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有所期待
帶著騰騰煞氣的彎刀劃破她的右腿,殷紅血跡滲了出來,加深了衣裙顏色。
夜無憂那一掌的內力雖不見得有多深厚,但仍讓血月驚訝不已。給她的資料上顯示夜無憂如今不到十四歲,竟然已有這般功力,她已經使計捅了她一刀,她卻還是能和自己周旋如此之久。這個將軍府的大小姐,實在是不簡單。
她不知道夜無憂其實只用了三分內力,她以為她既然有機會襲向她的后心,定然會拼盡全力致她於死地。
只是夜無憂的這點兒『全力』根本不值得她看在眼裡,她身手固然靈敏,然而內力不足也是無用。「別負隅頑抗了,你不是我的對手。若是你沒受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
血月將兩把彎刀合二為一,欲向夜無憂射去,只是她稍一運轉內力,便覺心口如有火燒,灼熱中帶著越來越強的刺痛感。
「你——」她剛一開口,便有一大口黑血吐出。「你使毒!」
儘管她面色發白,臉上也一如既往地掛著笑,「我受傷,你中毒,如此不是很公平嗎?」
她打向她的那一掌,手心早已夾帶了一根毒針,所以她才只用三分力,這樣才能將毒針正好留在她的體內。
「告訴我,是誰去聽風樓買了我的命?」
「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忘了告訴你,我這人比較叛逆,你想讓我問的時候我偏不想知道,你不想說的時候,我偏要問。」打鬥過程中掉了挽發的簪子,她及腰墨發披散而下,隨寒風舞動,明滅之間,襯著臉上詭異笑容,像是從地下煉獄淌血走出的修羅。「蝕骨針聽過嗎,一個時辰之內,若無解藥,便會化為一灘黑血,你會慢慢感知你的手指一點點被溶蝕,接著便是你的雙腳……最後才是你的雙眼,眼睜睜看著自己消失的滋味兒可不好受,不過你體型如孩童,估計半個時辰就夠了。」
「呵呵。」她抹去唇邊黑血,稚嫩童真的面孔與殺意重重的神情形成強烈對比。「比我武功高的殺手不是沒有,可是一直以來居於殺手第一位置上的人只有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對別人狠,我對自己更狠,我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裡,我更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裡。」她忍痛直起了身,「我聽人說黃泉路上寂寞難耐,不如我們就做個伴吧。」
血月強行運動體內真氣,匯聚全身內力與兩手掌心,彎月刀在她手上飛速旋轉,甚至可以看見黑氣在她周身瀰漫,「啊!」
她用力一擲,旋轉如陀螺般的彎月刀瞬間脫手,鋒利的刀刃撕裂濃濃夜色,向夜無憂極速逼近。
夜無憂沒想到血月根本是個不要命的,她這一擊用上了全力,就算躲過了彎月刀,也躲不過這強大勁力,看來沒有辦法全身而退。
她咬牙直上,手掌凝結十分內力,欲與之一抗。
然而她剛騰空而起,便落入一個懷抱,「你不想要你的手了!」
這個蠢丫頭,竟然想空手接白刃!她以為自己是絕頂高手?
眼前是玄色衫,鼻尖是松雪香,她知道,他來了。
直到這一刻,夜無憂才意識到,原來,她的心裡對夜重華是一直有所期待的。
不知聽誰說過,人的心中若是有了期待,那便意味著可能也會有落空。
然而,危機在前,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夜重華抱著她舉劍一劈,那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彎月刀便從中間段成兩截,落在地上,成了一堆廢鐵,刀身攜帶的勁氣也被他輕易便卸了。
這是絕對的實力碾壓。
那把劍她見過,他將她從獵人陷阱救出那次,他擦拭的就是這把劍,因為她摸了他的臉而想要斬斷她手的,也是這把劍。
如今救了她的,還是這把劍。
血月看著抱著女子緩緩下落的男子,瞳孔驟縮。她震驚於男子強大的內力,她的十成內力就這樣被他輕易卸了個乾淨,連街旁枯樹的干枝都未曾驚動。
「你——」
她只來得及說這一個字,就被突然襲來的濃厚勁氣擊飛,然後小小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當場沒了氣息。
他收回手,看了眼被他包裹在他披風下傷痕纍纍的女子,神色陰沉至極,「叫她這樣死了,算是便宜她了!」
「是啊。」夜無憂語氣顯得有些虛弱,「若你不殺她,蝕骨針定會好生折磨她一陣。」
「隨便亂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你這反倒怪起我來了?」
「我……」她沒有啊。
「行了,傷成這樣,先別說話了。」
夜無憂果真一個字也不再說,她也是真疼啊。
以往想見她乖巧模樣難如登天,如今她安靜依偎在他懷裡他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抱緊我。」
他將夜無憂打橫抱起,足尖輕點向夜王府急速掠去。
她整個人都被夜重華藏在他的披風之下,一絲夜風的寒氣也感受不到,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那次假意墜崖。
她也是這樣被他緊緊護在懷裡,替她隔絕風沙飛石。想到這兒,她輕輕撥弄了一下披風,露出眼睛,目之所及,是他光潔俊逸的側臉,以及滿天星辰。
失去意識之前,她在想,他對她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思呢?
而她對他又是怎樣的感情……
「我的天,你抱的什麼?」正欲出門的秦焰撞上了急匆匆進府的夜重華。
瞥了一眼大片玄色中露出的一角紅,秦焰頓時表示了解了。
能讓他抱在懷裡,也就那女人了吧。
「快跟本王進來!」夜重華腳步未停。
「這哪行,孫員外還等著我救命呢。」秦焰不滿抗議。
「墨雲!」
別的話都不用說,墨雲就自覺抓上了秦焰的胳膊。「得罪了,秦公子。」
「哎哎哎,你們這是強搶良家民男啊!」
然而他說再多的話都改變不了被拉回去的命運。
等把夜無憂放到床上,秦焰簡單查看了一下之後,他輕舒一口氣,「傷口雖深,但未傷及要害,她昏迷只是因為失血過多。」
乍一看夜無憂的左胸那有一個血窟窿,他還以為大事不好了,現在看樣子應該是危急關頭她側了身,才使匕首刺偏。
果然應了『禍害遺千年』這句話。
「行了,你出去吧,我給她上藥包紮。」
秦焰擺擺手,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玉瓷瓶和紗布,然而床邊的人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她這傷可在胸口,你在這兒看著合適嗎?」
夜重華神色淡漠,「本王不合適,你合適?別廢話,快上藥。」
秦焰癟癟嘴,還是如往常一般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眼睛和手都給本王規矩點兒。」
秦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