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坦白
夜已經深了，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好似一塊黑色的大幕布，將整個世界都覆蓋住。沒有皎潔的月光，沒有閃亮的明星，天空也同樣是一旁孤寂。
心妍卻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有些出神的看著那一大塊黑壓壓的幕布，並不知在想些什麽，眼中也沒有什麽生氣，死沉沉的一片。深得不見底，那樣深邃卻讓人痛心。
夜晚的風很涼，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中衣，許是睡不著的時候出來透透氣，卻忘記披上衣裳了罷？但是她卻好像完全不會受涼一般，在這裏坐了許久都沒有一丁點的顫抖。
“有心事？”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從後背貼了過來，然後身邊發出了點點動靜，是有人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心事……也算是有吧。”心妍並沒有否認，將身上的衣服拉了拉，把自己裹了起來，她笑了笑，“你不來的時候我都沒有感覺，可是你一來，我卻覺得冷了。”
“這樣的天氣裏卻隻穿一件中衣，若是不冷的話，倒是真的奇怪了。”古易彥輕輕拍了拍心妍的肩膀，“怎麽不好好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你身子本來就弱。”
心妍沒有看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什麽，不過古易彥並沒有聽見：“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覺，跑到屋頂上做什麽？莫非還來這裏看星星不是？這樣的天氣哪裏有什麽星星看？”
並沒有得到心妍的半點回應，不過這已經是古易彥意料之中了，所以不覺得有什麽，隻是濃濃的無奈。
其實心妍想要問他，你來做什麽。不過想了一想還是作罷，他來做什麽，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而古易彥卻做了一件讓心妍完全想不到，同樣也震驚了許久的事情，他將大手輕輕覆在她的頭上，輕輕摩挲著，像是愛憐一般。他的掌心還有淡淡的餘溫，讓心妍微微一顫。
她有些不懂他了，或者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將他看懂。隻是因為，他是最疼愛古心妍的哥哥，所以心妍才並沒有對古易彥做任何事情，但是卻從來沒有在意過他。
他不會有什麽戀妹的怪癖吧？！心妍有些不安地想到。可是事實證明還是沒有的，心妍不得不歎，自己是不是想得有些太多了點。
“妍兒，怎的不早點歇息呢？”古易彥移開了手，聲音有些淡淡的古怪在裏麵。不對，並不是他的聲音古怪，應該說是他的眼神才是！雖然天真的很黑，但是心妍還是隱隱看到他的眼睛。
似乎是惋惜，愛憐，等等一些情緒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讓心妍有些看不透了。
“因為還不想歇。”心妍無奈地別開了臉。
“果然，你和妍兒還是不一樣。”古易彥似乎別有所指的說著，幽幽歎了一口氣，“真的，很不一樣。”
心妍猛地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看著他一臉的笑容並為改變，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應該是古心妍最親近的人了，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最後，心妍隻是淡淡一笑。
“我記得我說過，這副身子還是她，但是靈魂已經不是了。”心妍也歎了口氣，攏了攏他的外衣。
“是了，你確實對我如此說過。”古易彥抬頭望了望黑壓壓的天空，“這天上，可有什麽好看的嗎？”
心妍搖頭：“沒有，隻是單純想找一個地方看，但是又不知道看哪裏才好，所以就抬著腦袋了。”
古易彥不禁失笑，他輕輕拍了拍心妍的後背：“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心妍。”心妍並沒有回頭來看古易彥，但是卻小聲地回答著，“我就是心妍而已，並沒有姓氏，隻有這樣一個名字，但是一定要說的話，我也是有姓氏的，就是姓林了。所以古心妍這個名字，用起來才會如此的自然。”
“原來如此。”古易彥輕輕點頭，難怪了。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發覺，不是她的？”心妍有些疑惑，他是怎麽發覺的？
“從一開始就發覺了，你和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樣。如果性子改變還有可能，但是習慣和眼神，也許是不會變的。”古易彥說著，伸手輕輕摩挲著心妍背後的發絲，“每次看見你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悲傷。”
悲傷嗎？是這樣啊……就是自己都沒有發覺呢……心妍抿了抿嘴，卻沒有再說話。
古易彥看向心妍的表情，還真的有那麽幾分兄長看著妹妹的神色在裏麵了，那樣關愛憐惜，卻並不參雜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十分的幹淨純粹。
“不過，我倒是不明白了，既然你早已經知道我不是她，那麽為何從一開始就沒有揭穿，而且還依舊把我真正的當作妹妹看待了？而且，我自然是知道，你對我的關心可不是裝出來的。若不是海瑩的話，我還真以為你喜歡上了占據你妹妹身體的我了呢。”心妍說話的時候像是開玩笑一般的輕鬆。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妍兒她因為什麽發生了事情所以才變了性子，後來卻發現完全不是了。妍兒有時候就是被女子碰到都會臉紅避開，怎麽可能被我碰到以後還無動於衷呢？”古易彥輕輕拍了拍心妍的頭頂，然後收回了手。
