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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莫名其妙的小宮女

  「聖上還令我們稍後將御賜的賞賜送往大司馬的府邸。」那位女官又笑道:「聖上還說了,榮安郡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傅錦儀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徐策。


  呃……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從身份莫名的孤女何皎皎,一躍變成了大司馬的夫人傅錦儀!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妾室,沒想到卻是原配的正室……最後進了宮,聖上和太後娘娘竟都如此厚待!

  她真的有這麼尊貴、顯赫的身份嗎?

  傅錦儀尚不能適應這一切,甚至,她的腦子還停留在「只要能伺候徐大叔就好」的境界里。


  徐策拉著她的手朝女官道了謝。


  「咱們回家吧,聖上和太後娘娘都賞了你多不勝數的好東西,看看你喜歡哪一件。」徐策牽著她的手哄她道。


  傅錦儀連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夫君您真好。聖上和太後娘娘也對我很好!」


  只是在剛步出南書房的時候,一個小宮女突兀地從斜刺里沖了出來,慌慌張張地撞在了傅錦儀身上。


  傅錦儀一個趔趄,徐策輕輕伸手一扶,很快就穩住了身形。只可惜,身上那件蜀錦裙子前襟上繡的水仙花都給泅濕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小宮女簡直嚇得魂不附體。徐大將軍的名頭誰人不知,她竟然冒犯了徐將軍的夫人!更遑論,她在宮裡也見過一些世面,這位夫人身上穿的可是正經的朝服,不是常服!


  朝服這樣奢華昂貴的衣裳,漿洗的時候都不能直接泡在水裡的,她一碗茶潑上去,茶漬的顏色就會損傷衣裳的染料,以後也很難修復……


  她嚇得一邊嚎哭一邊砰砰地磕起頭來。


  傅錦儀瞧著心有不忍。


  「夫君,算了吧。她不是有心的。」傅錦儀拉了拉徐策:「她也不過是個孩子,看著才十一二歲呢,真可憐!」


  徐策卻靜靜站著,半晌無語。


  「夫人行行好,奴婢是今年剛選進宮的,求夫人饒恕奴婢一回,否則管事嬤嬤會把我活活打死的……」她嚇得既要求饒又不敢抓傅錦儀的裙擺。


  「你別怕,等會兒你什麼都不要說,我會告訴你們管事的是我不小心把茶水灑了的。」傅錦儀連忙去摸了摸小宮女毛茸茸的總角。


  在她的記憶里,宮廷和京城都太陌生了。


  倒是跟著人販子南下時,對那段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提心弔膽的日子,她印象深刻。


  譬如她也曾在街道上遇到貴人的轎子經過,那個時候她和人販子、其他的女孩子們都瑟縮地跪在路邊上。還有,同行的一個女孩子就被賣到大戶人家做奴婢了,出手的那一天,來領人的婆子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女孩耳光,大聲訓斥道:「做下人要低眉順眼,不準抬著頭直視主子的眼睛,你這下知道了?」


  她那個時候心裡很惆悵:自己也是個丫鬟命,做下人,真不容易呀。


  雖然後頭髮生了那麼多事兒,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這樣顯赫的身份。


  眼前這個小宮女,和之前的自己可真像。


  「夫人……您說的是真的?」小宮女驚訝地抬頭看著她,突然又砰地一聲把額頭碰在地上:「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輩子也……啊!」


  小宮女的尖叫聲劃破了空氣。


  徐策一手揪住了她的髮髻,惡狠狠地用一隻手將對方整個人提了起來。連傅錦儀都嚇了一跳:「夫君,您,您這是要做什麼呀!」


  若是換做沒失憶的傅錦儀,這會兒該指著徐策的鼻子訓斥起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時候的傅錦儀也不可能心善到為了一個小宮女撒謊。


  可現在的傅錦儀對徐策充滿了敬畏,她又急又怕,只好哀求道:「夫君何必跟一個下人計較!」


  「傅錦儀,我會處置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徐策認真地說道。


  傅錦儀訕訕地縮回了手。


  「你現在佯裝頭暈,靠在我身上。」徐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什麼?」


  傅錦儀愣住了:「您要我做什麼?」


  「裝病,快點。」徐策催促道。


  雖然對眼前的小宮女很是擔憂,徐策的舉動也無比反常,但是……


  徐策是她的天,徐策話就是聖旨。


  她立即捂著額頭蹲在地上。


  「來人。」徐策喊道:「快來人!」


  南書房的院子里,幾個當值的宦官和宮女聽見了,都立刻跑了出來。附近一隊巡邏的御林軍也聽見了,紛紛趕過來。大家看向徐策的神色都無比敬畏,再一瞧蹲在地上的傅錦儀,都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了!徐夫人!」一位女官大驚失色道。


