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宋言致是個混蛋
眨眼的功夫, 宋言致已經近身,他目光平和地從廣陵王身上掃過之後,就落在了陸清清身上, 隨後跳下馬。
「有消息了?」陸清清眉目清明,十分期待地笑問宋言致。
宋言致點了頭, 然後轉眸對著已經走到他面前的周深,輕笑著拱手,「見過廣陵王。」
周深眼色複雜地看著宋言致,笑了笑, 對其道:「免禮吧,宋御史真客氣。」
陸清清很敏銳地注意到周深在說『御史』兩個字的時候加了重音。陸清清暗暗在心裡琢磨著自己這些天的猜測,從先斬後奏令, 到《嘉德記事》, 再到其隨從孫長遠隨意認出熊掌, 都體現出宋言致身份不一般, 而今又觀廣陵王對宋言致的態度,陸清清幾乎可以肯定宋言致肯定不是七品御史那麼簡單。但他到底是什麼身份,陸清清卻一時有些猜不出來。照道理來說,京城那些稍微有些身份的年輕才俊陸清清多少了解些, 但卻沒有一個條件完全符合宋言致的情況。
「要去哪兒?」宋言致望著陸清清, 沒看周深。
「王爺說要去城外搜查一下太后的下落。」陸清清『如實』回稟道。
「那可以不去了, 你這就跟我走。」宋言致轉身就要上馬。
「為什麼?陸縣令可是先和我約好了, 你半路來了說帶人走就走, 是不是有些太沒禮貌了, 也不講道理。」周深在旁聽著有些忍不住了,他問話的語氣有些不忿,但說完話之後,他沒去看宋言致,而是扭頭去摸了摸馬。
陸清清閱人無數,周深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她的銳眼。他表達不滿之後,卻不敢看對方的眼睛,算上他剛剛一開始見到宋言致的時候退的那一步,都足以說明周深有些害怕宋言致。
宋言致抓住韁繩,騎上了馬,隨即垂首睥睨周深,「你真要去搜尋太后?」
「當然,太后失蹤我豈能不盡一份力,哪像宋御史這麼悠閑,整天不知道在做什麼。陸縣令,我們走吧。」周深說完宋言致后,就轉頭叫上陸清清。
宋言致輕笑,「太后已經找到了,所以用不著你,陸縣令要隨我辦案,你若還有什麼事便自行處理。」
宋言致說罷,隨即目光嚴肅地看向陸清清。陸清清明白過來,忙跟著騎上馬。
「那我也去。」周深道。
「不勞廣陵王費心。」宋言致說罷,也不容周深再說什麼,就調頭策馬而去。
陸清清要跟上,走之前禮貌地對周深致歉,還囑咐隨從好生招待周深。
周深瞪了眼離去的宋言致,拂袖冷哼,大邁步回了府衙。
陸清清見他走遠了,收了臉上的笑。
冬白仰頭看著陸清清,「姑娘?」
「一般伺候就行了。」陸清清道。
冬白立刻明白了什麼,笑著應承。
陸清清隨即揮鞭,帶著夏綠等人跟上宋言致。
兩個時辰后,一行人到了汝寧府。不知哪裡來了眾多士兵,早已經將汝寧府外面密實地圍了三層,就是府里的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高奇挎刀就等在門口,看見自家大人後,一陣風地奔過來,拱手對宋言致道:「屬下等在府中找到了太后,遂用令牌叫來了附近的駐軍先將汝寧府包圍。知府張永昌等人皆被緝拿看押,等待大人的審問。」
「真找到太后了?」陸清清問。
高奇點頭,「此刻人就在汝寧府內,等候大人和陸縣令的到來。」
陸清清和宋言致互看了一眼。宋言致倒沒什麼波瀾,低聲叫陸清清跟他走。陸清清卻是激動不已,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太后,那可是太后,母儀天下的高貴女人,能見她是何等榮幸。
思慮間,已經到了太后暫且休息的正房。孫長遠喊了聲話,聽屋子裡沒動靜,因想太后剛剛獲救,身邊也沒個人伺候,便先請陸清清帶人去瞧太后在屋裡是否安穩,看看是否方便見外人。
陸清清應承,這就帶人去了,進門之後見上首坐著位普通打扮的婦人,年紀二十齣頭,雖然身穿是普通衣裳料子,頭上也沒有裝扮什麼貴重首飾,但整個人坐在那裡,威儀猶在。
陸清清帶著夏綠等人下跪請禮,自報了家門。
慕太后打量了兩眼陸清清,然後目光定在了陸清清的胸脯上,「你是女子?」
「陸清清應承。」
「噢,記得了,去年的時候,皇兒確要御封一位首富做縣主,還問過我的意思,我一聽你捐了那麼多銀子給朝廷,自然捨得給封。不過後來我聽說你沒要縣主的爵位,反而討了七品縣令做,還在個很窮苦的地方,叫什麼什麼來著……」
「長樂縣。」陸清清趕緊補充道。
「對了,是長樂縣。我當時就想這女子不一般,要見見的,不過我記性不好了,轉頭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不曾想今天倒是真見到了,可見我們是有緣分。」慕太后說完這番話后,才笑著鬆口,讓陸清清起身。
「上前來,叫我好好看看。」慕太后牽住陸清清的手,瞧她容顏瑰麗,就問她多大年紀,老家哪裡,可否婚配。
陸清清一一答了。
慕太后喜歡得拍拍陸清清的手背,「倒是爭氣的好孩子,給我們女兒家爭臉面了。」
陸清清暗暗觀察慕太后的言行舉止都是一派淡定雍容,心裡的疑惑倒是更多了。照道理來講,太后若是被人劫持了近一月,獲救之後的當日能表現這麼淡定么?
