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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不擇手段

  一身明黃坐在龍案后的男人神色陰沉,眉心緊緊擰成一個『川』字,臉上籠著風雨欲來的暗沉。


  底下的幾人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皇後面色還算極力保持著一國之母的鎮定,只有夜天羽面如土色,如坐針氈。


  他幾次張口欲言,卻在看見夜擎蒼神色的一瞬住了嘴。


  這下怕是完了,他怎會有如此一個膽大包天的胞妹!


  夜無憂也安穩的坐在夜重華身旁,低垂著眉眼。


  她倒是沒想到夜擎蒼竟也會叫上她,本來她都打算隨著那三個女人一起退下去了,卻在轉身欲走的時候被叫住了。


  陸公公躬著身子走了進來,「皇上,陳統領與玉漱公主在外面候著呢。」


  「讓他們進來。」


  短短五個字,卻陰沉的讓人心驚。


  這次,皇帝是真的怒了。


  御書房的門被兩個小太監從外面打開,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而來。


  男子面容俊朗,身穿禁衛軍統領的魚紋服,步伐沉穩,器宇軒昂,只是眼神里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戾氣,讓人看了不舒服。


  從他進門夜無憂便投去了視線,他走至殿前,她的目光便一直跟到殿前,連夜重華扣她手心都沒能讓她收回視線。


  原來這便是陳家大公子、淑妃的侄兒、夜天祺的表哥——陳宇書。


  一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便敏銳的感覺到了,只不過礙於殿前,他沒有回看過去,視線的來源似乎是……夜王妃?


  他身後跟著的女子身著尋常布衣,兩側有細碎的髮絲垂落,面色微白,眼神微微驚恐。


  皇后見自己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如此模樣,心中一時不知該痛該恨。


  想起她竟敢逃了陵月的婚,狠心別過頭,對她看過來的希冀眼神視而不見。


  如預料中的一般無二,夜玉漱終於不再對皇后抱有任何希望。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她跪了下來,嗓音微微顫抖。


  回應她的是一聲巨響,夜擎蒼的手掌拍在龍案上,震得茶杯抖了一抖,右手邊坐著的皇后肩膀一顫,臉色又隨之白了一分。


  他目光銳利如刀刃,面色緊繃,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眼中不帶一絲表情,似乎根本不是他的女兒,「兩國聯姻在你心中竟是如同兒戲?夜玉漱,是朕對你太放縱了,才導致你犯下如此大錯!」


  夜玉漱身體抖得更厲害,眼中含淚,嘴唇發白,「父皇,兒臣、兒臣也不想這樣,兒臣是被逼的啊!」


  一旁的皇后聽出了些貓膩,連忙追問,「玉漱,有什麼隱情快和你父皇說清楚,是誰逼你這樣做的?」


  夜玉漱也不言語,微微抽泣,看向上首的夜擎蒼。


  他微微平復了怒火,坐回龍椅上,「你說。」


  「多謝父皇給兒臣解釋的機會。」夜玉漱止住眼淚,迅速開口,「說實話我本不欲前往陵月,但奈何深知一國公主肩上的責任,享受著尊崇的地位與百姓的敬畏,這些犧牲本就是應該的,所以母后前來和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只是難過了幾天便想通了。只是,有一天晚上,宋懿清前來落玉殿找兒臣。」


  夜無憂聽著夜玉漱的一言一語,眼中欣慰一閃而逝,不錯,學到了她的精髓,演技完全是得了她的真傳。


  果然,夜擎蒼一聽這話臉色稍有緩和。


  「接著說。」


  夜玉漱應是,繼續道,「她說,要代替兒臣與陵月聯姻。」


  「你說宋懿清主動要求的?」夜天羽面露喜色,他一開始聽說他背上陵月馬車的人是宋懿清,還以為是他妹妹給她下了葯讓她頂替自己呢,若真是這樣,別說父皇會不會放過她,就是太后那一關都不好過。


