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常22
初雪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高檔酒店房間的大床上。
身上已經換上了一件乾淨的米色連衣裙,微風從窗戶吹拂進來,將白色的飄紗吹動的起起伏伏。
感覺到身體各處傳來的鈍痛,初雪眨了眨眼睛,有些劫後餘生的吐出了一口氣。
「初雪,你醒了。」
推門而入的金髮男子看到醒過來的她立刻英挺帥氣的俊臉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我找到你的時候在發高燒,一直昏迷不醒,實在嚇死我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走到床邊後身體毫不避諱的靠了過來,手探向她的額頭。
初雪自然警惕的避過了他的手,並且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等等!」
金髮男子焦急快速的攔住她的出逃路線,並且輕鬆的把她抱回了床上,他低頭注視著被他鎖在懷裡不停掙扎的少女,心疼萬分的憐惜道:「對不起,都是我來遲了,才會讓你被……」
後面的話語被他中途掐斷,他顯然將初雪的過度反應歸類為受到刺激過大的反常,內心不由得更加愧疚自責不已。
「別怕,初雪。」他溫柔的把少女抱在懷裡,耐心的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安慰道:「有我在你身邊,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初雪判斷出這個男人暫時對自己沒有危害,於是便停止了無謂的掙扎,任由他抱著。
過了片刻后,金髮男子臉頰通紅的鬆開了看起來乖巧的不得了的少女,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餓了嗎?」
初雪遲疑了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金髮男人立刻揚起燦爛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等我一下,我去拿點吃的進來。」
在男人走出房間后,初雪立刻下床奔到門后,試著轉了轉門把手。
不出所料,被人反鎖了。
接著,她仔仔細細的檢查了房內的詳細布置,窗外往下看,是幾十層樓高的可怕高度,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封閉的,一目了然,擅自逃走這一條基本可以滅絕了。
迪諾回來的很快,聽到鑰匙轉動著鎖孔的聲音,初雪就飛快的回到了床上。
在大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她的視線餘角從門縫裡瞟到了站在門口清一色穿著黑西裝氣勢冷酷的下屬。
門縫漸漸合上,金髮男人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你現在不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我讓酒店的大廚準備了小米粥,先墊墊胃,等你精神好點了我們晚上下去吃飯。」
初雪非常乖巧的喝完了粥,趁迪諾收拾碗筷的時候禮貌的詢問道:「迪諾先生,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砰的一下,迪諾左腳離奇的絆倒了右腳,面朝下的摔在了地毯上。
他捂著被撞的通紅額頭踉蹌的站了起來,羞窘的看向少女:「抱歉,初雪,讓你看到了這麼糟糕的一面。」
初雪古怪的表情一閃而過,然後又禮貌的重複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問題。
迪諾維持著捂住額頭的傻樣,呆愣了片刻,目光閃爍又帶了一絲強硬道:「初雪,我已經給你辦理了義大利的戶籍,跟我回義大利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少女微微一愣,然後安靜的望著他,果斷堅決的說道:「迪諾先生,我不會跟你回義大利的。」
兩人視線相對,寂靜片刻后,迪諾抿了抿唇率先開口道:「初雪,我是你的哥哥,不會傷害你的,你在日本沒有親人,一個人生活會很困難,但是你和我回義大利的話,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你會住在最溫暖舒適的房間,享受最好的待遇生活。」
他認真又害羞的小聲道:「我會努力做好一個稱職的兄長,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謝謝你的好意,迪諾先生。」初雪打斷了他:「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一個人也能活下去,在這裡我有值得我努力的夢想和牽挂的朋友,我不想和你去義大利,請不要強迫我。」
迪諾似乎沒料到少女會這麼堅決的拒絕他,無可挑剔的俊臉流露出一抹受傷的神色,他低低的說:「……請相信我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你還這麼小,又這麼脆弱,沒有人保護你的話,類似這樣的傷害你以後……」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會承擔起這份後果。」