「你有帕子么?」慕太后看著陸清清。
陸清清忙道有,將自己的雪緞帕子遞給了慕太后。慕太后摸著帕子手感不錯,垂下眼眸,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就用帕子捂臉痛哭起來,任誰勸都沒用。
約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止了哭聲,慕太后很快整理儀容,除了眼睛有些紅腫之外,倒見不到她有一絲絲狼狽的痕迹。
「太后?」陸清清把從夏綠那裡接來的帕子遞給了慕太后。
慕太後接過來,又好好地擦了擦眼,然後看著帕子,轉而問陸清清能不能給她弄一套像樣的衣服。
陸清清點頭,「進城的時候料到了這些,臣就打發人去了裁縫鋪,這會兒也該到了。」
陸清清打發人去催問,不多時就有十幾名丫鬟捧著各式樣的衣裳進來,因為不知道太后的身材,所以衣裳的有大有小。好在慕太後身材不胖不瘦,個頭也不高不矮,所以可備選的成衣很多。
慕太后挑了樣最粉嫩的穿在身上,照了鏡子后很滿意,然後對陸清清道:「這個顏色去晦氣。」
陸清清看了眼慕太后之前穿的那件青花衣裳,也覺得太素了,贊同地點點頭,「太后確實穿粉好看,打眼瞧著更年輕幾歲,像是二八年華的姑娘。」
「真的?」慕太后更高興了,她坐下來,喝了茶,再次定了定神,才想起來宋言致,讓人把他叫進來。
陸清清趁機又暗觀太后對宋言致的態度,倒瞧不出什麼來,太后的脾氣似乎很好相處,全程笑顏應對宋言致,而宋言致少言寡語,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
「多虧你們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會被那賊人關到什麼時候。」太后嘆道。
陸清清早就好奇事情的經過,因為身份問題也怕太后情緒不穩,所以一直沒敢貿然詢問太后。現在聽太後主動提及了,陸清清忙順坡下驢,詢問慕太后被劫持的經過。
「月前我去法華寺聽住持講禪,圖個清靜就只留一名婢女在身邊。熟料不知怎麼就睡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手腳捆綁放在了車上,眼睛也被蒙上了。隱約聽外頭趕車的人講什麼長老教主的話,我方意識到自己被劫持了,呼救必然沒用,便強讓自己鎮定,靜觀其變。後來趕了幾天的路,他們見我安靜也不蒙我眼睛了,可我卻不認得路,也不知道在哪兒。再後來,我就被帶進了這座府邸里,是一處偏僻的小院,有人不分晝夜地看管我,我也沒處可逃。這幾天我正覺得無望呢,你們就來救我了。」慕太后隨後詢問他們是怎麼查到這裡,得知有陸清清的主意,溫笑著拉住陸清清的手好一頓讚美。
宋言致在旁靜等慕太后把話說完,才開口問她這期間都見過什麼人。
「就那些人,便是你們剛在我院里抓到的那幾個人,別的都沒見過。」慕太后說罷,就不解地質問宋言致,「他們這麼處心積慮的劫持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可放了什麼消息給皇上?」
「除了一株蘭花和一封胡言亂語的信,什麼都沒有。」宋言致漸漸眯起了眼。
慕太后滿臉疑惑 ,「這太奇怪了,其中一定有蹊蹺,只怕背後有什麼大陰謀,定要儘快查清楚。」
宋言致點頭。
慕太后被劫后連日勞神,需要休息,卻不肯留在汝寧府,即便是知府的府邸,她覺得這地方是□□她罪惡之處,十分嫌棄。陸清清請問之後,就把慕太后安排在她們陸家在汝寧的宅子,又挑了幾個陸家得用的丫鬟去伺候慕太后。慕太后對於新宅子的環境很滿意,遂對陸清清更加喜歡了,允諾陸清清回宮之後,一定替她給皇帝美言,幫她求封賞。
陸清清謝過慕太后,又怕太后再出什麼意外,儘管府內已經有諸多士兵看守,還是叫來了不少陸家碼頭的壯漢守護府邸。
安排好這一切之後,陸清清就回到了汝寧府和宋言致匯合。
宋言致剛審問完劫持太后的那撥人,將證詞遞給了陸清清,然後問她:「都安排好了?」
陸清清點頭,想想笑了,「沒想到太后竟是這般好相處的人。」
