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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難纏的妯娌們

  「我瞧瞧,大嫂子的模樣可比我們兩個生得都好!二嫂子你看看,大嫂子這張臉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我們兩個是不如的!大嫂子平日里都用什麼樣的胭脂呀?」三奶奶的嘴皮子依舊不閑著,扯著傅錦儀的手腕問東問西。


  傅錦儀只盼著這兩人趕緊出去,低頭禮貌地應和一兩句而已。瞧著三奶奶笑得越發熱情,她無奈地拿了一盤子杏仁酥送到三奶奶手裡,請三奶奶吃東西。


  誰知三奶奶飛快地塞了一塊,一眨眼吃完了,又說起了傅錦儀臉上的胭脂。


  傅錦儀簡直想扶額嘆息。這嘴大就是有好處,說話快,吃東西也快……


  東拉西扯半晌,傅錦儀實在累得掌不住,不得不打了個呵欠做出疲倦的模樣。兩個弟妹瞧她累了,這才站起來道:「我們兩個先出去喝酒了,大嫂子歇著吧。」


  傅錦儀笑著將兩人送出去,把門關上,方才長舒一口氣。誰知剛松下來,竟聽見門外頭傳來三奶奶的大嗓門:


  「……還真拿自個兒當長房長媳了?也不瞧瞧這是哪兒,咱們徐家可沒有他們大房站腳的地兒!嗐,二嫂子,我瞧她就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家裡不過剛升了二品尚書,二嫂子的父親已經做了多少年的工部尚書了!這日後啊,二嫂子還得壓一壓她,可別讓她爬到咱們頭上來了!」


  三奶奶的聲音本就大,這話又是絲毫不避諱的,傅錦儀和滿屋子的丫鬟管事都驚得呆愣當場,如遭雷劈。


  半晌,三奶奶的聲音沒有了,二奶奶始終沒說話。


  屋子裡的傅錦儀半天沒回過神,直到扶著她的小丫鬟七夕率先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道:「她,她怎麼能這樣?這,這簡直是……」


  「這簡直是太放肆了!」孫嫂子氣得臉都紫了,差點喘不過氣來,扶著傅錦儀的胳膊道:「少奶奶,少奶奶!您看,這,這可怎麼辦啊!」


  傅錦儀被她一通搖晃,方才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睛,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地透過門扇朝外瞧了兩眼,收回目光道:「是三弟妹……」


  方才那幾句大逆不道的話竟然是從三奶奶嘴裡說出來的!


  傅錦儀幾乎想拍一拍自己的腦門,確認這是真的而不是在做夢!她在想,這兩個弟妹為什麼,為什麼……


  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令傅錦儀感到吃驚的,不是三奶奶的大逆不道,也不是二奶奶的傲慢無禮。而是,而是……這兩個人竟敢在她的喜房外頭堂而皇之地說出這些話來!


  平心而論,傅錦儀猜都能猜到兩個弟妹對自己不會有多少恭敬,反而因為徐策和庶出弟弟們的爭端,她們之間是天生的敵人。但是……能當面毫無顧忌地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太令人吃驚了。


  名門望族裡頭的齷齪,向來是不能宣之於口的,誰也不願意當面撕破臉。可三奶奶膽敢這樣做……


  這隻能說明,三奶奶和二奶奶兩人在徐家的地位,比自己想象中更高!而徐策在徐家的位置一定很尷尬!


  三奶奶這樣說話,就算被人聽去了,也不會有任何後果,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


  顯然,這是一場毫不掩飾的下馬威。三奶奶和二奶奶過來瞧她,就是為了折辱她、壓制她、給她個顏色瞧!


  傅錦儀的心臟砰砰直跳。她倒不是怕了這兩個弟妹,而是……想到日後在徐家的生活,才真叫她心驚肉跳。


  「三弟妹不懂禮數,咱們不必理她。」傅錦儀輕輕地吐出一句話,寬慰一般地拍了拍孫嫂子的手,轉身又坐回了床榻上。


  她可沒有興趣衝出門去和對方理論。


  傅錦儀神色平靜無波,四周的幾個丫鬟們卻都嚇得臉色發白。孫嫂子手指顫抖著,上來端著一碗茶遞給她。


  一屋子的人都鴉雀無聲。傅錦儀則陷入了沉思——以後該怎麼辦?

  作為新嫁娘,她本就身處劣勢。而徐家的后宅又是這個樣子,薛姨娘耀武揚威,兩個庶子還心心念念地等著當世子繼承家業,真正的主人國公爺和徐策之間的關係堪比仇敵。


  徐策是徐家的嫡長子,她就是長房長媳,她必須要拿回屬於徐策和她自己的尊嚴。兩個庶子媳婦是絕不能爬到自己頭上來的,除她們二人之外,那薛姨娘的陰狠毒辣卻更是無比棘手,而最要緊的是,國公爺的態度。


  在國公爺心裡,他和薛姨娘、幾個庶子庶女們才是一家人,徐策簡直是個莫名其妙的外人!


