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山河定星
高橋次郎是文化特務,對中國古文化頗有研究,見劉麻子神神秘秘不禁有些不悅,但還是隱忍不發。但他深知河洛文化乃是中華文明的源頭,五行、陰陽、八卦等堪輿學問乃是高人所悟而成,對此只知皮毛的高橋次郎當然心懷敬畏。
「劉先生,您是這方面的專家,能否告知一二?」高橋次郎尷尬地問道。
石井清川瞥了一眼自視甚高卻宛如乞丐的劉麻子,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氣:研究了這麼長時間不過是初解罷了,高橋還真以為專家?任何狗屁專家在槍炮之下都會覺醒!
劉麻子眨了眨三角眼,神秘道:「田老闆可知道什麼是洛書?又是否知道如何看圖說話?」
高橋次郎乾笑兩聲:「我知道河出圖洛為書的典故,五行、四象、八卦、陰陽均出自兩幅神秘的圖,卻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實在是孤陋寡聞啊!」
「田先生知道這些已經實屬不易!」劉麻子擦了一把骯髒不堪的老臉嘿嘿笑道:「鄙人不才,擺攤算命多年也未能窺之絲毫,僅對易之占卜堪輿略有研究而已。」
「你有什麼發現儘管直言,何故如此賣弄!」石井清川早對劉麻子神神叨叨看不慣,忍不住爆粗口道。
高橋臉色陰沉地瞪一眼石井清川:「請教知識理應如此,你知道幾個問題?!」
野田面無表情地掃一眼石井清川,心裡卻嗤之以鼻。他不知道高橋和劉麻子談論的是什麼,但從他的謹慎狀況來看,一定會涉及道極為高深的問題。既然不懂就應謙虛以待!
「田先生說的對,河出圖,洛為書,河圖記述乾坤萬物,洛書詳解五行陰陰。河圖在天之象乃是星宿位置,四象方位所對應的星象自然蘊含其中,此為天象之術;河圖於地,乃為山脈河流之象,蘊含五行陰陽,金木水火土對應四象之說,所為八卦之流觴!」劉麻子凝重地說道。
高橋專心致志,絲毫不受石井等人的影響,不住地點頭稱是。
「河圖於天,是星宿,是風雨,是日月;河圖為地,是山脈,是河流,是陰陽!故此才有天一生水之說,又有風水堪輿之術!」劉麻子饒有興緻地沉吟道:「乃至洛書,又及萬千演化,以數字替代圖形表意,加之天干地支之順序,便成了八卦之象,蘊含乾坤日月,藏風納水期間。」
高橋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不已。這是何等高深的理論?連《周易》都起源於河洛文化,不要說是去鑽研其奧妙,僅僅管窺一般都得窮盡心思啊!
「劉先生,具體到這塊洛書牌呢?我竟然看不懂他代表什麼!」
「豈止你不懂?就連我這個算了一輩子命、看了一輩子風水的都只知皮毛!」劉麻子傲然地笑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我們要到山裡才能明言。」
劉麻子所說的「山裡」並非是二龍山,乃是陵城東北方向的土丘山,是二龍山的余脈而已。眾人紛紛加快行進速度,尤其是高橋次郎,懸著的心更是焦慮不已:這個算命的說得頭頭是道,大有解開洛書牌的氣勢,若真的成功開解,龍山王陵之寶藏變會唾手可得!
石井清川只顧低頭走路,而高橋則信步慢行。
「我們的人是否準備好了?」高橋低語問道。
野田微微點頭:「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劉先生果然是民間高人啊!」
石井清川對這種拍馬屁似的話根本不在意,而是冷哼一聲加快了腳步。
倘若真的確定下位置,行動便可以確定下來。至於該如何採取行動,完全取決於高橋次郎的喜好,原因很簡單:王陵寶藏乃是無意偶得之,此乃天意!
眾人抵達土丘荒山的密林之中,平高遠眺,視野極為開闊,陵城盡收眼底。高橋次郎不禁深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苦澀道:「劉先生,河洛之文化果然如此奧妙無窮?」
「此為天人之學,凡人豈能窺知?」劉麻子不屑地看一眼高橋:「拿洛書牌來。」
野田慌忙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小包遞給高橋次郎。
這東西現在已經成了高橋次郎的「眼珠子」,一會不看一眼便抓心撓肝,以至於一天之內要去貧民窟兩次去把玩——也僅限於把玩而已。
高橋次郎小心地拿出日月雙臂,把玩一下才交給劉麻子,貪婪的目光始終不離其左右。
劉麻子唏噓嘆息道:「田先生在如此短的時間竟然得到完整的洛書牌實在是天意啊!兩塊玉璧缺一不可,獨有一塊只能是普通的飾品而已,玉璧合一才是完璧也!」
「劉先生,請您開悟!」
高橋次郎現在是求賢若渴,儼然把劉麻子當成了堪輿專家。這源於他對中國神秘文化的痴迷,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萬一解開洛書牌,尋龍點穴將成為可能,藏身於這片大地上的王陵寶藏將會盡收囊中。
這種結果無疑會讓田中先生大吃一驚,更會震驚參謀本部!退一步而言,即便沒有完成奪寶的任務,田中先生也會重重地加賞,何愁不加官進爵?