原來是從這個點子上看出的，心妍倒是不知道古心妍還有這樣的性子了。不過有時候被女子碰到都會臉紅，這著實是讓心妍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古心妍，還真是個封建思想嚴重的丫頭！
確實，這樣的性子自然是改不了的，不過她這有些極端的性格，倒是會帶來許多不便的。
“是這樣啊，關於古心妍的性子，這點我還真是不知道。我隻知道，她是個太過於逆來順受的女子罷了，所以也使得所有人都欺負到她頭上去！可是她居然還是那麽忍著，所以自然越來越受欺負。”心妍輕輕一聳肩，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古易彥配合地點了點頭，同樣輕歎一聲：“或許，也隻有我肯護著她了吧？她這樣，以後若是嫁了人，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這一直都是我在擔心的問題。”
心妍頓了一會兒後，才幽幽地開口道：“隻是可惜了，現在就是你想要擔心，也擔心不了了。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裏可不是強占，而是巧合。也許是因為我和她在同一個時間裏死亡，才會產生這樣的現象吧？”
“那，妍兒可否會在你生活的那個世界裏呢？”古易彥猜測道。他想，既然心妍在這裏的話，那麽古心妍應該也不會例外的去了她的那個世界吧？
應該不會吧？而且，就算是真的去了，現在怕是也已經屍骨無存了。想要她命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她每天幾乎都過著殺人工具一般的日子。若以古心妍那樣的性子，肯定是無法在她的世界活下去的。
這樣想著，心妍搖了搖頭：“不會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總覺得不會。我知道你也許想要你妹妹活下去的那樣的心情，但是若真的為了她好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希望她並沒有在我的世界醒過來。”
古易彥很是不解，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心妍便繼續說了下去：“我所生活的環境，並不是她能接受的。那個隻有強與弱的世界。在那樣的環境中，想要活下來就不能有一絲的鬆懈，也不能有一絲的猶豫和心軟，否則的話，下一秒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這還是心妍第一次說起那些傷心的事情，古易彥有些怔住，他看著心妍的眼眸，而那對眸子，雖表麵上看起來清澈剔透，但實際卻是深邃無底，像是森羅萬象一般層層疊疊。
也許，平日裏，她的那些笑容，那些誇張的舉動，以及讓人費解的行為，都是位置罷了吧？
“你還記得，上次的那四十杖責嗎？若是打在她身上，以那樣的力道，怕是十幾杖就沒命了。而且，我還硬生生地多挨了幾十下。其實，我不過是因為她留下的這身體實在太過虛弱，所以才會在床上躺了那麽幾個月。若是原來的我，這些，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傷罷了。”
心妍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剛才那樣的輕鬆，而也沒有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濃濃的悲傷，隻有那近乎空洞的眼睛，完全沒有聚焦點地注視著前方。
隻是在陳述一件無所謂的事情罷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感覺。讓古易彥有些愕然了起來，很是費解地看著她。
“古心妍那樣的性格，在那裏能活下一個時辰，都是奇跡了。”是啊，一個時辰都是奇跡。不，不是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甚至一刻鍾，都是十分的難吧？
“是嗎？”古易彥喃喃地應了一聲下來，看著心妍的眼神十分複雜。明明，他自以為可以將她同樣了解得透徹，卻不知，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過是冰山一角。
心妍淡淡呼出一口氣來，似乎是有些出神地望著天際：“但是，若是可以選擇，我到希望古心妍可以回來，我寧願替她下這個黃泉。其實，我不止一次的說過這樣的話，‘古心妍，你回來，我來替你下黃泉’。”
她嘴角像是自嘲一般的淺笑似乎將古易彥的心中什麽地方扯住了一般，古易彥輕輕皺了皺眉，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她才好，或者，她需要的並不是安慰。
“你討厭我嗎？你有沒有怨恨過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要再作為她來到這個時間上？占據了你最親愛的妹妹的身體，這樣的我，真的一點都不可憎嗎？為什麽，你還是向對古心妍一樣對我？”心妍最是不解的還是這個。
“……從未想過。”古易彥確實未想過這個問題，他也不明白，為何要去想。
“這樣啊……那當然好了，至少說明了，你沒有恨過我便是了。”心妍像是鬆了口氣一般，她站起了身，“我先回去睡覺了，吹了一會兒的風，倒是真的困了。”
說著，古易彥隻覺得什麽東西落在了肩頭，然後心妍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他將那東西從肩頭下拿下，才發現是剛才自己為她披上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