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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整肅軍紀

  馮大炮巧取豪奪而來的家當被變賣精光充當了軍餉,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處心積慮積攢的錢財為了他人做嫁衣裳。當然放在清風庵最珍貴的寶貝早被宋載仁取走了,這是他的救命本錢。


  不過蘇小曼對這幫溫飽思淫.欲的傢伙沒有半點好感,餉錢發下去後轉身的功夫人跑了一半,軍紀渙散得令人觸目驚心。把這樣奇葩的隊伍放在陵城鎮守鐵路線不出問題才怪,可見耿精忠畏罪內訌絕非偶然。


  「蘇長官,鐵路線那邊來消息說要一周時間才能修好恢復正常通車……」警衛營營參謀抱怨道:「一周時間日本人足矣下了徐州,乖乖!」


  蘇小曼強自壓住心頭怒火,恨不得把負責的傢伙給斃了!

  前線戰火燎原,軍人浴血奮戰,每日傷亡不計其數;而後方卻在勾心鬥角陰謀算計,日本人都打到鼻子底下了還在爾虞我詐,簡直是傷天害理!


  營參謀見蘇小曼的臉色難看,知道是被氣的,不得不訕笑道:「蘇長官壓壓火氣,陵城偏安一隅,老百姓們沒有危機感,雜牌軍散漫慣了積弊甚深,工兵營的死傷了大半如何能及時補充?加上徐州戰事緊張人心渙散……」


  「別說了!傳我命令,工兵營務必在二十四小時內修復破壞的鐵路,我通知黃.局長動員全城之力支援,不得有誤!」蘇小曼不滿地打斷他的話:「今晚夜訓,違者軍法處置!」


  營參謀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傳達命令,出了團部才發現這是不可能完成了任務。不禁嘆息一聲,立即命令手下進城通知那些去樓子里吃喝嫖賭的兄弟們立即歸隊,否則軍法伺候。


  錢斌整理一下風紀扣,端起熱茶小飲一口,舒展一下筋骨靠在沙發里,腦子裡全是二龍山「百寶洞」里噁心的畫面,不禁眉頭緊皺起來:「暫編團不堪重用,一群烏合之眾只能壞事,爛泥扶不上牆就不要扶,二龍山義匪的紀律都比他們嚴整!」


  「現在形勢緊迫,依靠憲兵連和山寨之人顯然不現實,我的想法是聯合警察治安隊和縣民團,以暫編團為主力前鋒,黃簡人為輔助增援,全力圍剿日軍突擊隊!」蘇小曼斬釘截鐵地說道:「為今之計只有如此才能阻止日本人奪寶,除此之外都是幻想,只能貽誤戰機。」


  「計劃不錯,實施困難!」錢斌不想給蘇小曼潑冷水,暫編團當先鋒無異於以卵擊石,警察總隊為增援更是無稽之談,黃簡人心懷鬼胎老奸巨猾,萬一關鍵時刻腳下抹油了,暫編團就成了火上烤的肥羊。


  蘇小曼眉頭微蹙望窗外連綿起伏群山暗影,深呼吸道:「再困難也要完成奪寶任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今晚務必潛入二龍山,立即派員與他們接洽,可以坐下來談判!」


  錢斌淡然若素地笑了笑:「談什麼?要他們把南運國寶雙手奉還嗎?就算二龍山答應我們的要求,要安全轉運何其困難!前有日本狼後有警察隊,萬眾矚目啊,還沒等運出山寨估計就得玩完——我的意思是務必要確保萬無一失,當務之急並非是找日軍突擊隊決戰,而是設局套牢黃簡人和二龍山。」


  蘇小曼心下一沉,快步走到書案前拿起卷宗,錢斌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忽然想起在聚寶齋醫院搜來的資料,資料顯示黃簡人佔有醫院兩成乾股!


