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要爹爹
第159章 我要爹爹
「這是什麼?」
隨著打開一看,裡面的糖粘子,雲片糕,蜜果兒整整齊齊的碼在一塊兒,五顏六色,漂亮極了。
「小妹早起特意去稻香村剛給你倆買的,說哥哥們在軍營里怕是沒吃的,餓著肚子。」魏三娘感慨:「那晚由大勇的話,估摸把她也給嚇著了,連著問我你們會不會出事。」
李二郎破天荒的沒有數落小妹,而是捏了一片雲片糕放在口中,隨著那綿軟漸漸在舌尖化開,一直甜到了心裡。
就在母子三人說好先對李小妹守口如瓶的時候,門一下子被狠狠的撞開了。
「娘!」
李小妹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框,面色蒼白,眼睛里噙著淚水:「我爹他,到底怎麼了?」
李二郎口中的雲片糕一下子卡在了喉嚨,咳咳咳的劇烈咳起來。
送走倆兒子之後,魏三娘坐在炕邊,聽女兒抽抽噎噎的講著。
原來今晚這涮鍋子實在好吃,她想起戚大川也愛食辣,加上他打仗回來到現在還沒見到親愛的戚伯伯呢,順便也好旁敲側擊的問問那個便宜爹咋還沒如約回來。
當然,李小妹很驕傲的不肯承認,那是自己想爹了。
先不說戚大川的改頭換面給她帶來的強烈刺激,單說問起李涇之卻換來對方莫名其妙的臉,而後被逼問出原來自己爹爹早在數月前便落入秦淮河中,下落不明。當時她便差點厥過去,連忙跑回來問家人。
「小妹。」
魏三娘掏出帕子,遞到女兒手中:「先擦擦眼淚吧。」
李小妹不肯去接帕子,腫著一雙杏核眼:」娘,戚伯伯說的是真的?我爹當真死了?「
「你爹沒死。」
魏三娘自己心裡也不好受,替女兒將眼淚的淚珠擦乾:「他水性好,別說秦淮河了,便是扔到漢水裡都能游過去。當年戰場那麼殘酷,他也活過來了,娘相信,這次也一定會平安的。」
李小妹獃獃的坐在那,喃喃自語:「真的嗎?娘,爹真的會回來?」
「會,娘跟你保證。」
魏三娘將傷心的女兒攬入懷中,嘆了口氣,試圖將心底鬱積的酸澀隨著這口氣都舒出去。可女兒的哭聲和眼淚,卻又將那些原本已經疏散的酸楚再度聚集,沉甸甸的壓在心口。
「娘。」
魏三娘一下下的替女兒梳理著被淚痕黏住的碎發,前所未有的溫柔。
「等爹回來了,咱們一家人住一起好不好?」
為她梳理頭髮的那隻手頓時僵住。
李小妹卻沒感覺,依偎在她懷中,默默的流著淚:「從小,我看到別人能騎在爹的肩膀上就好羨慕,也盼著自己什麼時候能有個爹。所以才會在看到戚伯伯時,想要他做我爹。如今,我好容易有爹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撒嬌,還沒來得及讓他抱回我,沒跟他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很想他.……可他,他就沒了.……「
「娘。」
她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帶著哭腔:「等爹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就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魏三娘嘴唇動了動,眼前時女兒哭花的臉,腦海中,卻浮現出那一日兩人去接女兒的場面,他為自己撐腰時的樣子。
淚眼朦朧中,李小妹看到了娘輕輕的點了下頭。
日出東方,雞鳴天下白。
早起的晨露凝聚在葉梢,輕輕一碰,便滾落入泥。
魏三娘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鬢角——昨兒抱著小妹,哄了半晌她才哭著入睡。自己也是做了一宿的夢,睡的累極了。
廚房裡已經有動靜了,瓊花正在準備一家子的早飯呢。她手腳麻利的將鍋蓋揭開,灑了一碗金黃色的小米進去,用鍋鏟開始攪動。
層層霧氣撲在她的臉上,氤氳了略顯發黑的肌膚,顯得五官更為秀麗。
這是個好孩子,她一直都想不如說給自家三郎,可如今看來,三郎卻是一點都沒開竅,總不能耽誤了瓊花。
等李涇之的事情忙完后,再問問瓊花看看她中意什麼樣的人家吧。
吃過飯之後,照例是李三郎去了藥鋪,臨走前安慰了小妹一番,問她回來想吃什麼,買給她。
李小妹勉強擠出個笑容,懶懶的什麼都不想要,便去後院找張氏她們一起忙活了。
說是忙活,其實多半是又躲到屋裡哭去了。
魏三娘嘆了口氣:「算了,你去忙吧,這事總要給她一個接受的過程。」
可話音剛落,便見一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魏三娘一下子變了臉色,有些沒好氣:「你怎麼來了。」
來著正是一身布衣的那羅延,縱使那一身布衣也遮擋不住他的英武身姿。此刻,幾日前的頹廢一掃而空,直接衝進來握著她的腕子。
「將軍找到了!」
魏三娘手中的碗筷,咣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半晌,她才回過神,顧不得地上的碎片是否會砸到腳,反手抓住了那羅延的胳膊,兩眼綻放出光芒,急切道:「人呢?人現在在哪兒?」
看到她如此激動,那羅延的心中有些隱隱失意。不過好兄弟能活著,對他來說也無意是天大的好消息。所以這份情感的失落被兄弟情義的喜悅瞬間沖淡:「還在金陵,等打掃完戰場,約么不消半個月,就該回來了。」
「戰場?」
魏三娘一愣:「什麼戰場?」
「哦,忘了告訴你。」那羅延忍不住眉飛色舞:「金陵城破了。」
……
聽了那羅延簡單的概括,魏三娘不知道究竟是悲多一些,還是喜更多一些。
原來李涇之那晚的確是落入水中,只不過卻是瞧瞧游入城內,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在城內一個月的時間,不僅繪製了詳細的地圖之外,還打探出了城內部署和糧草存儲之地。於昨夜發動突襲,裡應外合,直接攻破了金陵城。
至於南帝,則是帶著自己的小朝廷和妻妾兒女,直接乘著水路南下逃亡了。
李涇之還活著,她鬆了口氣。可緊跟著,南朝再一次的國破卻讓她心中好似壓了沉甸甸的一塊兒石頭。她總忘不掉十年前他是如何毅然決然的離開自己,投筆從戎。
當時的他,將君王,朝廷,國家,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那麼今天,他又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親手攻破了當初的信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