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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你命硬!

  傅錦儀吃了一驚。


  「你知道了?這事兒撲朔迷離,你知道了什麼?」她一時急起來,傅萱儀的事情不是表面那樣簡單,周姨娘一天不招供,她就一天不敢走。她走了,那幕後的主子再次對傅萱儀動手可怎麼辦?

  她急道:「你有什麼事非要帶我走?我姐姐是被人謀殺的,不是何家人乾的,是……」


  「是外頭混進來的刺客。」徐策介面道:「你身邊有人傳消息給我了。如今這個刺客不招供,不要緊。我留下來的人,都精明強幹,管他再厲害的招數,你姐姐都不會少一根毫毛。」


  傅錦儀這才怔住了。


  徐策顯然是有備而來。


  「出了什麼事?」她慢慢地道。


  「你離府那日,我先你出門,去了東宮。」徐策有些氣喘,許是一路奔波累著了:「東宮裡太子殿下剛抓了幾個前朝的線人,和從前豫王私藏兵器的事情有關,故而順藤摸瓜連夜審問。我在東宮呆了兩天……偏偏,你姐姐又出了事,你徹夜疾奔通州城,至今未歸。」


  徐策說著嘆一口氣:「我也是今日才回來的。回來后就發現……徐家有人得了和傅德明一樣的病。」


  傅錦儀一陣眩暈。


  「是……蠱蟲?」她艱難地問道:「那得病的人是誰?」


  「徐家得病的人,是三弟妹。」徐策道:「或許是因為她身上帶著惡化了的傷口,只要接觸就能感染,額外容易中招。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傅德明能帶病活半年,她卻只有一天……她死後,從她的耳朵和鼻子里爬出了很多小蟲子。」


  一想到那個場面,傅錦儀忍不住俯身嘔吐。


  「真的嗎?真的是蟲子?」她怔怔道:「活著的時候,診脈是看不出來的,人死了,就能爬出來蟲子?」


  徐策的臉色很難看:「是,活著的時候看不出來。我曾經讓人用刀子切開傅德曦的皮肉,甚至切開了他的腎臟查看,裡面什麼都沒有。三弟妹死了,蟲子才會爬出來,可見的確是蠱。」


  關於下蠱這種近乎於傳說的苗疆邪術,古籍有注,蠱是常人看不見的,只有死後,體內的蟲子為了繁殖才會爬出來,尋找下一個寄生體。


  傅錦儀和徐策都出身大族,讀過類似的書,但一般的人都會認為這是杜撰——那些書原本也都是野史和志怪而已。


  「想不到這是真的。」傅錦儀低頭深吸一口氣:「下蠱的人,趁著你進東宮、我姐姐出事兒的時機動手,這根本就是……」


  調虎離山。


  她原本還在為揭發了周姨娘、救下了傅萱儀之事而沾沾自喜,卻沒想到……


  她自己早就鑽進了別人的套里。


  「調虎離山么?怕是沒這麼簡單。」徐策再次開口,說出了一句令傅錦儀渾身發冷的話。


  「他們對你姐姐動手,怕也是打著下蠱的主意。若你姐姐中了蠱,她早晚會和你接觸,幕後那人會想個法子讓你也染上,你再回到徐家,如此就……」


  傅錦儀急促地呼吸起來,「哇」地一聲,真的把胃裡的水都吐了。


  「他們竟如此歹毒,想要用這樣的伎倆殺掉我們所有的人?!」傅錦儀顫抖著道。


  傅萱儀被謀殺的真相,一層一層地揭開,然而越接近,她越難以承受!

  對方想要對傅萱儀下蠱,若是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還能將她調離京城兩日,足夠對方對徐家三少奶奶下手。這樣精巧的連環套,莫說與小門小戶的何家完全是兩個世界,就算傅家徐家這種地方,也難得一見。


  再想想周姨娘的本事,一個裝扮成孤苦女子的刺客,孤身一人,將整個何家玩弄於鼓掌!


  這麼厲害的手段,只有皇室做的出來。


  「等等,我姐姐!」傅錦儀驟然想到了什麼,驚恐道:「我不知道她有沒有中蠱……」


  「我現在也不知道。」徐策無奈地看著她:「我身邊實在沒有精通蠱術的人,讓御醫診脈的話,也不一定能看出來。所以,咱們現在就走吧,不單是為了回徐家,也是為了保全你我。」


  傅錦儀再也撐不住了,她渾身顫抖地跪在了地上。


  「不,你至少救救我姐姐!」她嘶喊道。


  「這隻能看她的命,我們救不了她。」徐策不由分說死死拽住她的手腕:「上馬!」


  「徐策!你等等!」傅錦儀拚命掙扎。


  「你想做什麼?」徐策有些火了:「你自身難保,還想保你的姐姐?你根本就做不到!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是血親,年幼時是有情分的,可是你沒有能力保護她!我也沒有!我們離開通州,我留下來的這些人就是我所能做的一切,若是對方連這些人都能攻破,你姐姐的性命自然難保。」