  「既看見了,還不趕緊傳御醫,再找一間附近的偏殿,讓我家夫人進去歇著!」徐策很是急切地道。


  大家這才知道傅錦儀是真出事了。


  「快,你們兩個去請御醫,就說是大司馬的夫人暈倒了!」女官喊道,一邊小心問著:「南書房裡頭不得叨擾,附近只有景仁宮離得近了!景仁宮裡暫時是沒有住人的,大司馬瞧著行不行?」


  「有地方就成,如今還挑剔什麼!」徐策一把將傅錦儀打橫抱起,神色焦灼。


  宮裡人做事麻利,一個宦官在前引路,請御醫的人拔腿就跑了,另有幾個小宦官先行一步去安置景仁宮。徐策快步走進,一路行至後院的暖閣里,放了傅錦儀在炕上道:「快把爐子也升起來!我家夫人既受過腦傷,身上的刀傷也未痊癒,萬萬耽擱不得!」


  大家都不敢怠慢,忙著上來伺候,小宦官們很快捧了熱茶和熱水過來。


  徐策憂心忡忡地看著雙目緊閉的傅錦儀,接過熱毛巾小心地擦拭她的頭臉。不多時,兩位御醫氣喘吁吁地小跑著過來了,徐策道:「勞煩兩位大人趕緊給我家夫人瞧瞧!」


  雖然是裝病,但傅錦儀可一點都不慌。


  她受過腦傷、脖子上的外傷未愈都是真的,大病一場后整個身子虛弱無力也是真的!御醫診脈后再結合她的癥狀,多半會得出她身子弱、腦傷複發的結論。


  只是接下來徐策的話才令她大吃一驚。


  「兩位大人,我家夫人原本精神還好,卻不小心讓一個小宮女衝撞了。」徐策心痛道:「那個小宮女也忒不懂規矩,直直撞在了我家夫人身上!夫人本就身子弱,渾身上下都是舊傷,我,我實在沒有想到……您趕緊幫忙瞧瞧吧!」


  兩位御醫露出瞭然的神色,同時也惶恐起來。


  「徐大人先不要擔憂!」其中一位上前道,一壁急忙翻出藥箱,用一封雪白的帕子蓋在傅錦儀的手腕上開始按脈。


  他按了一會兒,換另一位御醫上前按,兩人又低聲商議片刻,才拱手道:「徐夫人沒有大礙,只是舊傷複發,好生調養幾日就可以了。」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都鬆了一口氣。


  「聽說徐夫人暈倒了!」突然間,一聲詢問遠遠地傳了進來,與此同時兩個小宦官跑進來了,急匆匆道:「太後娘娘駕到!」


  ***

  「這是怎麼了呀!」徐太后坐在炕上,眼看傅錦儀雙目緊閉、徐策魂不守舍,一時也急慌了,道:「徐策,不是叫你要細心照料榮安嗎!這才離了我的宮室,怎麼就出事了!」


  徐策連忙將御醫門的診斷細細說了,慚愧自責道:「都是下官疏忽了,出南書房的時候,竟叫一個莽撞的宮女冒犯了錦儀。錦儀身子弱,哪裡承受得住,當時就頭昏眼花起來……」


  徐太后聽說並無大礙,才放了心,只是一聽他提起什麼「被小宮女冒犯了」,眸子一凝,厲聲道:「宮中怎會有如此放肆無禮的奴婢!還不快把人提上來!」


  下頭宦官們早就預備好了,那個小宮女被五花大綁地捆著拖上來,魂飛魄散地趴在地上求饒。徐策冷眼斜睨著她,道:「宮裡規矩大過天,我也正奇怪呢,為何會冒出這樣的奴婢來!」


  說著,還伸手去指傅錦儀前襟的一大灘茶漬:「這便是當時撞上時,那宮女手裡的茶潑在了夫人身上。」


  小宮女嚇得連哭都不會了。


  徐太后大感丟了顏面。徐策在宮內行走,被宮裡的下人冒犯了,這就類似於別人去你家中做客,見到了不守規矩的下人一樣,主人家難免會被認為「管束無方」。更遑論這是在宮裡,徐太后怎能在臣子面前丟臉!

  「還不快拖下去,亂棍打死!」徐太后恨恨地罵道:「把那掖庭掌事也給我剝了封位,扔進慎刑司里!再有這樣的事情,從掌事到奴才,一個不留!」


  立即有兩個大力內監上前,抓了小宮女的腳提著往外走。小宮女凄厲的喊叫聲只響了一瞬間,嘴裡頭也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太后且慢。」徐策站了起來,恭敬道:「太後娘娘,微臣想要先留下這奴才一條命,嚴加審問才是。」


  徐太后微微一愣。


  「審問?」她立即抓住了問題:「難道你懷疑,是有人指使她,有心謀害榮安嗎?」


  徐策點頭:「正是。我家夫人受過腦傷,若真實打實地摔了,恐怕……性命堪憂。若不是今日有我在側及時扶住了,那當真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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