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她的怨恨

  霽月和夜無虞身邊的丫鬟錦文在前面提著燈照明，夜無憂和夜無虞沿著長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外面的雪愈下愈大。


  在二人即將分別的時候，夜無憂身上的玄色披風突然掉在地上。


  「咦？」


  夜無虞撿起腳邊的披風，遞給夜無憂，「外面風雪大，姐姐還是快些披好吧。」


  「妹妹說的是。」夜無憂伸手去接。


  「這披風顏色看著倒不像是姐姐的。」夜無虞看著她手裡的披風，若有所思。


  夜無憂莞爾一笑，「這是夜王殿下的披風。」


  像是心中的猜測得到驗證般，夜無虞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他們，已經關係好到了這種地步了么。


  她難以想象面容清冷的夜王殿下一臉笑意的將自己的披風披到一個女子身上的畫面。


  這種場景只是想想就已經讓她忍不住抓狂了，可是如今竟然真的發生了……


  看著眼前女子備受打擊的可憐模樣，夜無憂勾了勾唇，「妹妹很喜歡這件披風么？」


  夜無虞回過神，順著夜無憂的視線看見自己緊攥著披風的右手，下意識的便一松，笑容是顯而易見的牽強，「姐姐說笑了，這個顏色不大適合我。」


  夜無憂湊進一步，緩緩開口，「那——妹妹是很喜歡這件披風的主人了？」


  她的話讓夜無虞猛地一驚，抬頭四望卻發現長廊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姐姐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最為隱晦的心事被人一下子戳穿，夜無虞連假笑也笑不出來了。


  「我知道你喜歡夜王殿下。」


  夜無虞欲走的腳步一頓。


  「其實也很正常，像夜王殿下那樣俊美的男子，任哪個女子見了不心動？」


  「你到底想說什麼？」夜無虞轉過身。


  「我想告誡你，皇上賜婚的聖旨這兩天便會到，從此夜重華這個名字只能和我夜無憂放在一處，他和你唯一能有的聯繫，便是你的——姐夫，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夜無憂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夜無虞的神情，等她說道『姐夫』二字時，夜無虞眼底的不甘、痛心、失落、恨意……幾乎要壓抑不住。


  隱在披風下的手指微動，一股淡香在四周漂浮。


  「虞兒，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是夜家嫡女，而你只是一個庶女；恨我搶了大家全部的關注，而你只能縮在角落；恨我輕而易舉便能嫁給你永遠求而不得的夫婿……」


  「別說了！」夜無虞抬起頭，原本怯弱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陰狠起來，夾雜著對眼前女子瘋狂的恨意。「我何止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


  「就因為你是林曦悅的女兒，所以你生來便是夜家的掌上明珠，父親寵你、祖父疼你，而我呢？只是不該生在夜家的一根雜草！論相貌、論才華、論野心，我哪一點比不上你？憑什麼世人的眼中都來都只有你沒有我！憑什麼？」


  「可是這些都不是你聯合外人害我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夜重華，對嗎。」


  「你住口！夜王殿下的名字你不配叫，他是我的，是我的！」


  果然，越提夜重華，夜無虞越失控。


  「我不配？」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夜無憂掩唇輕笑，「我和他的婚事是皇上親賜的，我是未來的夜王妃，若我不配，那有誰還配？宋懿清嗎？」


  聽到『宋懿清』這三個字，夜無虞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個假傳懿旨的人是宋懿清安排的，而幫助他順利避過父親和爺爺的耳目到達我院子里的人，是你，在我衣袖上塗抹迷迭粉的人，也是你。」夜無憂用手指點了點額頭，「讓我猜猜，宋懿清讓你幫忙害我，到底許了什麼好處呢……既不是金銀也不是珠寶，那她或許是許了你一個平妃之位？」


  夜無虞大驚，眼睛猛地睜大。


  「你、你胡說什麼！我和宋懿清根本沒有來往！」


  「你的眼睛比你的嘴巴要誠實多了。」夜無憂搖搖頭，她還真是傻得可憐，「你以為宋懿清那樣的人會容得下夜重華有別的女人？『狡兔死，走狗烹』這樣淺顯的道理你難道不知？她之所以許你平妃之位不過是因為她現在最想對付的人是我，退一萬步講，這次我被她算計成功，她成了夜王妃，那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而你連她的一招都接不住。」


  「哼！你少在這兒矇騙嚇唬我，夜王殿下之所以會娶你也不過是因為將軍府的二十萬兵權，宋懿清說只要你被關進牢里，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你，從此將軍府便只有我一個女兒，為了得到二十萬兵權的助力，夜王殿下會樂意娶我的！」


  夜無憂的話，讓夜無虞感到了一絲心慌，只有提高音量才能暫時忽略掉這份不安。


  「混賬！」


  她的聲音大，然而有人比她的聲音更大。


  在長廊外面不遠處的一座假山後面，走出來兩個人。


  一個白髮蒼蒼、目光矍鑠，一個外表儒雅、滿臉怒容。


  「父親……」在看到兩人的那一刻，夜無虞臉上血色盡褪，一下子便癱坐在地上，她目光獃滯的看著兩人頭頂傘上的厚厚積雪，地面上的寒氣一直浸到她心裡。


  「虞兒，我對你太失望了。」夜文彥搖了搖頭，聲音冷硬，「我以為你和你那個娘不一樣，現在看來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夜無虞從來沒有表露過她對父愛的渴望，但是有哪個孩子不渴望父親的疼愛呢，她也渴望過、希冀過，然而一次次的失望過後，讓她沒有勇氣再渴望。


  將近十四年了，他唯一主動和她說的一句話，竟然是他對她太失望了……


  「失望？」夜無虞癱坐在地上，驀的發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看向夜文彥，「你對我報有過希望嗎？哪怕一次的希望也好，你有過嗎？沒有，你沒有過。既然連希望都不曾有過，那又何談失望呢。」


  「可是我對你抱有過希望，我希望你下朝之後也能抱抱我，我希望你有空也能來我娘的院子坐坐，我希望你也能時時刻刻盯緊我的功課……我對你有這樣多的希望，可是你從來都讓我失望。」她失神的眼眸漸漸聚焦，裡面的怨都變為了恨，「既然不能愛我，那為什麼又要生我？我不僅恨夜無憂一個人，我恨夜家所有人！」


  「我恨不得你們都去死！」夜無虞突然亮出了一把匕首，向著離她最近的夜無憂狠狠刺去！

  鋒利的刀刃在雪色的映襯下泛著清冷寒芒，晃了一下夜無憂的眼睛。


  夜無虞身形極快的撲向夜無憂，刀尖對準了她的心臟。


  狠辣精準的動作，晃成虛影的身形都昭示著夜無虞會武這一令人驚詫的事實。


  「憂兒！小心！」


  四下傳來叫她小心的聲音她來不及理會，在夜無虞亮出匕首的那一刻，她根本沒放在眼裡，只是不曾料到她竟然會武。


  夜無虞動作迅猛，根本避無可避，夜無憂咬咬牙，伸出左臂抵擋，她已經做好了被匕首刺穿胳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