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往事
看到慕貞求助的眼神,何老三沉思了片刻,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幫你們保管著,到時候,你們啥時候想通了,要這個賣身契了,我們就啥時候還給你們。”
齊氏母子是打心眼裏不會要的,自然是能留一時就留一時,何老三這麽一說,兩人都點頭答應。
現在有一個更加棘手的問題,擺在慕貞兩口子的麵前,自己一家三口還是住的茅草屋,拿什麽給他們住?
而且,這兒還有一個趙寶珠,該怎麽辦?
正在慕貞不曉得如何開口的時候,齊氏張嘴了,“寶珠,這麽多年,你對我們母子二人的照顧,我們已經無以為報了,他再怎麽說,都是你爹,你不要為了我們,而和他反目成仇,回去和他服個軟,還是乖乖的待在趙家,總比和我們娘倆在一起的好。”
聽齊氏這麽說,趙寶珠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齊娘,我爹是啥樣的人,您也是曉得的。我就算是現在跪死在趙家門口,他也不會眨下眼睛的。再說,這麽多年,我人微言輕,也幫 不了啥子忙,我隻是在替我娘還債罷了。我娘欠你們趙家的,這一輩子,寶霞也還不清了。”
齊氏歎了一口氣,道:“人啊,都是命。她人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還計較那些做啥子。你是晚輩子,這些事也和你沒得關係。”
從齊氏簡單的幾句話中,卻不難透露出,當年的事情,大有內幕。慕貞兩口子救了他們娘兒兩,齊氏也就不打算隱瞞。
她經曆過了這麽多的大風大浪,看人還是比較準的,這夫妻兩雖然是村裏人的打扮,但是言行舉止卻不似一般人。
到時候自己的兒子要想謀成事,少不了貴人的幫忙。從他們兩剛才機智和趙世文對抗的時候,齊氏就認準了他們。
當年齊氏嫁給趙世雄,兩人也算是琴瑟和鳴,恩愛有加。齊氏是上河鎮上任鎮長的女兒,書香門第,從小受了不少的教育,看過不少的書。
把整個趙家的內務管的井井有條不說,就算是趙世雄在生意上有個什麽難題了,她也能說出個一二。
故此,趙世雄對齊氏是深信不疑。
不僅把府裏所以的賬目交給她打理,還有一些生意上的重要賬目,也放在她那裏保管著。成親十年,兩人雖然隻得了一個兒子,但趙世雄始終沒有納妾。
在趙世雄成親後不久,就把趙世文抬做官家了。齊氏見趙世文和自家相公的年歲差不多大,就把自己身邊的一等丫鬟妙玉賜給了趙世文做妻子。
妙玉是家養的丫鬟,從三歲起就跟在齊氏身邊,從下齊氏學什麽,她也跟在一旁耳濡目染了不少。雖說比不上一般的大家閨秀,但比起那些平民百姓家的閨女,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那是的趙世文長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深的趙世雄的信任,官家一職,當的是如魚得水,聽自家小姐這麽一提,妙玉也就答應了。
趙世雄去問過趙世文的意思時,趙世文也沒有意見,兩人就這麽成了親。
或許是從下家貧,吃了不少苦,趙世文對妙玉到是關懷備至。再加上雖然把妙玉賜給了趙世文,但她還是齊氏身邊的一等姑姑。
夫妻兩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日子過的是蜜裏調油。就在妙玉為自己的幸福而感歎時,卻不曉得從哪裏傳來了風聲,說自家相公要納小妾。
妙玉從小和齊氏一起生活,性子自然也是有些像齊氏的。雖然她不奢求能嫁的像齊氏那麽好,但好歹相公要像姑爺那樣,忠貞,矢誌不渝。
所以,現在外麵傳來了自家相公要納小妾的事,她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畢竟兩人成親七八年了,也從沒聽說過相公要納妾啊。
空穴來風的傳聞讓妙玉慌了神,正在她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去問的時候,趙世文卻主動對她坦白了,“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事。再加上,那陳家的小姐,不僅長得標致,人也聰慧,將來成了親,對我也有個幫襯。”
聽到趙世文的話,妙玉有些目瞪口呆,“你打算娶她進門?那我呢?老爺這麽多年,都隻有夫人一個妻子,為什麽你不行?”
趙世文嫌棄的看了妙玉一眼,道:“你?我不休了你就不錯了。你說夫人,拿什麽和夫人比?人家夫人處處可以幫襯老爺,你行嗎?你能幫到我什麽?”
妙玉從來不知道,原來在趙世文眼裏,她是如此的一文不值,錯愕的看著趙世文,呆呆的道:“你已經做到趙府管家的位置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這麽多年,你早以是遊刃有餘,又有什麽要我幫你的呢?”
