那三個傢伙根本就不是二龍山的土匪,身份還在確認當中,不排除是打劫聚寶齋的流氓底盤。
宋載仁以及二百多二龍山土匪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
「老子就不信邪,百十人的隊伍能從眼皮底下說沒就沒啦?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二龍山土匪會化整為零地出城,你先回營休息,聽我指令行事!」黃簡人無奈地嘆息道。
耿精忠早已經沒了脾氣,三番五次的任務失敗讓他滋生一種挫敗感,尤其是昨天半夜激烈的巷戰,讓耿精忠驚魂未定后怕不已。如果增援再晚來五分鐘,他就挺不住了。
「姐夫,我的兄弟還被打死一個,怎麼跟馮大炮交代?」
黃簡人思索片刻:「交代個屁?寫個報告,就說昨晚那小子打劫聚寶齋被人反宰了!」
你就損吧!如果不是你拍著胸脯打保票說是萬無一失,老子能率領兄弟這麼賣命?現在倒好,真他娘的把命賣了——一文不值!
「只能如此了,但紙里包不住火啊,萬一馮大炮追究起來您可得頂上!」耿精忠拍了拍衣襟塵土,把桌子上的煙揣進兜里:「姐夫,就這麼著吧,我先回營里聽令,您保重。」
偷雞不成蝕把米,耿精忠垂頭喪氣地出了警察局,才感到今天的陽光特別足,刺得眼睛直淌眼淚!
就在黃簡人下達繼續封城命令之際,宋遠航提著黑色的旅行箱神清氣爽地走進錦繡樓,猛子一眼便認出來,慌忙賠笑道:「大少爺您好早啊!」
「嗯!我姐在不?」
「老闆昨夜沒睡好,懶床呢……」
宋遠航微微一笑:「都說春宵苦短,卻是夜長夢多啊!」
「誰在說老娘的壞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一聲嫵媚之音忽然從後堂傳來,白牡丹婀娜搖曳出來,身穿水藍色的棉旗袍倚在門框旁,笑意如花地看著宋遠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少爺——哦不,是弟弟你來了,快點進來我正想你呢!」
宋遠航的臉色一紅,丫的說話太離譜,嚇唬我沒長大是不?猛子訕笑不已:「大少爺,我給您沏茶去!」
精緻的閨房內雅香陣陣,白牡丹理了一下捲髮,走到神龕旁抽出禪香點燃,插在香爐之中,雙手合十默念幾句,才轉身走到宋遠航近前:「弟弟,這麼早來錦繡樓是不是有要緊事?」
宋遠航苦笑著搖頭,把黑色的旅行箱放在一邊,坐在沙發上笑道:「我來找朋友的,現在還太早怕打擾了他的清夢。」
「你們讀書人說話都是口不對心么?昨夜陵城發生了驚天槍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錦繡樓也沒能倖免!」白牡丹凝神看著宋遠航:「你難道一切都不知道?還是都瞭然卻在姐姐面前裝糊塗?」
宋遠航驚訝不已:「半夜槍戰我自然聽到了,怎麼殃及了錦繡樓?」
「黃簡人借刀殺人想置大當家的於死地,封了中街各個交通要道,派打量警察困住錦繡樓,抓走十多個人呢!」
「真抓人了?」
白牡丹上下打量幾眼宋遠航,依她的經驗判斷他真是驚訝,沒有裝傻的跡象,不禁心下狐疑:難道他真是不知?
「黃狗子把杭州來的古董商當成了大當家的給抓走了……老娘還真以為是大當家的呢,嚇死我了!」白牡丹驚魂未定地拍了怕酥胸,疲憊地坐在沙發里兀自發獃。
宋遠航眉頭微蹙:「所以姐姐您整夜未睡?」
「我還哪有心思睡覺?大當家的若在錦繡樓出事的話……不說這個了,毫無意義——黃狗子抓人的時候後院忽然失火,老東西不讓救火,以至於後院的柴房倉庫差點燒得精光,氣死我了!」
宋遠航楞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前向後院望去,果然一片狼藉不堪,半個房子幾乎燒沒了,窗子卻半掩著,思索片刻才露出一抹詭笑,輕輕地把窗子管好插上插銷。
看來可兒已經成功進入了閨房,自然成功地偷梁換柱了。宋遠航興奮地搓搓手,心裡敞亮了許多:「這點損失倒沒什麼,受到驚嚇卻實在不值!」
白牡丹冷哼一聲:「弟弟說得不錯,但錦繡樓的招牌卻臭名遠揚了!現在局勢混亂,為官的膽小如鼠不作為苦了老百姓,當警察的更是黑心爛肺還不如土匪仗義呢,那幾個古董商無緣無故被下了大牢,不死也得扒層皮!」
宋遠航微微點頭:「今天是賽寶大會的正日子,發生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兒,恐怕沒有人參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