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生病
設置了購買比, 30%,看不了的話, 六小時過後看!抱歉呀! 每天的工作,就是測量病人三餐后的血糖,還有跟著老師查房, 幫老師寫病歷。說起來簡單, 做起來卻是又雜又累。每隔五天還要值一次夜班。
自從上次在電話里跟江羽騫吼了一頓, 一個多月里,他倆之間再沒聯繫。兩人就跟突然間互通了默契, 誰也不找誰。不過, 形式上一樣,內容卻是大相徑庭。
周皓是因為賭氣, 江羽騫呢?他巴不得周皓自此銷聲匿跡, 滾得遠遠的才好。
同來實習的, 大家年紀都相仿,那些人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忽然變得很熟起來,偶爾還會私下搞搞聚餐。周皓向來不合群,也不喜歡跟人交流。同一批進來的實習生里,恐怕就他落了單。
他知道那些人背後怎麼說他的?說他假清高, 愛裝B。
中午的時候。
「周皓!」後面有人喊他。
周皓回過頭,才發現是急步朝自己走來的鄒凱。鄒凱跟他是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的, 兩人實習還分在了一起, 也算挺有緣的。
「去食堂啊?一起啊。」
「好啊。」周皓轉過身子, 腳步浮軟地朝前走。
兩人去醫院食堂打了飯菜,然後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周皓不習慣別人的突然親近,所以全程板著臉也不說話,就光是低頭扒著碗里的飯米粒。幸好他這位同窗屬於特能找話聊的那種,沒話也給你整出話來。這一餐飯,全靠鄒凱一人擱這兒巴拉巴拉說東說西,周皓就是偶爾應一下。
「你畢業有什麼打算?還繼續讀博嗎?」鄒凱問。
「直接工作。」
「還以為你會繼續念下去。」鄒凱眼珠子咕溜一轉,「我聽說啊,咱們學校招本校博士,不過每年的名額只有一個。」
「那很好啊。」周皓只是虛於表面地附和。
「你不想爭取下?當個幾年講師,也許過幾年運氣好,能評個副教授。」
聽到這裡,周皓已經聽出來些名堂,這人兜來兜去無非就是想套自己的話。鄒凱這個人吧,周皓雖接觸不深,但也知道他平時的為人,會在老師跟前來事,做什麼事兒目的性很強,還有就是學習比較刻苦。
五年來,大大小小的考試總是名列前茅。要說這人有什麼怨念,大概就是永遠比自己低一個名次,永遠是第二名。
很多事周皓都能看得細緻,這是從小就鍛鍊出的天賦。
「沒這個想法,況且學術圈也不好混。你加油吧。」
「我就是隨便一說,並沒那個打算。」鄒凱緊繃的神色明顯舒緩了,「吃飯吃飯。」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周皓在住院部電梯門口居然碰到了賈臨,那人恰好往外走,於是就面對面地撞上了。
「周皓。」賈臨喊了一聲。
周皓淡漠地回應,「挺巧啊。」
「咳,老爺子住院了,我爸媽都不在國內,這麼些天全是我在侍候。」
「哦,那你接著忙吧。」
賈臨看了眼周皓身邊的鄒凱,然後試探性地問道,「你實習啊,這會兒是午休時間,咱倆聊聊?」
周皓沒有推脫,比起說些客套話應付鄒凱,他還不如跟賈臨待一會兒。其實,江羽騫的四人小團體中,賈臨對他算是最沒有惡意的。這人跟自己有點像,啥事兒都漠不關心,自然不會故意惡語苛待他。
「行啊。」周皓扭頭轉向鄒凱,「你先上樓吧。」
醫院最西面是處可供賞玩的地方,拱橋、流水、涼亭、還有花花樹樹。目下正是中午,天火辣辣的熱,人就像浮在滾燙的沸水裡。也正好是午休時間,園子里一個病人也沒有。兩人尋了處陰涼地,坐在大樹下的木椅上。
「好久沒看見你了。」
周皓有點皮笑肉不笑,「也沒多久,上個月在酒吧不是剛見過嘛。」
賈臨也附和著笑笑,只是笑意總有些尷尬,心裡想著:這人還真是一身是刺,自己溫和的客氣話,他也能曲解成諷刺,然後趁機噎你一句。
「也是啊,說到酒吧那次,我也有好久沒看見羽騫了。」