「她一向脾氣好。」宋言致簡短回道。
陸清清琢磨了下宋言致話里『一向』的意思,然後才著手看手上的證詞。當時參與劫持太后的人一共有十名蘭花教的教徒,其中有一名正是法華寺的小和尚。他們將西域所產的一種叫醉人的迷煙混在香中,等太後進了禪房之後,小和尚就點燃了這種迷煙香隨後離開。再之後,屋內三人就暈倒了,他們受命將太后運走,又將太后的婢女以及主持大師殺死,以起到震懾作用。隨後他們就把太后藏在了小和尚早準備好的地窖里,在事發的禪房後頭以及寺廟的後山弄了些雜亂的腳印,偽造已經有人已經帶著太后逃跑的假象。後來等朝廷的人搜查完了法華寺,確認安全了,他們才將太后從寺廟內運出,一路驅車到了汝南道。而在汝南道接應他們的人,正是汝寧府知府張永昌。
「這麼說張永昌也是蘭花教的人?」陸清清問。
宋言致點頭,「已經查過他的身體了,腋下刺青為七葉,是蘭花教七葉長老。」
「審過沒有?」陸清清問。
宋言致道:「還沒,正要審。」說罷,他就讓人將張永昌帶上來。
張永昌已經換了一身囚服,被兩名衙差狼狽地押送進堂,被逼迫跪在了地上。張永昌瞧瞧抬眼打量堂上,看到宋言致時還不覺得太意外,但目光左移,瞧見陸清清也在的時候,表情萬般不是滋味。以前從來都是她在陸清清跟前作威作福,而今卻在她跟前落魄這副模樣,太丟人現眼了。
「你來審。」宋言致說罷就起了身,就把正首位讓給了陸清清。
陸清清怔了下,見宋言致態度認真,也不拒絕,穩重地踱步在正首位坐下來后,就問張永昌因何要劫持太后。
張永昌看了眼陸清清,面露輕蔑之色,不說話。
「張大人雖然平日面上待我不錯,但我知道張大人背地裡可沒少說過商人陰險卑鄙,唯利是圖。一直不得機會,今天我一定要和張大人講清楚,其實商人比你想的更卑鄙。」陸清清拍了拍手,讓人把『寶貝』端上來,隨後她徵求宋言致的意見,可否用刑。
宋言致看了眼張永昌。
張永昌冷笑不止,根本不懼於陸清清的話,「有什麼招數儘管使來,當我怕你。」
「知法犯法的知府大人就是不一樣,不指望能從你身上審出什麼來。我就是想把我真正的卑鄙之處晾給大人瞧瞧,讓大人更好的認清楚我們商人罷了。」
隨後就有人端了個木盆過來,蓋著蓋子。木盆被放到張永昌跟前,可聽到裡面有很細微的嘩嘩響聲。
隨後蓋子被掀開,張永昌看到盆裡面黑亮東西揮舞著爪子密密麻麻地爬來爬去,驚呼了一聲,連連往別處躲。
「我有一缸這樣的東西,也不多問你,就這一次機會,交不交代,不交代的話痛快告訴我,好讓你們今天晚上一起睡。」陸清清手托著下巴,一派淡然地看著張永昌,最後嘴角還揚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張永昌嚇得渾身打顫,他從來沒有料到陸清清竟然會是這種手段下作的女人。
「你……你……」張永昌只覺得渾身痒痒,瘋狂地晃動著肩膀,顧不上說話了。
陸清清隨抓著手裡的驚堂木,單純欣賞著,「你犯下這等事,可曾想過你家人的下場。兒子且不說了,就說罪官的妻女,最後是個什麼去處你最清楚不過。商女你尚且瞧不起,若你的妻女被發配到那種地方受糟蹋,比起你被這些蟲子咬又算得了什麼。說到底,是你自私!」
張永昌一貫疼愛自己的女兒,聽到陸清清這番話,腦子裡更加忍不住去幻想陸清清所言的情況,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趴在地上痛哭。
「我沒有自私,我就是為了保她們,才會一直在蘭花教,不然又怎會有今日啊!」張永昌連連磕頭懇求陸清清和宋言致手下留情,怎麼對他都可以,但至少要放他妻兒一條生路。
「劫持太后啊,這麼大的罪你能有什麼生路,除非你有證據證明你並不是此案的主使。」陸清清暗示道。
「我確實不是主使,真正的主使是教主,我一切都聽命於教主。」
「那教主是誰?」陸清清問。
張永昌搖了搖頭,「我自打加入蘭花教后,就只聽一個人的命令,其他人是誰,教主是誰,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教主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從我五年前加入蘭花教之後,我便真的平步青雲,一路順利高升到了知府之位。至於和我聯絡的人,正是陸縣令身邊的丫鬟春紅。」