  夜擎蒼語氣輕淡,「宋懿清自願聯姻為何不和朕說,偏要聯合你如此,這樣的說法,先別說朕,就說太后,你覺得她會相信嗎。」


  「宋懿清說這話的時候,兒臣也是如父皇一般不信的,因為眾所周知,她一直……心儀三哥。然後她接下來說的話,使兒臣心驚不已。」


  「她說了什麼?」夜天羽追問。


  夜天翼與夜天祺似乎一點也不好奇。


  聽到這兒,事情的大致脈絡,也就清晰了。


  他們不由得看向對面身穿緋紅宮裝安靜坐著的女子,心思各異。


  「兒臣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一開始不說,還是最後在我的逼問下,她才說出來。她想讓兒臣將前往陵月的日期也定在七月初七,她說、她說想來一場偷天換日,到時候她會讓太后將三嫂召到宮中代嫁,這對於臣子來說是莫大的殊榮,她斷定夜家不會拒絕,她還說會想辦法在喜轎到達玄清門之前,製造一場混亂,那時便是坐進夜王府喜轎的最佳時機。七月初七那日果真如她所言,她帶著一個會易容的人扮成太監模樣,將我的臉易容成她的臉,然後她穿著和三嫂一模一樣的嫁衣,坐進了花攆。說到底,她還是想嫁給三哥,就算,不擇手段。」


  後面的事情大家也都能猜出來了,不管是宋懿清自己糊塗上錯了喜轎還是被人不知不覺反算計了,最後都是自食其果。


  「好大的膽子!」最後的四個字,使得龍顏震怒。


  夜無憂與夜重華的婚事是皇帝親賜,為了一己私慾,竟然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甚至、甚至還利用了待她視若珍寶的太后!


  「咦?」夜無憂面露異色,「公主可否描述一下那假扮太監的男人身形模樣,或者說有何特徵?」


  夜玉漱皺著眉,似乎在仔細回想,「那個人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身型較為清瘦,面白無須倒是很像太監……啊!對了,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已經泛白的疤痕!因為他在我臉上塗塗抹抹,所以我注意了一下他的手。」


  「這便是了,那次前往將軍府假傳懿旨的『蘇公公』便是他了,想必將淑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易容成我的模樣,然後誣陷我的,也是他了。」


  夜天祺眼睛微眯,宋懿清做的事他已經聽他母妃說過了,縱使別人不信,他卻是深信不疑。


  他之所以沒有對宋懿清做什麼,是因為他知道她與夜無憂遲早會對上,他又何必搶著受累呢,坐收漁利不是更好。


  果不其然,這不就對上了,甚至還拉了夜玉漱下水。


  他輕輕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如此說來,六妹倒是無辜了。」


  無辜?又怎會無辜,知情不報,與欺君之罪無疑,他如此說,不過是提醒夜擎蒼,夜玉漱一點兒也不無辜而已。


  口口聲聲說著深知身為公主的責任,卻還是聽信他人迷惑,為了逃避聯姻,助紂為虐,若非不是被人發現,還不知要隱瞞到何時。


  「夜天祺,你什麼意思!」夜天羽不滿的看向他,且不說夜玉漱會連累到他和皇后,便是出於一母同胞的親情,他也不希望夜玉漱獲罪。


  然而此時夜天羽表現出來的維護,一點也不能激起夜玉漱心中的波瀾。


  她對她的母兄,已經失望透頂。


  此事宋懿清是禍首,玉漱既然敢如此說,那便是不怕皇上去查,只不過,恐怕玉漱也不能免責。


  事已至此,宋懿清聯姻已成事實,東籬勢必不能將她抓回來治罪,為今之計,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打定主意,起身跪倒夜擎蒼身前,「皇上,臣妾知道玉漱的罪責不能饒恕,但求皇上能念及往日的情分,從輕處置,臣妾有管教不當之責,願一同受罰。」


  說完,她雙手交疊於額前,深深一拜。


  夜玉漱神色微動,但想起剛剛她的視而不見,心中剛剛復燃的火星轉瞬便滅了。


  沒有期望,才不會失望。


  她如今會跪在她的身邊替她求情,也不過是聽了她剛剛的一番話,權衡了利弊之後,才站了出來。


  若是今日跪在這裡的夜無憂,夜家的人決不會先權衡利弊吧。


  不知怎麼的,她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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