周皓不喜歡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你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好不容易碰見個熟人,隨便聊聊天。」賈臨掂量起身側人的面色,佯裝問道,「你真不知道羽騫最近在忙什麼?」
「他在忙什麼?」
這人看來是真不知道,賈臨收起打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回去了。」
周皓起身欲走,賈臨末了喊住了他,「那個,我聽世初他們兩個說,羽騫去歐洲玩兒去了。好像,不是一個人去的。」
「那是和誰啊?」周皓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程子旭嗎?」
賈臨沒再繼續說了。
「祝他玩得愉快。我走了。」
七月過去,步入八月,依舊是酷暑難耐。周皓的生活越來越有規律,永遠是家和醫院,兩點一線。所有休息的當兒,要不就是在家看看書,要不就是打打遊戲。對了,最近辦了張健身卡,閑的時候還會去鍛煉鍛煉。
大部分的夜裡,他還是會失眠,不過情況並沒有很糟,白天他雖然困,但並不影響工作。
八月中旬的時候,嚴明給他來了通電話,那小子很興奮地告訴他,他倆高中的班主任生了二胎;某某同學現在當起了煤老闆,混得風生水起;還有高中暗戀自己的那位姑娘,昨天碰到嚴明,還向嚴明打聽他的消息……
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末了,周皓再次問起嚴明——「它現在是什麼樣兒?」
嚴明依然不解地問:「誰?」
「五年沒回去了……忘了是什麼樣兒了。」
嚴明立馬反應過來,「挺好的,家這邊剛通了鐵路,咱高中前面不是有個麻紡廠嘛,拆了,建了個大超市,還有你家那塊,周圍差不多都拆了,沒個幾年,你家那房子也能拆,你很快就要成拆二代了。我下周也回校了,我媽熬了點辣醬,讓我帶給你嘗嘗。」
周皓:「阿姨現在生意咋樣?」
嚴明:「前陣子創建文明城市,街上的小攤都清了,我媽尋思著也掙不了幾個錢,就去飯店刷盤子去了,以後不賣那手抓餅了。」
……
沒多久,嚴明就回校了,大包小包給周皓帶了好多家鄉特產,還有他媽熬的幾罐辣椒醬。兩人說說笑笑,下館子搓了一頓。
嚴明一個勁兒地問周皓,暑假裡有沒有碰到江老師,周皓故意逗他,就說不光碰見了,還碰見江老師跟一個女的依偎著走在一塊。
「真的?」
「千真萬確。」周皓一本正經,「要不你帶幾罐辣醬送給他?給他嘗嘗丈母娘的手藝?」
「去你的!」嚴明罵過又問,「那女的長什麼樣?」
「逗你玩的,哪有什麼女的,整個暑假我都泡在醫院裡,壓根你沒見著你家江老師。」
嚴明這下臉色才好轉了,那種偷偷藏匿的喜悅太明顯了。周皓突然間有點羨慕起他這個朋友來,沒去嘗試,就沒有失敗,留著一份幻想,是不是好一點?
至少不像他現在這樣,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撈不著一點好處,反而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就像現在,夜半時分,他又看見了陽台上的兩人。他倆追逐、嬉笑、遊戲人間,干盡了可乾的樂事。
他傻愣愣地仰頭盯著那處看,他想看看,他的家人這會兒在做什麼?好端端的,憑什麼不要他了?
從四年前開始,他就把江羽騫當成了家人,那人領著他進了現在住的這間公寓,把鑰匙往茶几上一扔,「你的鑰匙。」他聳拉著眼皮一句話都沒說,伸手接了過來,妥帖地放進口袋裡,那個時候,二十二歲的皓皓終於有了家。
家不大,一百多平,陽台南北通透。
兩人的第一次就發生在兩陽台之間的客廳里,是冬天,外面的大風吹得呼啦呼啦響,沒有任何潤滑的情況下,江羽騫生生地嵌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