「五年前也是她?」陸清清問,她記得春紅是四年前才被她買進府里。
張永昌點頭,「是她,她當時還沒有進陸家,就是受命在汝寧府的三安茶鋪傳話給我。我曾好奇過,暗中派人跟蹤她,但每次傳完話她人就消失在人群,最終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後來我被警告了,若是再有下次便廢了我的仕途,我猜就此作罷。再後來,我發現她出現在了你身邊。」
「張知府,這道理真說得通么?」陸清清問。
張永昌怔了下,但很快就低下頭痛哭起來,「誰叫我是個官迷呢,我後悔了,現在真的後悔了。」
啪地一聲,幾乎響徹天際,張永昌身子被震得一抖。
陸清清敲了驚堂木。
宋言致扭頭,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向陸清清。
陸清清嗤笑地打量張永昌,「撒謊!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這世上鮮少有比你更膽小謹慎的人,若是蘭花教沒出事之前,你因為是官迷為他們做事,倒也算說得通。但從朝廷剿滅蘭花教后,與蘭花教有關聯那就是冒險違法的大事,你絕不想跟他們有干係。除非你有跟蘭花教擺脫不了干係,比如你就是蘭花教的教主。」
「我怎麼可能是蘭花教的教主,我腋下的蘭花幾片葉你們都檢查過了不是么?」張永昌抖著唇角努力辯解著。
「誰說蘭花教的教主一定會在腋下刺青,誰又能保證刺青一定是九葉?根本就沒有人見過蘭花教的教主。」陸清清道。
張永昌獃獃瞪圓眼,忽然發現自己在能說會道的陸清清面前,縱有百口也辯不過。
陸清清等了會兒,見張永昌沒有說話的意思,又提及了他的家人,張永昌跟瘋了一樣,罵陸清清不是東西。
陸清清扭頭對宋言致道:「宋御史,我建議把陸家所有人的衣服都剝光了檢查,看看是否還有人身上帶蘭花刺青。一個都不能落下!說起來這蘭花教也是有趣,偏偏整個刺青給我們省下不少辨別的麻煩。」
宋言致立刻命令下去,
張永昌以為陸清清真要對他的妻女動手,罵她喪良心,「陸清清,我張永昌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你非要這麼對我!天下怎們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陸清清托著下巴,嘴角帶笑地聽完張永昌的皺眉,問他:「罵夠了?我的下場是不是不得好死不知道,而你馬上就會不得好死了。」
張永昌氣得嘴唇發紫,終了他痛叫了一聲,問陸清清能都確保她妻女的安全。
「只要她們無辜,我自然會保證。張大人也知道我是生意人,再奸商,只要涉及交易的事情我必然說話算話,講究誠信,不然以後誰還敢跟我做生意。你這是要和我做交易么?」
張永昌點了點頭,對陸清清道:「我之所以還受命於蘭花教,是因為我的妻兒受了蘭花教的人掌控,不論我怎麼換人,怎麼保護她們,只要我不聽命於蘭花教的吩咐,我的兒子就會出事,莫名受傷。我也是沒辦法了,不得不聽啊!」
張永昌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你們查晚了,晚了,蘭花教早已經無處不在,怕是在皇宮裡也是四處可見蘭花教的身影,不然他們怎們連太后都能抓。這滿天下都是蘭花教的人,大齊要亡了,你們還傻呵呵地為皇帝賣命,屠殺我蘭花教的教徒,你們會因為自己的作為受到報應!」
「什麼報應,剷除蘭花教,受封陞官從此過上幸福生活的報應么?」陸清清好笑地看張永昌。
張永昌臉漲紅,氣瞪陸清清,他好好營造地詛咒氛圍竟然被這個小丫頭一句就給破了,鬧得他竟又說不出話來。
「你與裴經武是什麼干係?」陸清清突然再問。
張永昌愣住,「裴經武?我跟裴經武什麼事?」話畢,他斜了眼珠,似乎在尋找裴經武的身影。