  傅錦儀卻只是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說的我都懂……」她訥訥道:「我的意思是……我在通州呆了兩天,甚至曾親自審問過那個刺客!我怕,我自己身上……」


  徐策的目光一凝。


  「你別帶我走了!你自己走吧!」傅錦儀突然甩開他的手:「我不能回去,我就在通州!你若真能查出蠱術的用法,揪出幕後黑手,那你就帶著解藥來救我!若是不能,那就看我的命吧!」


  徐策在一瞬間的愣神后,一手將她撈起來。


  「不說這些。你命硬,我的命更硬。」他拎著傅錦儀翻身上馬:「走,咱們回徐家!」


  ***

  命硬?


  這個詞,傅錦儀真是太熟悉了。


  她知道,天底下的確沒有人比她的命更硬了。連閻王爺都不收的人,死過一次還能回來的,也就只有她了。


  縱然如此,她還是心下難安。


  一路策馬奔騰,等到了徐家時也是黃昏了。晉國公府一如往昔,門前站著數位手持刀戟的護衛,見了徐策車馬紛紛跪地。


  「府里怎麼樣了?太夫人知道這件事嗎?」傅錦儀提著裙子急急跨進門檻,一壁問道。


  「太夫人下令緊閉府門,命晉國公稱病不上朝,並傳出了家裡有人得了會傳染的怪病的謠言。」徐策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寶瓶兒衚衕里的幾家府邸如今都知道了此事,很快和徐家斷絕往來,傳言徐家人染病,沾上即死。短短一日之內,滿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人人對徐家避之不及。」


  傅錦儀沉沉地點了頭。


  「她做得很好。」傅錦儀道:「眼下境況,以退為進是最好的辦法了。這樣一來,下蠱之人就會以為我們至今沒有猜透他們的手段,只以為是莫名其妙的怪病;京城裡又人人談之色變,朝堂上諸位臣子就會認為徐家遭逢大難,以為我們會無心朝政、無力支持太子殿下。」


  「太夫人見我回來,忙著命我將你帶回,我們這就去見太夫人。」徐策領著傅錦儀,一路去了芙蕖園。


  相比於府門外肅殺的凜冽氣息,府裡頭瀰漫著白酒和艾草的刺鼻味道,僕婦丫鬟們神色張皇無助。芙蕖園裡頭,二少奶奶和薛姨娘早已在座,林氏坐在李氏左手下第一個位子。看徐策回來,二少奶奶竟第一個站起來迎道:「大哥可是回來了!」


  盤腿坐在炕上的李氏眼睛里也露出期盼。


  傅錦儀只覺滿頭黑線。


  這徐家人……平日里打得你死我活、雞飛狗跳,如今真到了生死關頭,總算知道了「一家人」三個字怎麼寫。


  徐策和自己不在府中的這兩日,可是全靠李氏等人苦苦支撐。眼看三少奶奶病發身亡,那駭人的死相都差點把李氏嚇死;隨後得知她是中蠱,李氏等一猜就知道是他們的政敵動了手。


  平日里徐策雖然和他們勢不兩立,但中蠱這樣的事兒,用腳指頭想也不可能是徐策乾的。徐策想謀殺他們,又為何選在徐家動手?徐家還住著林氏,住著傅錦儀,住著他的一大群心腹,他難道要讓這些人陪葬?

  三少奶奶的死,證明了是有外敵入侵,想要把他們全家一鍋端!


  徐家人嚇得魂不附體,一壁忙著將三少奶奶的屍體焚燒、在滿府里灑烈酒和艾草,還要對外編造謠言……殫精竭慮兩日下來,李氏又累又怕,實在不好過。


  林氏和二少奶奶也是一樣。


  「太夫人!府里如今還沒有出現第二個病患嗎?」徐策大步上前,直接問了一句。


  李氏手指一抖,邊上二少奶奶等不及,連忙道:「按著大哥留下來的信紙上寫的癥狀,我們一一驗看,已經查出六小姐身上……有疑似的癥狀……」


  六小姐是三少奶奶唯一的親生女兒。


  饒是傅錦儀平日恨極了徐家人,此時聽到這樣的消息,她也面露不忍。


  六小姐才九歲啊。


  「多虧了大哥在府里留了消息,否則我們這群人早就……」大難當頭,二少奶奶可是個無比精明的,她摒棄前嫌一口一個大哥,還當眾對徐策行了禮:「大哥四年前回京城,不肯原諒我們這些人,卻同意住在徐家,並將一隻裝著信紙的木匣子留在芙蕖園前廳的牌匾之後。大哥曾說,我們雖有仇,卻必須要聯手對付外敵。若是哪一日發生了沒法收拾的禍事,那就打開牌匾取出木匣,裡頭就是大哥留給我們救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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