劉麻子從懷中掏出一塊骯髒不堪的紅布,上面用墨水畫著八卦圖,小心的鋪在地上抹平,然後把兩塊玉璧放在紅布上面,盤腿而坐。高橋次郎凝眉盯著地上的紅布和玉牌,沉思片刻才打了個手勢,石井和野田立即會意,分散開戒備。
「此日月雙壁合二為一便成了完整的洛書,其中凸起的點為陰,凹陷的點為陽,玉璧中間凹點為奇點,乃是陰陽之分解,天地之彌合,配合八卦圖更是一目了然,北方六陽之數所對應的為乾,亦為天,亦可為五行之水,而中間奇點為土,其左旋分別為五行之木,水生木也,再旋則為火,木生火也,再旋則為金,土生金也!」
高橋凝眉不語,盯著玉牌上的圖案有些悵然。劉麻子所說的理論他都知道,但卻不知是如何尋龍點穴的。
「五行之內為坤,地勢坤,坤乃地也,若是把玉牌與天象結合起來看,此刻為冬季,萬物蟄伏,化木為春,因此要看北方之卦象……」
劉麻子滿嘴白沫子,講的繪聲繪色;高橋次郎聚精會神,心無旁騖。
而在燕子穀草庵靜堂內,吳印子正在優哉游哉地喝茶,手裡捧著一本古書饒有興緻地看著,小徒弟拎著茶壺給添水。
「師傅,您說的天干地支理論我仍然不明白,比如北方,您說是玄武之象,我卻看不出來!」
吳印子瞪一眼小徒弟,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玄武之象乃是六十四卦象中的哪一個?」
「北乃玄陰,豈不知老莊《逍遙遊》乎?北冥有大魚,曰鯤!」
「這個我知道啊!」
吳印子用書敲打小徒弟的腦袋:「你是死榆木腦袋不會開竅嗎?聖賢之書都吃到肚子里了去了,老莊已經告訴你北為玄陰,卦象是坤卦!」
小徒弟翻了一下眼珠子:「太玄妙了,我還是劈柴去吧!」
吳印子嘆息一聲,忽的想起了洛書牌的事情,劉麻子竟然不會開悟?我所提示的信息已經足夠了啊!
二龍山百步階前的旗杆下,老夫子急得團團裝,不多時蠻牛從後山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軍師,大當家的不在洞里!」
「百寶洞和臨寢都找了?」
「找遍了,沒有人!」
老夫子一跺腳,臉色不由得緊張起來:「快點飛鴿傳書給老徐……」
老徐昨晚死的!
少寨主三天未歸,大當家的不聽勸阻獨闖陵城,二當家的一氣之下跑了,老夫子一時竟然找不出合適人選來。氣急而怒一跺腳進了聚義廳,鋪開紙墨寫了一封信交給蠻牛:「快飛鴿傳書給城裡,讓藍掌柜的想辦法!」
蠻牛撒腿跑了出去,迎面差點撞到一個人!
「死蠻牛,你著急去投胎嗎!」藍可兒嬌斥一聲,嚇得蠻牛收住腳步。
「可兒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大少爺那?」蠻牛抓著信問道。
藍可兒氣呼呼地推開蠻牛,闖進聚義廳:「宋載仁何在?給我出來!」
老夫子陰沉地看一眼藍可兒,心裡不痛快,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可兒小姐,您找大當家的有什麼事?」
藍可兒氣得臉色煞白,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我要休了宋遠航那個王八蛋!我好心保護他去找工產黨游擊隊談判,他卻獨自跑了,揣著我爹給的三萬大洋遠走高飛了!」
蠻牛嚇得不敢吱聲,老夫子面沉似水地看一眼可兒,抽一口煙思索道:「你說遠航不辭而別?」
「是逃跑!」藍可兒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余怒未消地瞪著蠻牛:「你,給我滾過來——我問你小王八蛋的老相好的是不是在徐州城?」
蠻牛一臉懵懂地搖搖頭:「藍小姐,徐州城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