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艱難抉擇
藍家大院前戒備森嚴,警察巡邏隊的人把藍家大院把持得密不透風,還有不少便衣特務在大街上鬼鬼祟祟,引得路人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般。
中堂內,藍笑天端起茶水拼了一口:「黃.局長如此興師動眾,該不是抓人的吧?」
「藍會長您想哪去了?我是奉命行事啊,一大早老子還沒出門,耿精忠那個喪門星就叫魂來了!昨天在東城門差點發生火拚,二龍山的土匪進城運葯,死了十多個土匪,警察巡邏隊也有傷亡!」
藍笑天面色陰沉地點點頭:「您是懷疑我跟二龍山私通?」
「笑天啊,我要是有這個心思還跟您在這兒喝茶?若是您一句話,我立馬把宋遠航恭送出城,絕對不會阻攔!」黃簡人苦澀地看一眼藍笑天:「形勢不一樣啊,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二龍山的土匪不是作惡多端之輩,宋遠航是什麼底細您還不知道?他可是國府要員!」
黃簡人始終不肯提這件事,其實是心裡有鬼:宋遠航是南運國寶押運專員,國府行政院已經嚴令各縣市協助配合轉運國寶文物,只是現在連首都都給丟了,誰還執行政令?!
黃簡人與二龍山土匪鬥法幾年,雙方非但沒有產生深仇大恨,到有一種用惺惺相惜的感覺,以至於宋載仁被炸身亡之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悲哀。財路被斷了,自然心疼肝疼。最關鍵的是,擋在腳下的石頭無形中消失,龍山王陵秘藏成為黃簡人的直接目標。
「您看看這封信!」黃簡人從懷中掏出一隻精緻的信封遞給藍笑天:「我那個不成器的小舅子一大早就送來封信,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白老闆沒有死!」
藍笑天驚顫一下,心下叫苦:白牡丹這是唱的哪齣戲?怎麼四處出擊呢!想要她死的人大有人在,比如黃簡人!這傢伙霸佔錦繡樓,吃相實在是難看,白牡丹跟他聯繫豈不是自投羅網?
「簡人,這事兒可不是開玩笑的,白老闆和宋大當家的被人炸死在燕子谷,這兒還有錯?被炸第二天您就上山查驗過……」
「您說的我都信,看看信便知道了!」
藍笑天打開信封,一股雅香隨即飄散開來,藍笑天故作疑惑地盯著信紙,是一首詩,一首讓藍笑天琢磨了一輩子的詩。這首詩知道的人並不多,當年也是可兒的母親跟他講的,十年時間彈指一揮間。所能保留的也就剩下了這首奇怪的詩,但若不是今天看到這封信,他幾乎早就給忘記了。
「陵城有一個久遠的傳說,您還記得不?」黃簡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藍笑天:「明末清初,也就是百十年前,咱陵城二龍山有七大姓氏護衛王陵秘藏的故事!」
「黃.局長什麼時候對傳說感興趣了?若是傳說都是真的,豈不都發了大財!」
「十年前的軍閥討.伐二龍山您該總會記得吧?」黃簡人陰沉地瞪一眼藍笑天:「那會我還是一名小警察,米夫人……笑天,我想知道這首詩究竟是什麼意思!」
藍笑天的目光有些獃滯,意識似乎沉浸到了十年前那場血腥之中。半晌才緩過神來,從懷中取出老花鏡,仔細地看著信:「這首詩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但能解開其中奧秘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我相信你的話。不過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你究竟想聽什麼?是王陵秘藏的解析還是這首詩的預示?」
「當然,您隨便!」黃簡人從兜里掏出兩把鑰匙,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集寶齋的鑰匙,封條現在是警察局的,藍會長若是願意,隨時可以拿走,怎麼樣?」
藍笑天冷哼一聲,又看了一眼信封:「您不怕上了耿精忠的當?白老闆香消玉殞,這個陵城一枝花到底是何人!當初二龍山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戲碼,做了一套假的洛書牌和山河定星針給了日本特務,他們按圖索驥,劉麻子解開其中意蘊,指定龍穴位置,竟然是距離暫編團駐地一箭之地的如意湖,結果導致耿精忠打了一場大勝仗,日本人損失慘重。」
黃簡人微微點頭:「這更足矣證明那個傳說不是故事,而是事實。」
「那我就胡亂猜解?」藍笑天深呼吸一下:「玉落晨溪枕陰陽,日月乾坤帝王鄉。山河永固星斗轉,千年一嘆歸寒塘!據我所知,此玉乃是洛書玉牌之意,唯有八卦林中的九宮八陣陣眼被破之後,洛書牌才能出世,亦即兩個月前的事。日月乾坤句是說帝王陵龍穴在在洛書牌之中,但一定需要有山河定星針的指引,為保證山河永固,七大姓氏如同北斗天宮,流轉星回不可捉摸。最後一句明顯指出,龍穴在寒塘之中!」