  也就是說黃簡人與日本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還不得而知。錢斌敏銳的職業洞察力讓蘇小曼折服,方才只想著如何消滅日軍突擊隊,而沒有想到這層關係。


  「該殺!」蘇小曼氣得俏臉通紅:「國府任命的都是什麼官?管理混亂不堪不說,漢奸國賊一抓一大把!孫又庭公然投日,警察局長與日本人關係不清不明,馮團長只顧撈錢財——國之悲哀!」


  錢斌正色地點點頭:「這才是當下之現實,日本人潛入陵城的目的就是奪寶,所以才會有藍笑天、孫又庭、黃簡人、馮團長之流落入他們的圈套,孫又庭因此喪命,藍笑天被逼上二龍山,而黃簡人以手中的權利為籌碼跟日本人合作,才導致宋載仁慘死二龍山節節敗退。」


  該怎麼辦?蘇小曼感覺頭昏腦漲,錯綜複雜的厲害關係讓她陷入矛盾之中,當初主動請纓執行轉運任務之時沒有想到會如此困難。始料未及的是小小的陵城竟然充斥著這麼多的勢力,若想成功完成任務的確需要費一番腦筋。


  「老錢,明日準備召開臨時軍事會議,共商討敵大計,最好邀請二龍山主事參加,您看怎麼樣?」


  「開會解決不了問題,各方絕難達成一致——關鍵是我擔心泄露計劃——一切失敗都是從內部瓦解的!」錢斌正色道:「兵者,詭道也!現在比試的是誰的手腕高超,而不能按常理出牌,消滅日軍固然重要,但一定要分清敵我,採取合縱連橫之策方能擺脫我方劣勢。」


  最難的就是設局!


  蘇小曼早已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雖然經過軍統特訓班專業訓練,但她的骨子裡還擺脫不了軍人家庭的那種氣質——忠誠守諾,重情重義。


  「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蘇小曼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冷峻。經過磨難才會成熟,忍受痛苦方知無情。要想完成任務必須遵從叢林法則,若要給遠航報仇,勢必要做出犧牲。


  「還有件事,黃簡人今天無意中透露出個消息,徐州派員來陵城現在正在路上,是六十軍的參謀長馬逸,又來了個土鱉軍閥!」錢斌不滿地低聲道:「這個馬逸我不熟,但聽張主任點過一次,名聲不太好,當初軍統局曾經調查過他,沒抓住什麼把柄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馬逸……」蘇小曼眉頭緊鎖:「我們為什麼不知道這件事?」


  問題就出在這上面,軍統局調查組連續發了三封電報催促派員,按理說應該向蘇小曼回執電報才是,詭異的是黃簡人竟然最想知悉了消息。


  陵城警察局,黃簡人像一隻老狗一般窩在沙發里,疲憊以極。二龍山之行讓他陷入一種錯覺之中,平素以為二龍山土匪不過是烏合之眾,今天看來不僅如此,那幫傢伙是一群不知死的鬼。


  血淋淋的豬頭,黑漆漆的棺材——還有棺材里那堆慘不忍睹的碎肉死屍,一切都古怪陸離,尤其是老夫子徒手開棺材那一幕讓他印象深刻。都是些什麼人?宋老鬼到底死沒死?難道那地方就是二龍山百寶洞?真他娘的邪門了!

  「報告!」


  二狗子沒有敲門便沖了進來,嚇得黃簡人差點摔到地上,緊繃的神經忽然鬆懈下來,額角細汗密布:「你能不能穩當點?火燎屁股似的趕去投胎嗎!」


  二狗子嚇得面如土色,見局座臉色蠟黃,額角細汗淋漓,不禁訕笑道:「局座,您這幾天累得都腎虧了,多加休息才好!」


  黃簡人狠狠地瞪一眼二狗子:「少來這套,有屁快放!」


  「天降吉運啊局座——容我抽根煙喘口氣再跟您稟報!」二狗子滿臉賤笑抓起桌子上的煙捲點燃,吐出一串眼圈之後才神經兮兮地笑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黃簡人抓起茶杯扔了過去:「是不是錦繡樓娘們那點事兒?」