初雪神情鎮定的還欲開口,忽然眼前一暗,一張布滿晦暗不明神色的俊美臉龐佔據了她的視野。
「初雪,讓我保護你,不好嗎?」
語氣是小心翼翼的懇求,表情卻相反的充滿了強硬的壓迫。
被近乎佔有似的圈抱著,令人壓抑的臂彎並未給她帶來半點安心,初雪睜著漂亮的藍瞳,毫不退縮的和他直視。
良久,終於他的神色先軟和了下來。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你以後要跟我住在一起我才放心,你之前的那間公寓我已經辦理了退租手續,我會重新在你學校附近找一間合適的套房公寓。」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無可奈何的溫柔妥協,他的雙臂收攏,將少女嬌小的身軀鑲嵌進自己寬闊的胸膛里。
聽到還能繼續上學,初雪總算鬆了口氣。
耳邊傳來男性不規律的砰咚心跳聲,她垂下眼睫,神情異常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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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迪諾的強烈要求下,初雪再度修養了兩天,才重新去上學。
她現在住在迪諾買下的公寓里,是的,迪諾把整棟公寓都買下了,這也讓初雪曾經將這個突然天降的兄長劃分為窮逼行列的看法從頭到腳刷新了一遍。
初雪之前以為自己做審神者那幾年的工資總額算得上富裕行列了,但是到了現世后她才發現她那點存款只是對於普通人來說比較可觀而已,如果想在市區內買下一棟裝修溫馨,大小合適的房屋,她的存款就會瞬間減半,更別說還有其他方面的諸多花銷,這樣清算下來,初雪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剛剛建立本丸時一窮二白的苦逼日子。
所以她在金錢方面盡量能省則省,況且在帝光上學的學費也是一筆不低的花銷,畢竟帝光私立中學的設備教材遠比普通中學先進全面的多,教師資源也更加優秀,即所謂的貴族中學。
綜上所論,初雪覺得自己很窮,非常窮【重音】。
可是迪諾很有錢,非常有錢【重音】。
儘管初雪並不想依賴他人,可是迪諾對她從來不吝嗇,辦置的所有生活用品都能夠在電視上看到的牌子貨,而洗臉帕牙刷漱口杯等貼身用品更是從國外私人飛機專送過來的。
初雪:心情複雜,一言難盡。
穿上熨燙的沒有一絲皺褶的帝國中學制服,初雪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領帶,手機卻忽然震動了下。
綠間:今日乃白羊座大凶之日,出門切忌遠離過於鮮艷的顏色,建議出門前最好帶一點綠色的幸運物。
綠間君,你難道不覺得你前後語句矛盾么……
明明綠色就是最鮮艷的顏色的好吧……
看著這條簡訊,初雪一大堆吐槽不知道從何處開始。
眼前不由得浮現總是板著臉神情嚴肅的綠髮綠瞳少年,啊,他連名字都帶著綠呢。
對於這個無時無刻都在宣揚傳播『幸運物邪-教』的友人,初雪看著手機屏幕發了三秒呆,便將手機放回了包里。
走到玄關處,從鞋櫃里拿出了制服鞋,初雪彎下腰換好了鞋子,就聽到身後傳來迪諾的聲音。
「初雪,吃完早餐再去上學吧。」
明明長著一副夜店頭牌牛郎樣貌的成熟風情男人,璀璨的金髮別著兩枚粉紅色的發卡,腰上還圍著一條凱蒂貓圖案的圍裙,儼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架勢。
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在嘗試了多種完美可靠兄長形象失敗后,莫名其妙的開始往賢內助好男人方向發展了。
初雪冒著冷汗看著他端著幾盤散發著詭異黑氣名為早餐的恐怖放在了餐桌上,尤其是黑氣冒的最凶的一盤,竟然被打上了馬賽克!
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不用了,迪諾先生。」初雪斟酌著辭彙,盡量不去傷害他的熱情,思考一番后她委婉的說道:「我的好友五月已經幫我買了早餐了,我不能辜負她的心意,實在抱歉。」
「五月……一定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吧。」
「是的。」不太能理解他的話,初雪點了點頭:「五月是個非常溫柔體貼而且十分受歡迎的女孩子。」
「這樣啊,那就好。」
迪諾鬆了口氣,然後從桌上拿起一盒唯一可以下肚的紙裝牛奶。
「我知道你有每天喝牛奶(為了長高)的習慣,這是我讓荷蘭牧場那邊空運過來的新鮮牛奶,把它帶上吧。」
正朝著初雪走來的迪諾,忽然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姿勢奇怪的向前栽倒,手掌慌亂的一捏,脆弱的牛奶紙盒被他捏爆了。
「……」
初雪平靜的看著已經石化狀的迪諾,半透明的白色液體糊了她一臉,濕噠噠的液體從發梢一點點滴落。
【今日乃白羊座大凶之日,出門切忌遠離過於鮮艷的顏色,建議出門前最好帶一點綠色的幸運物。】
一定是巧合。
她看了看迪諾金燦燦的腦袋,和他身上穿著的紅艷艷的T恤,肯定的想到。
重新換了一套衣裳后她出門了。
只不過接下來的發展讓她的信念開始動搖起來。