黃簡人的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盯著藍笑天的眼睛,目光不斷地變換著:「高明!不愧是鑒賞之高手,笑天啊,此乃天意不成?千年一嘆歸寒塘——莫非是千年之後的今天,王陵秘藏要現世了?」
藍笑天漠然地點點頭,此中滋味不可琢磨。若是真如這樣理解,豈不是在百年前就給盜走了,為何等到現在才破譯?七大姓氏護寶沒那麼容易被猜解的。即便他這個與護寶人有著絲絲縷縷聯繫的人都望洋興嘆。
「要想覓得王陵秘藏,必有兩件至寶——洛書玉牌,山河星針,陵城山脈眾多,河流汪洋,哪裡是帝王鄉?哪裡又是寒塘?難不成是如意湖?九瀑寒潭?或是九宮八卦陣的陣眼?」藍笑天苦笑道:「這首詩不過是掩人耳目,其中的意味難以捉摸的。」
黃簡人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您的解釋中規中矩,卻不是找到王陵秘藏的鎖匙!笑天,集寶齋我已經給你要回來了,你要是感興趣可以東山再起,不過一定要謹慎些啊,恕不打擾,告辭!」
藍笑天微微一滯:「不送!」
藍笑天望著那支令他討厭了半輩子的影子,兀自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老爺,那首詩您研究了半輩子,怎麼一下子都告訴姓黃的了?」管家老張送走黃簡人回來才猶疑地問道:「您總說九瀑寒潭最有帝王龍穴之象啊!」
藍笑天冷哼一聲:「那首詩的本意是什麼你了解嗎?七大姓氏的頭人故意做了這首詩,旨在嘲諷那些盜挖王陵秘藏的人,最後都是名貴寒塘的結局!」
「您的意思是若是沒有洛書牌和定星針這兩個物件兒,一切都是枉然?」
藍笑天苦笑搖頭,把鑰匙遞給管家:「今晚我要會一個朋友,你去集寶齋打掃一下,以後有可能有利用的價值!」
錦繡樓。
一隊憲兵器宇軒昂地把持在錦繡樓門口,周忠毅面沉似水地站在一樓大廳之中,根本沒把那些駐軍軍官放在眼中。軍法處的地位在軍中無可比擬,出了軍團司令部直屬將官之外,軍法處的威名可謂是如雷貫耳。
儘管這支雜牌軍的老大是參謀長,但對軍法處還是另眼看待。那些營團一級的軍官看到軍法處的周忠毅,腦袋就發麻,彷彿無形中被人揪住小辮子似的。
二樓雅間內氣氛有些詭異。
馬逸安坐在主位,旁邊是耿精忠和黃簡人,對面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蘇小曼和錢斌。
錢斌並沒有獨自上二龍山拜山,而是跟隨蘇小曼進城,與新任駐軍最高長官馬逸參謀長會面。耿精忠作陪是理所當然的,而在蘇小曼的眼中,耿精忠不過是一個叛逃者罷了。
「蘇小姐,錢先生,你們二位遠道而來,失敬失敬啊!」馬逸滿臉堆笑,眼神卻飄忽不定,始終不離蘇小曼的纖腰、胸脯和臉蛋。這傢伙平生三個愛好:女人、古董、美食。
蘇小曼冷漠地點點頭,眉頭微蹙:「馬參謀長躬臨陵城,我和錢長官在前線督戰,未曾遠迎實在抱歉。今日進城面見參謀長,有兩件重要的事情……」
錢斌看一眼蘇小曼,眼皮不禁動了動,又看一眼對面的馬逸和黃簡人:「馬參謀長,黃.局長,當前的形勢不容樂觀,徐州方面張雲密布,前幾日陵城月牙山隘口被毀掉,交通線被破壞殆盡,阻滯了後方增援徐州的物資補給,前兩天才勉強通車,實乃不幸中的萬幸啊!」
「徐州方面的確很緊張,但請二位放心,日本人是不會達到陵城的,此地偏安一隅,沒有什麼戰略價值!」馬逸喝一口茶笑道:「但不知蘇小姐所謂的督戰前線又是何意?難道幾個土匪毛賊還值得您用飛機大炮去對付嗎?」
「馬參謀長,我所說的鎮守前線並非是與二龍山交戰的前線,所面對的敵人亦非山上的土匪,而是潛藏在九龍嶺的日軍,這個您不會不知道吧?」
馬逸的老臉驀然色變:「日軍?陵城乃戰區的大後方,現在津浦一線徐州一段的鐵路交通線都掌握在我軍的手裡,哪裡來的日軍?」
蘇小曼是察言觀色的專家,馬逸的話一出口就知道他對陵城的鬥爭形勢一無所知。非但如此,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內訌叛逆之徒耿精忠居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馬參謀長,您來陵城的任務是什麼?難道是來避難的不成!」蘇小曼臉色冷肅地盯著滿臉肥肉的馬逸質問道:「陵城乃是徐州戰區戰略要地,大量軍需補給需要從此處補給,日本特務炸毀月牙灣隘口,駐守陵城的暫編團無所作為,而且這位耿團長……」
「蘇長官,你的意思是說隘口被炸都是暫編團的責任?當初我率領一營在如意湖與日軍突擊隊激戰,全殲日軍數十人,馮團長擅自調兵進入二龍山被困八卦林,而你們在哪裡?」耿精忠的臉色大變,此間的事情軍統局悉數掌握,而馬逸並不知道實情,若是被軍統局蠱惑了,焉有自己的小命在!
所以耿精忠來個惡人先告狀,打斷蘇小曼的話,反咬一口。馬逸疑惑地看一眼耿精忠,面帶不悅:「精忠,難道馮團長和軍統局的人都上了二龍山?」
「他們通匪當然是有所圖,成了土匪頭子的座上賓不說,還私自任命土匪宋載仁為暫編團副團長,陵城縣的副縣長,參加土匪投資的新婚宴請,導致日軍乘虛而入炸毀鐵路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