  「您真是人精!」二狗子賤笑道:「白牡丹香消玉殞,橫死燕子谷陪葬,可錦繡樓的買賣還在……只要您玩個手段豈不是發了大財!」


  黃簡人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娘的你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蟲啊,賞!」


  錦繡樓夥計老七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櫃檯里打著算盤,噼里啪啦一陣把算盤丟在旁邊,看一眼賬本上的進項不禁嘆了口氣。錦繡樓的買賣說敗家了咋就敗了呢?白老闆不幸之後留下如此龐大的家業,誰能享受得到?誰敢享受!

  按照常理,二龍山應該派員接管,白牡丹雖然是名義上的老闆娘,但宋大當家的也有乾股紅利,無疑是最後的接管人,但現在卻是無任何消息。


  夥計老七正在胡思亂想,一輛軍車停在門口,憲兵連的趙國誠打開車門,蘇小曼和錢斌下車走了進來,留守的憲兵立正敬禮,外面戒備森洋。


  「夥計,這是租金!」趙國誠扔過一支黑色的袋子,砸在櫃檯上發出好聽的金屬之音。


  夥計老七陪著笑臉苦澀道:「長官,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老七願意為您效犬馬之勞!」


  「從今兒起,錦繡樓不再營業,直到我們走。」趙國誠指了指門口的招牌:「下了招牌吧!」


  夥計老七立即跑出錦繡樓摘了幌子,心裡卻不是滋味。白老闆一死樹倒猢猻散,好端端的樓子成了軍管重地,找誰說理去?

  錢斌打了個哈哈坐在椅子里,老七慌忙沏茶送水,蘇小曼緩步上樓。


  「老七,宋大當家的公子經常來錦繡樓?」錢斌翹著二郎腿有意無意地問道。


  「長官,您這話讓我沒法回答!宋大當家的總來照顧生意,沒的說的,大少爺來過兩次——您別燙著嘴!這些話不應該我們夥計插嘴,但心裡難受啊……」


  錢斌陰鷙地看著老七:「有點不明白,直白點說。」


  「幾個月前大少爺突然回來的,第一次來錦繡樓是和他的同窗好友聚會……白老闆為此還哭了一鼻子呢!」


  蘇小曼忽然停下腳步,扶著樓梯掃一眼正在和夥計打成一片的錢斌,心下苦笑:老錢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錦繡樓那個漂亮的老闆娘來了?女人濫情男人悶騷,沒有不偷腥的漢子!不過蘇小曼恍然所悟,白牡丹在二龍山被炸死了,自古紅顏多薄命,戰亂年代時事日艱,發生這種事實在讓人唏噓。


  「夥計,白老闆因何哭鼻子?」


  「宋大少爺和那位當記者的李先生久別重逢,滿腔熱血慷慨激昂地縱論國是,白老闆想起了死在北平的親弟弟……」


  蘇小曼嘆息一聲走進雅間,滿腦子都是如何奪寶的事情。要想儘快完成任務不能依靠任何局外人,尤其是黃簡人和二龍山的土匪,想要從他們的手裡取回南運國寶,無疑是虎口奪食。


  老錢有一句話說得特別有道理:為完成任務可以犧牲任何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巧取豪奪,也可以瞞天過海坑蒙拐騙,就看你的本事了!


  宋載仁為護寶瓦解了暫編團和警察隊,日本人為奪寶炸死了宋載仁,而黃簡人又計殺了孫又庭——設局布線伏脈千里,詭局的奧義在於達到最終目的,而非通過何種手段。


  蘇小曼漠然望一眼窗外,陵城的水很深,現在入局還有點為時過早,先把暫編團收入麾下解決自身勢力之不足,再找一個引子瓦解二龍山。至於黃簡人之流已不再話下,對一個官迷和財迷而言最好的誘惑便是一個虛幻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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