趙世文冷笑一聲,道:“管家?那算個啥?我要的,是整個趙府。”狼子之心,毫不掩飾。
妙玉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那瘋狂的模樣讓她覺得分外陌生。可是她能怎麽辦?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成了親以後,把男人當成了自己的天,當這個男人開始厭棄她的時候,她就會感覺到,好像天要塌了。
因為妙玉和齊氏從下一起長大,雖然她出嫁了,但還是伺候在齊氏身邊,這麽多年,兩人的身份雖說是主仆,可是早已情同姐妹。
因此齊氏做什麽,都不會避著她。所以,當妙玉聽到趙世文讓她去偷齊氏手裏,管賬房的鑰匙時,妙玉十分的 震驚。
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她情同姐妹的小姐。一邊是朝夕相伴,自己深愛的相公,妙玉一時陷入了兩難。
然而,當她看到趙世文夜夜不歸宿,甚至打算去官府過公文,要休了自己的時候,妙玉慌了。
最終,感情大過了理智,她還是按趙世文的指令辦了。
為了安撫心神不寧的妙玉,趙世文對她,簡直比成親的時候還要體貼,漸漸迷失在幸福的漩渦中,偷帳房鑰匙的事,妙玉也是做的越來越熟練。
趙世文一直以為他這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曉得,在趙世雄遇刺的那天,雖然得他拚死相救,卻還是識破了趙世文的軌跡。
然而,他發現的時候還是晚了,趙家的很多生意都被趙世文做了手腳。為了安撫趙世文,趙世雄就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
明麵上認他做了義弟,私下了偷偷找上自己的嶽父,把趙世文的戶籍過為趙家的奴家,並且用不得更改。
然後在繞過趙世文,竭力挽回以前被他轉移的趙家產業。
然而,另趙世雄沒有想到的是,趙世文一邊在侵吞著趙家的產業,一邊卻在暗地裏給他下毒。
等他發現的時候,毒氣已經浸入心髒,無法挽回。
趙世雄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就把妻兒叫到床前,向他們細說了趙世文狼子野心的這件事情,並告訴他們不要聲張,就當作不知道這會事。
然後再假意臨終托孤,把妻兒交到趙世文的手裏。
那時齊氏過一介女流,在加上父親以從鎮長的位置退了下來,也無法幫到自己什麽。而兒子又隻有十來歲,無法挑起整個大梁。
就這樣,齊氏就帶著兒子在趙世文的手下,苟延殘喘了這麽多年。
她懂得趙世雄的意思,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這些年無論趙世文再怎麽磋磨他們母子兩,外人問起來,她也隻是說一句:“久住令人嫌,貧來親也疏。”對當年的事,則是決口不提。
而妙玉在趙世雄死了之後,得知是自己的相公害死的,心裏悲憤交加,在去質問趙世文為什麽的時候,卻被趙世文失手打死。
趙世文本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麽過去,卻不想,這一切被躲在門外,他和妙玉的女兒寶珠看的清清楚楚。
寶珠從下跟在齊氏身邊長大,對齊氏的依賴並不比自己的娘親妙玉少。再加上這兩年,妙玉想方設法的幫趙世文,討好趙世文,反而忽略了這個親生女兒。
所以,可以說,齊氏在趙寶珠心目中的位置,或許比妙玉更加重要。
這個時候的女子,十四五歲就可以出嫁了。目睹這一切的時候,寶珠已經九歲了。驚恐的她看著眼前這一切,看著自己的爹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娘親。
小小的身子在暗夜裏瑟瑟的凍了一夜,全府卻沒有一個人曉得。
等第二天府上傳來妙玉的死訊,齊氏這才問起照顧寶珠的下人,得知寶珠一夜都沒見了。齊氏帶著下人找到寶珠的時候,寶珠小臉凍得慘白,一頭紮在了齊氏的懷裏,死死的摟著。
從那以後,寶珠見了趙世文,都敬而遠之。趙世文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女兒,對她的態度自然是無所謂。
而寶珠對齊氏,則是像閨女一樣好。
隻要是力所能及的,她都盡力護著齊氏。有時候下人刁難齊氏,齊氏做什麽,寶珠就做什麽。
齊氏本來還在想,這孩子可能是親娘不在了,所以才這麽黏著她。知道寶珠長到十五歲左右,一天夜裏發燒說胡話時,齊氏才曉得,這孩子一直是抱著一刻救贖的心。
逝者已逝,往事如風,要怪也隻能怪自己沒有防備之心。再說,這一切和晚輩是沒有關係的。
看著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卻背負著巨大的包袱,她更加不忍心責怪寶珠。隻是告訴寶珠,她看到的,和知曉的事,千萬不要說出來。
就這樣,三個人在吃人般的趙府,相扶過了這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