陸清清料知張永昌對裴經武的事不知情,對宋言致點了點頭,表示她審完了。
宋言致這才把觀賞的目光從陸清清身上收回,對屬下擺了擺手。
張永昌隨後就被押了下去。
「你覺得張永昌的後來所言可為真?」宋言致問。
陸清清點頭,「很像他的性子,小心翼翼,膽小反應慢。怕是蘭花教的人就盯准了他這樣的脾氣,所以嚇嚇他就得逞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張知府的兒子是怎麼防不勝防地被人陷害。」
「這府邸里定還有蘭花教的人。」宋言致道。
「一定有。」
二人隨即吩咐下去,檢查知府府里所有人,包括下人和主人。結果卻令人意外,除了有三名在廚房的下人帶蘭花教的刺青外,餘下的所有人都身上都乾乾淨淨,連腳底板都查過了,沒有一點刺青。
宋言致聽完這個結果,翹起嘴角,問陸清清:「你怎麼看?」
「有趣了,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陸清清搓著下巴,眼珠靈活地轉動。
宋言致:「怎麼個不簡單法,講講。」
「大人,屬下等在張知府的書房暗格內搜到一封信。」高奇回稟后,將信呈上。
宋言致打開信一看,就皺了眉,隨即就將信合上,起身對陸清清表示他還有事,讓陸清清隨便在這裡調查。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陸清清追問。
宋言致對陸清清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隨後就匆匆離去。
陸清清琢磨不明白,不過看宋言致的反應,那封信里的內容該是涉及到什麼大秘密,她對那些要人命的秘密一點都不好奇,就吩咐夏綠去請大夫。
「做什麼?」夏綠問。
「太后被□□了這麼長時間,我擔心她的身體,請個大夫看看。」陸清清說罷,特意囑咐夏綠,「就請那位女大夫來,記得別說是給太后診脈,太后在此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夏綠應承這就去辦。
陸清清則在堂內仔細反思整個案子的經過,她想起錦盒裡那張一等蘭香紙,對照從陸家紙鋪里弄來的名單,上面所記錄的名字都是汝南道的鄉紳富戶,人數比她想象的多,高達千名。汝南道內幾乎能稱得上有點臉面和家底的人家都買過這種紙。陸清清雖然知道自家生意樣樣好的沒話說,但怎麼都沒料到這種隨便做出來定高價賣給錢多燒包人的紙,竟是這麼受歡迎。
不多時,有人急忙來傳話說春紅跑了。
「可跟緊沒有?」陸清清一直放著春紅沒抓,就是等這時候。
小廝招財氣喘吁吁道:「姑娘放心,小的已經派人跟緊她了。」
「我倒要看看她最後會跑到哪裡去。」
陸清清隨後在蘭花紙的購買者名單上,看到了汝寧府張永昌的名字,用硃砂筆在上面圈了一下。
這時候夏綠白著一張臉帶著女大夫進了堂內。
陸清清抬首見夏綠臉色不對,忙問:「什麼事?」
夏綠張了張嘴,到底不知道該怎麼說,轉而讓女大夫講。
女大夫不明所以,更不懂首富縣令怎麼跑到知府家的大堂內了,但該說的實話她還是會說,畢竟首富大人每次請她出診都給錢都十分闊綽,她總得對得起自己拿得這份兒錢。
「身孕已有兩月有餘,不過胎有些不穩,該用些安胎的補藥。」
陸清清聽完這話感覺自己有點耳鳴,臉色不好地看向夏綠,夏綠對陸清清點了點頭。
「行,領完錢,你就可以走了。」陸清清故作鎮定地打發女大夫。
待女大夫退下之後,陸清清就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隨即想到宋言致剛剛拿得那封信,該不會就是跟這個秘密有關?這種要命的皇族秘密她可不想沾,可偏偏還是沾到了。新帝登基已有兩年,太后卻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縱然相處八百個花樣解釋,這位太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屬於已故的先帝了。