被一輛紅色玩具車撞倒刮破了過膝襪,摔倒的地方恰好是泥坑,於是一條腿的襪子和一小部分百褶裙都沾滿了泥污,經過樹下時,一隻顏色鮮艷的鳥兒的新鮮糞落在了制服鞋上,彎腰用紙巾去擦鞋子時,突如其來的一顆黃色網球砸到了她的頭。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著一頭海藻一樣的短髮少年苦悶的抓著頭走了過來,他走近后看到初雪的模樣,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前兩天在醫院那個——」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看著他身後幾個發色顯眼,穿著黃黑相間網球服的隊友正準備走過來的樣子,初雪立馬開口否認,把網球丟給他便快速閃人了。
「誒,等等你別走啊——」
接下來,初雪又經歷了好幾次驚心動魄的災難,等她抵達校門口時,整個人彷彿從亞馬遜森林逃難出來的難民一樣凄慘。
「深月……同學?」
初雪循聲望去,便看見一頭藍色短髮的清秀少年微微愕然的望著她,他的手裡,拿著一杯還沒喝完的香草奶昔。
初雪的目光在他的頭髮和藍色的領帶停留了一瞬,冷靜開口道:「黑子君,抱歉,今天能麻煩你離我遠一點么,就今天一天,明天我就恢復正常了。」
「深月同學,你怎麼這麼狼狽?」
距離稍微有點遠,初雪的聲音又小,聽得十分模糊黑子便抬腳朝著她走來。
「等等——」
「黃瀨小心!你旁邊有人——」
存在感低的黑子被人無意中撞了一下,他腳步踉蹌的往前跌行了幾步才穩住身體的平衡,只是他手中還沒喝完的香草奶昔卻脫手飛出。
歷史再度重演。
初雪一臉木然,早上還沒幹透的頭髮又變成濕噠噠的,她的睫毛上都濺到了幾滴。
藍發少年一向情緒寡淡的清秀臉龐變得僵硬,而撞到他的金髮少年則用少女姿勢捧著臉露出了一副世界末日的絕望表情。
在兩人開口道歉前,初雪平靜道:「請不要在意,我沒有生氣。」
少女,你身後幾乎快實體化的詭異黑氣背景可不是這麼說的。
頂著同校同學看珍稀動物的眼神初雪走到了教學樓下,她準備去更衣室換衣服,幸好她多備了一套衣服,不然她今天可能真的沒法上課了。
只不過在走到樓角處垃圾桶邊時,一個空了的薯片包裝袋從天而降,再度落在了初雪的頭頂,零食碎屑嘩啦啦的掉落。
初雪轉頭望去,身材高大的紫發少年一向半磕著彷彿沒睡醒一樣的眼睛此刻睜大,接著目光心虛的左右亂飄,嘴裡底氣不足的辯解道:「不關我的事,是你正好走到那個位置,我不是故意往你腦袋上扔的。」
幸好只是包裝袋,少女在心中安慰自己。
等她走到更衣室門口,便在廊道口看到了兩個不算陌生的同學。
籃球部部長虹村修造以及副部長兼職學生會會長赤司征十郎。
虹村還穿著藍白相間的球服,赤司手裡正拿著一疊文件側頭跟他在談論些什麼。
兩人也同時發現了初雪,正打算開口和她打招呼,卻見少女恭恭敬敬的對他們行了個前輩禮,然後……跑了。
見少女如見洪水猛獸一般的逃跑行為,以及彷彿被人欺凌過的凄慘模樣,兩人怔愣了一瞬,不放心的追了上去。
「深月同學,你怎麼了?」
「深月同學,請稍等一下——」
他們越追,初雪跑的就越快。以致於她跑出教學樓門口時,反應不及便撞到了人。
初雪捂住額頭還在晃神,便聽見了一道清冷夾帶著無奈的聲音。
「你果然沒有信我的話。」
少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焦距聚集在被她撞到的人身上。
綠髮,綠瞳,身量高挑,面容清俊,是綠間真太郎。
初雪用雙手握住對方伸出的手掌,神情嚴肅而虔誠道:「綠間君,救命。」
綠間上下打量了下狼狽不堪的她,沒有露出一點意外之色,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眼瞳里卻閃爍著『叫你不信我』類似幸災樂禍的情緒。
這時身後兩人也追了上來。
還不等兩人開口詢問,初雪如臨大敵般慎重的對著兩人請求道:「會長,虹村學長,今天請不要靠近我,我不想死。」
虹村微微一愣,神色黯淡了下來,他的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赤司怔愣過後,結合初雪的話語以及此刻的表情,略一思索,便轉頭問向一臉高深莫測的綠間:「綠間君,深月同學今天這麼反常,你應該知道原因吧。」
綠間推了推下滑的鏡框,給兩人解釋了緣由。
虹村倒是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赤司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上課鈴聲忽然響起。
初雪立馬抓住了綠間的衣袖,小聲懇求道:「綠間君,請不要離開我。」
空氣忽然變得寂靜起來,三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異,哪怕都知道少女的這句話並沒有其他的含義。
綠間定定了看了初雪幾秒,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她:「早上買幸運物的時候店家順帶送了個禮品,你把它隨身帶著,應該可以避免一些災禍。」
話落後,他又再度強調了一遍:「不是我買的,是店家送的,不要誤會了。」
少年的手掌心裡,躺著一枚小小的綠色發卡。
虹村:「等等,為什麼是帽子形狀的?」
赤司的神色也很微妙。
綠間推了推眼鏡,看向發問的虹村,聲線冷淡:「有什麼不對嗎?」
接過發卡對著綠間道謝后的初雪也十分疑惑的看著虹村。
虹村詭異的沉默了會兒,然後轉頭看向赤司,卻見對方一臉『幸好不是我一個人,有部長爭當吐槽役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虹村:心好累,不想和你們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