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母子決裂
第300章 母子決裂
元華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心裡憋悶，一句話都說不出。
方才那羅延匆匆而來，她原以為母子兩人之間又是一番惡戰。不想，他卻噗通跪下，剖明心機后長跪不起。
時間流逝，也不知跪了多久，他的身姿卻依舊挺拔，如同小山一般紋絲不動。
終究，元華還是心軟了。
「你今日尋我，便是要說這些？」
見母親開口，那羅延心中微鬆動，沉聲道：「兒子對母親所言，句句屬實。」
「好一個句句屬實，事情到了今時今日，你才對我言明。那羅延，我問你，若非為了這個女人，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著我？」
提起魏三娘，元華便忍不住動怒，誰能想到，一直被她視為驕傲的兒子，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巨變。
面對她陡然的怒火，那羅延卻絲毫不慌：「母親息怒，這件事原不怪她，皆因我而起。」
見他還護著，元華微微坐直了身子，逼問：「我問你，若是我說你支持你，但是，必須要她的性命，你會如何選擇？」
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那羅延抬頭輕笑：「母親以為兒子沒想過？只是我心魔已生，這條命，看來這輩子都是跟她連在一起了。」
元華深受打擊，面色陡然慘白，失聲道：「這麼說，若是她死，你也不苟活？」
「正是！」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許久，元華閉上雙眼，深深的嘆了口氣。
「孽緣，都是孽緣吶！」
「若是我早知會生出今日打亂，當初定不會許你去大同！」
元華心中恨極，然而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選擇？
總不能為了一個女人，當真去彈劾自己的兒子吧。
「大錯已經釀成，宏兒下落不明，眼看天下一統，國卻無君，這麼下去，遲早要大亂！「
「是。」那羅延抬眼望著元華，目光懇切：「所以兒子請求母親出面主持大局。」
元華苦笑，搖頭：「我哪裡還有什麼臉面來主持大局呢？當年父皇將幼弟交由我手中，我儘力輔佐，后卻因自己情根深種，拋卻江山。如今，我的兒子卻攪的北狄江山再度搖搖欲墜。試問，作為一個罪魁禍首，我還哪裡的顏面面對宗親貴族，列祖列宗？」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發顫，雙目緊閉。
然而那羅延卻絲毫不為所動。
終於，元華失望了。
「好。」
她站起身來，長長的曲裾旖旎拖地，每走一步，搖曳出極美的花朵。
「即日起，我便隱居在此，從此永遠閉門謝客。王公大臣也好，氏族宗親也罷。北狄的江山，往後的道路，都由你們來折騰吧。左不過是百年之後的一捧黃土下，記得在我的臉上蓋一方麻布，實在是，羞於見先人啊。」
她聲音沉重而絕望，終於，讓那羅延起了惻隱之心。
「母親。」他忍不住安慰：「我為王后，定會勤懇敬業，盡心.……」
聲音在看到元華明顯的拒絕後，漸漸消失。
她扭過頭去不看他，抬手顏面，將母子兩人隔絕而開。
「你是稱霸也好，為王也罷，都與我無關。能不干預，便已經是我作為母親最大的情分。然而今日後，你再也不是我兒子，我也不配做你的母親。你功成名就，是你的能耐，你遭人詬病，也與我無關，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那羅延陡然抬頭，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她，漸漸泛紅，吼道：「母親！」
「別這麼叫我，我不配！」
元華凄涼一笑：「我滿心以為，你是我們拓跋家的驕傲，你要做什麼，我從不干預。沒想到，卻養出了你的狼子野心。竟然親手謀害了你的外甥，而原因，卻是因為一個女人！」
她笑聲漸起，聽的人毛骨損然。
那羅延死死的攥著拳頭，掌心傷口再度破裂，尤不自知。
這一刻，心底的痛已經鋪天蓋地的將人湮滅，痛徹心扉。
他依然跪著，儘管內心疼到無法呼吸，儘管身體已經麻木，舌尖發苦。
而元華卻不耐再繼續，待走到門口，她突然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
「你若是有心，我便再多最後一句嘴。」
她的聲音很低，似乎方才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此刻才會如此疲憊不堪。
「你舅舅這輩子，性子優柔寡斷，唯獨偏愛你們三個孩子。如今宏兒已經是凶多吉少，玉兒的性子，嫁去月氏，只怕也活不了多久。是去是留，但憑你的良心吧。」
說罷，抬腳匆匆離去。
她一走，門外的光線失去遮擋，紛紛又重新回來。
光輝打在他的身上，卻照不暖心底的冰涼。那羅延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被拉的歪歪斜斜，看上去十分扭曲，像一個跳樑小丑一樣。
他心中升起無限的怒和恨，猛呵一聲，碗口大的拳頭便重重的垂在了地上。
發泄了怨后，才發現，內心只余空空的凄涼，和綿綿的哀傷。
元華所言果真不假。
第二日，在他的授意下，朝堂中果真有人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請那羅延繼位之說。宗室之中有人面色鐵青，卻沒有站出來說話。
想來也是在得知了長公主閉門謝客的態度，群龍無首，只有靜觀其變了。
見無人反對，支持那羅延的聲音一下子多了起來。
原本他便是北狄戰神，在民間和軍中都極具威望。眼下先皇駕崩，太子失蹤，那羅延似乎成了最好的選擇。
當然，也有一些外戚，執意要尋找太子。只不過這些人都被找出了圈地腐敗的罪名，不僅烏沙不保，連爵位都一併革去。
反對的聲音瞬間銷聲匿跡，朝中一下子安靜起來。
這便是那羅延要的效果，沒關係，他知道朝中不會所有的人都服氣。特別是那一群漢臣，他們講究的是血統。然而在北狄，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外甥也同樣擁有繼承權。而近日，再也沒有任何石頭擋住他的路。
只有站在最高，才能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羅延聽著下面的禮部尚書宣讀著登基所要準備的東西，嘴角漸漸浮起了一抹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