陸清清想起之前宋言致跟自己說過,太后被劫的第二日曾有人送信揚言要和太後生子,與皇帝共享天下。可是通過審問張永昌以及劫持太后的十幾名蘭花教教徒,都沒有人承認曾有人玷污過太后的清白。而且算日子的話,太后被劫尚不足一月,但太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了。
所以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在京城宮裡的時候懷上的。
陸清清頭大不已,問夏綠:「你帶女大夫去診脈的時候,太后就沒說什麼,沒攔著?」
「太后早前服安神湯睡著了,婢子們叫都叫不醒,本就是診個脈也不會怎麼打擾,又怕太後身上真有什麼隱疾沒發現耽擱了更不好,婢子們就讓女大夫快點把脈出來就是。」
陸清清後悔地拍了下腦門,自我厭棄道:「這商人家的規矩就是立得不夠大啊!」
夏綠跪地賠罪。
「行了,這事兒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回頭你就跟那女大夫說,她把脈的人是才來投奔我的姑媽。總歸這件事我們爛進肚子里去,不能叫第三個人知道。」陸清清小聲警告夏綠道。
夏綠連連應承,她正要走,就見宋言致回來了,她嚇得腿軟,踉蹌了兩步。
宋言致目光犀利地掃視了一眼夏綠,轉而對陸清清道:「我聽說你派了個大夫去太后那裡?」
「啊對,不想太后睡著了,就把大夫打發回去了。」陸清清說罷,對宋言致笑了笑,然後揮手示意夏綠趕緊去辦事。
宋言致又看了眼步伐倉惶的夏綠,轉而審視陸清清。
陸清清眨眨眼,坐了下來,扶額繼續看桌案上的名單。
「能讓一名知府陞官,還能隨時令知府的兒子出意外,儘管張永昌在兒子出事後換了幾茬下人,還是防不住。這蘭花教的教主可真厲害,你說是不是?」陸清清思路混亂地轉移話題道。
宋言致抬手把隨從們都打發了,門一關,屋子裡只留下他和陸清清。
陸清清聽到關門聲嚇一跳,轉而看到步步逼近自己的宋言致,不解問他:「你這是做什麼?」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么,就這麼肯定回答說不知?」宋言致把手按在桌上,傾斜身子,審視陸清清。
一股淡淡誘人的梅香鑽入陸清清的鼻子,宋言致的身影越來越大地壓了下來。
「我……」陸清清癟了下嘴,攤手認命道,「好吧我知道了,但我可以不知道的,為何非逼著我承認?」
宋言致抽離身子,在陸清清的左下首位坐了下來,「事關皇家私密,知情者須得滅口才算穩妥。」
「你自己不也知情了么,我怎麼沒見你殺自己?」陸清清問。
宋言致笑了,「我也算半個皇家人,自然與你不同。」
「御史算半個皇家人?你忽悠鬼呢你!」
宋言致目光深邃地盯著陸清清,「陸縣令不是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么,而今又何必裝糊塗。總歸現在要被滅口的人是你。」
「冤枉,不公平。」陸清清叫囂道。
「這種事不講公平,只有知道和不能知道。」
「你敢殺我,我就大喊,把秘密告訴所有人,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陸清清破罐子破摔,其實她心裡知道宋言致能跟她說這麼多廢話,就是沒想殺她。不過她確實知道了皇家醜事,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陸清清心裡很愁,發現平常鬼主意很多的自己在此時此刻是什麼好辦法都沒有了。
「這孩子的父親你知道是誰么?」宋言致道。
陸清清忙擺手,「我不——」
「是廣陵王。」宋言致快言快語。
陸清清噎了下,愣愣地看著宋言致,這回她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之前有什麼『宋言致沒想殺她』的想法是錯覺,對方根本就是想把她置於死地,死透透地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