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何錯之有
「對於郡主方才說的,劉愛卿作何解釋?」
劉寰面白如灰,一下子跌坐在地,他算計好了一切,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幫助他成功,卻萬萬沒想到白錦竟會抓住時間上的漏洞。
而僅僅這一個漏洞,足以說明這件事乃是他的蓄意謀划。光是設計陷害大周儲君這一項罪名,就足夠他丟了一身官服甚至是他劉家上下的腦袋了。
在場的所有人恍然已經看到了劉家父子的下場,而更令齊松三人震驚的乃是尋暖長郡主超強的洞察分析以及伶俐無雙的辯駁能力。不慌不忙,陳定而淡然,果然是一派大周長郡主的風姿。
「齊少師,江星,周陵」
「臣在。」
「立刻徹查,無論是誰,就地關押。朕要這件事情,水落石出。」皇帝目光掃過跪成一團的劉家父子,譏諷道:「最好,有劉公子的效率。你們,明白了嗎?」
「臣遵旨。」
而早已手腳發軟,面色慘白的劉家父子聽完皇帝這一句話,徹底失去了希望。
——完了,完了,完了啊。
陛下最為厭煩的便是被人欺瞞利用,更不要說這次他們不光是利用陛下對於長郡主的愛惜之情更是設計了太子。現在說出這些話便是動了殺意,無法挽回的殺意。
皇帝垂眼看著大殿之上癱坐成一團的劉寰,心裡犯了難。這劉寰自然是要處置的,只是再過三個多月就快要到年下的官員評審考核。一時間找誰來主持吏部的大局。
他目光在下面轉了一圈,不經意的便看到了一直跪的直挺挺卻一言不發的劉本。再掃了一眼下面站著的白錦,嘴角一勾,笑了。
尋暖果真是目光長遠玲瓏剔透,他就說為何方才他傳喚劉寰來,為何她卻讓和此事並沒有關係並且性子純正甚至略帶呆板的劉本一同來。感情是給他送了個尚書來。
只是這劉本性子,太過剛強。所謂剛過易折,也不知這劉本剛剛調回京都不過幾個月,能否勝任這吏部尚書之任。
但眼下,他卻不需要一個圓滑的尚書了。劉寰就任吏部尚書多年,大概也是根深蒂固勢力遍布,非強硬的鐵腕不能動搖,這劉本的性子,反倒是最好的。
「劉本。」他高聲說道。
「微臣在。」
「今日起,你就接任吏部尚書之職吧。朕,不想看到下一個只懂得汲汲贏取心思不正的尚書。」
劉本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愣,明顯是沒有反應過來。但立刻,他便深深拜倒:「臣,接旨。定當不辱使命,請陛下放心。」
新的吏部尚書有了,這沒用的自然是要立刻處置了,省的看著心煩,皇帝一招手,立刻有禁軍上前將渾身發抖的劉家父子拖了下去。等著他們的便只有抄家和死刑了。
劉本這人,看似性子呆板,但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他看了這麼久,加上前幾天木丹對他說的,哪裡還會不明白這劉寰父子的情況。只是,他覺得這件事情劉寰父子固然有錯。但是罪不至死,因而忍不住想要開口求情。
只是,還不等他說話,便聽皇帝說道:「朕累了,除了太子和尋暖,其他人都出去吧。」
「臣等告退。」
劉本頓住腳步,正要開口,卻被自己站在身邊的周陵拉著退了出去。
方才還人滿的大殿頓時冷清了下來,白錦瞧著氣氛不對,心道舅舅大概是有話要對太子哥哥說,便欲退下。
「尋暖留下。太子,可有話說?」
「兒臣有錯,無話可說。」周琛垂著頭,他的確是無話可說。雖說這件事陛下判了劉家父子的罪,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錯。怕是在父皇眼中,他已經是一個德行不端的人,而這一點對於一個儲君來說尤為致命。
尤其在他還有好幾個同樣優秀的熠熠生輝的皇兄皇弟時。
「你既然說自己有錯,那你告訴朕何錯之有?」
何錯?覬覦父王您最鍾愛的長郡主,在外面喝醉酒造成事端差點釀成大禍,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拉扯毫無反抗丟了身為太子的顏面……這些,不都是錯嗎?
「舅舅,太子哥哥已經跪了這麼久,不如先讓他起來說話吧。」白錦有心緩和氣氛,盡全力放軟了聲音道。
「是朕讓他跪的?是他自己要跪著的。」皇帝冷著臉,語氣里含著的是深深的恨鐵不成鋼。
「太子哥哥,先起來唄。」白錦眼角都含著笑,顯然對他還是毫無芥蒂的模樣,這讓周琛的心裡反倒是放下一絲的緊張。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到底錯在哪裡了。想不清楚,就不要來見朕了。」皇帝一甩衣袖,帶著丁全等人離去。
「恭送陛下。」
皇帝走後,白錦便穩穩地在下首做了下來。命令宮女上了茶水,便讓木丹在外面守著。
「太子哥哥?」白錦輕柔的喚了一聲,「你怎麼像失了神一樣。」
太子周琛環顧一周,茫然發現此刻大殿中只剩自己和白錦兩人了。念及方才的事情,他著實覺得此刻兩人不能獨處一室,當下就要提步離開。
「太子哥哥這是厭煩尋暖了?」
周琛抬腿不過兩步便聽見身後白錦的聲音,帶著那麼一絲絲的委屈,十足的小女兒姿態。這樣的語氣讓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我記得啊,小時候太子哥哥你可是背著我爬過山,上過樹的。怎麼現在倒像是對尋暖唯恐避之不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物是人非?」
周琛回頭,便看到白錦揚著頭,眼神清澈而明亮,帶著洗滌人心的力量。
「我沒有。」
「還說沒有,沒有你站的離我那麼遠做什麼。」
「我……」
不等周琛說話,只覺得身後腰間傳來一股輕柔的力道,推著他朝著座位上走去。
「沒有就坐下。」
「尋暖,這不妥。」周琛的眉頭緊蹙,他們小時候的確十分的要好。但是現在,她都不是小姑娘了。尤其是方才的事情過後,他們更應該避嫌了。
「太子哥哥是怕你我二人瓜田李下的,惹人閑話?放心,清心殿的都是舅舅的人,不會說出去的。」說著,還對著他眨眨眼,恍然小時候一樣。
這不是重點好么……周琛無言以對,現在的尋暖和方才的簡直判若兩人。沉穩,跳脫,轉換的令他來不及適應。更重要的是,難道她對自己就毫無戒心嗎?若是正常情況下,女子被他人覬覦,心中難免會有芥蒂的。
「太子哥哥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白錦歪著腦袋,純真的樣子可愛至極。
周琛扶著椅子的手瞬間握緊,怎麼會沒有。一肚子的話,如今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抱歉,因為我讓你卷進來了。」
「原來太子哥哥什麼都知道呢……」白錦撫著胸口,一副心中甚慰的樣子。
「是啊,我知道。可我知道又有什麼用,父皇並不知道。」周琛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舅舅知不知道重要嗎?既然舅舅不知道這件事情,那也沒有必要讓他知道其他的事情。太子哥哥,你懂我說的什麼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周琛沒有再說出口,因為他知道即將說出去的話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那自己就真的會萬劫不復了。
「如果不能隨時有效的反擊,任何寬容都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