  傅錦儀很清楚,按著徐家這樣的情況,憑著在後宅裡頭和薛姨娘並幾個妯娌們周旋是完全沒有用的。任憑你再足智多謀,只要國公爺的一句話,薛姨娘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國公爺……才是一切的根源。


  傅錦儀越發頭痛起來。


  她本就累了一整天,又心緒不寧,歪在榻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孫嫂子輕手輕腳地為她蓋了一張毯子。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要命的是這床可不平整,床下頭鋪滿了桂圓、紅棗、花生、核桃等一大堆的堅果,取其「撒帳」之意。按著習俗,在新郎官上床之前,這一堆東西是不能拿開的。


  傅錦儀被咯得渾身疼。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到外頭賓客們的喧鬧聲越發消弭下去。不知到了何時,孫嫂子搖晃著她的胳膊道:「大奶奶,大奶奶!」


  傅錦儀睜開眼睛,周遭的天色極為黯淡,也不知她睡了多久。


  此時卻看見門扇被好幾個人一塊兒推開了。


  她趕緊扯了扯衣裳坐起來,外頭的人已經跨進門檻。原來是徐策被幾個庶出的弟弟簇擁著進來了。


  「大哥今日好福氣,弟弟們這就不陪了!」「盼了這些年,大哥總算娶親了,來日我再來和大哥討酒喝!」幾個庶子們都喝了酒,大聲地朝徐策打趣。


  徐策哈哈大笑,腳步踉踉蹌蹌地,拱手道:「來日咱們兄弟再好生聚聚!」


  一壁東倒西歪地往裡闖。


  傅錦儀吃驚地看著他。


  有別的兄弟在眼前,傅錦儀不敢上前。徐策一人將弟弟們送出去,回來把門一關,才笑道:「他們都走了!」


  徐策笑得爽利,傅錦儀心裡可直打鼓。


  「你,你……你怎麼滿身酒氣!不是讓你別喝醉了嗎!今晚可是大日子……」她忍不住埋怨著,上去為他脫下酒氣熏天的外衫。


  這可是洞房花燭夜,新郎官喝醉了酒,可怎麼好!

  傅錦儀倒不怕徐策一覺睡過去不理她,她怕的是,徐策要是耍一晚上酒瘋那她可真要瘋了!

  話未說完,自己的整個身子突地凌空而起,徐策竟一手將她撈了起來。


  傅錦儀又傻了。


  「干,幹嘛呢!」傅錦儀嚇得去推他:「你先坐著,別,別把我摔下去!」


  一聲輕笑從頭頂響起。徐策低頭看著她,卻是沒了方才醉醺醺的模樣。他用一雙清亮的眼睛盯著傅錦儀的面孔,笑道:「怎地,真以為我醉了?」


  傅錦儀眨了眨眼睛。


  「你,你沒醉?」


  「他們硬要灌我,只是家裡喝的這些哪裡能及得上軍營里的燒刀子?我又怎會入了他們的道。」徐策笑著,一手將傅錦儀捧到了床上,湊近了她的鼻尖道:「再則,今日有你在側,我若醉了,可不是一大憾事?」


  傅錦儀一張臉騰地漲紅起來。


  「你,你先起來!」她慌張地道:「咱們兩個,總得有個章法……」


  可別當場就辦事了啊!

  徐策倒不是那等急色之人。他支起身子,將床帳一手掀起,裡頭的桂圓核桃撒得滿地都是。他輕輕吸一口氣,道:「傅錦儀,你別怕。」


  這話可讓傅錦儀的一張臉更紅了。


  徐策饒有興緻地看著她,伸手勾了勾她的下頜道:「夫人,我都覺著自己在做夢呢。你竟真做了我的夫人了。」


  傅錦儀哪裡說得出話,只覺得心臟咚咚跳個不停。


  而身邊的徐策已經爬上了床,跪在床上去解頭頂床帳的金鉤。傅錦儀坐著一動也不敢動,想起來出嫁前家裡長輩的教導,努力了半晌才道:「夫……夫君,這些讓妾身來服侍吧……」


  徐策的手一頓,

  繼而回過頭來瞧她。


  徐策這張臉實在長得黑,不過他笑起來的時候倒是好看些。他盯著傅錦儀的臉龐,聲色輕巧而好笑地道:「夫人果然賢惠。不知你要如何服侍呢?」


  傅錦儀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妾身,妾身先伺候您寬衣吧。」她咬著牙道,說完就覺著自己的牙都酸了。


  徐策卻又大笑起來。


  「好啦,別耽擱了,外頭天都黑了。」徐策說著,自個兒把襯裡的春衫脫下來扔在外頭,身上就剩了一件單薄的裡衣。他又伸手去解傅錦儀的衣裳,道:「夫人此前又不是沒有與我同床共枕,今日應是不會怕的吧?」


  傅錦儀的臉頰直抽抽。


  好嘛,那一回的確是她自作孽……可同床共枕跟洞房花燭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啊喂!

  今日晚上她所要經歷的考驗,可不是倆人平躺在一塊兒能完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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