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前頭打起來了
璟國公府還如衛靜姝出嫁那日一般喜氣洋洋,周遭掛的紅綢紅燈籠描金紅囍字兒都還未卸下來。
大門處老早便有僕人伸長腦袋等了,一瞧見世子府的馬車立時有人往裡頭報,門房的小廝也速度極快的將門檻卸了迎馬車進去。
衛靜姝挑開窗帘子瞧得一眼,見璟國公府這大陣仗不由得唏噓。
前世,她同李君淳是在雲州成親,以佟老夫人為首皆穩坐京都不動,其他兩房也有樣學樣,到得她成親那日雲州衛家冷冷清清,只得三房一家子守著她,回門那日也是如此。
到得這一世,待遇倒是天差地別般。
她將這一切歸功與所嫁之人不同,不由得看著李君澈便傻笑。
李君澈看著她那傻乎乎的模樣就好笑,問她:「為夫就這般叫你挪不開眼。」
馬車裡頭只得兩人,衛靜姝雖面有微紅,卻也料想李君澈不敢如何,眉眼彎彎的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不是,我夫君雖風流成性卻也叫京都不少姑娘垂憐惦記,多得生了一副好麵皮,我少看兩眼都覺得虧呢。」
衛靜姝極少說這些個肉麻的話,偶爾說得一回,李君澈還十分受用,眸子一低唇邊盪起笑意來:「為夫不著衣裳的時候更好看……」
衛靜姝……
余氏同衛靜婉,衛仁還有被強行拉過來的衛書啟都在二門處候著了。
馬車進府換了軟轎抬到二門,李君澈先行下轎,又親自給衛靜姝打了帘子,小心的扶著她下轎。
余氏瞧著心中雖說李君澈倒也是個妥帖的,可對他的厭惡還是不曾消減,反倒是衛仁面上露出幾分滿意來。
衛靜姝這兩日在世子府過得高興,歸來時眸含春意,滿面嬌羞,整個人精神煥發。
撇了李君澈小跑到余氏同衛仁跟前,眯著眼兒咯咯笑著喊道:「爹,娘,女兒回來了。」
又沖衛靜婉眨眨眼,喊了衛書啟一句:「三哥。」
這般模樣絲毫不似那出嫁回門的新嫁娘,倒好似不過出門玩了兩日一般,眉眼裡凈是喜悅。
余氏原先還有幾分難過,可叫衛靜姝這麼一喊,也壓了下去,將她上下打量一回,點一點頭笑問:「用早膳不曾?娘讓大廚房給你燉了羊乳,一會暖暖身子。」
今兒晨間雖叫王映芝打了岔,未用早膳便出了門,可李君澈素來貼心,早叫小丫鬟備了吃食在馬車,一路行來衛靜姝都吃得滿飽了。
可余氏既開了口,她便是吃不下也笑著應了,
相比起衛靜姝的跳脫,李君澈倒是不疾不徐,信步上前,一揖到底,喚道:「賢婿見過爹,娘。」
這聲爹娘喊得極是順溜,聽得余氏同衛仁心裡頭都舒暢不少。
「起來罷,一家人不必這般客氣。」衛仁點點頭,倒把老丈人那點兒架勢端得極好。
余氏同衛靜姝都打眼瞧過來,也是一笑。
衛靜姝出嫁不過兩三日功夫,余氏到覺得好似幾個月一般久,好些話兒都想問,可又不是時候,只得拖著她的手一行人往榮桂堂去請安。
榮桂堂今兒一早便熱鬧得不得了,衛靜姝以正妻之禮嫁給雍靖王世子,哪個不高看一眼。
佟老夫人更是穿戴一新,笑得跟彌勒佛似得,就連給李君澈衛靜姝準備的回禮也是好看得緊的。
一行人才還未踏進榮桂堂,小丫鬟便笑吟吟的往裡頭報一回。
等人行至近前,也不必再通報,只帘子一撩,先一一問了安,便又笑道:「姑爺,姑奶奶可來了,老夫人都等好些時候了。」
屋裡頭坐滿了人,上至國公爺,下至最小的衛元綺,一個都不落。
得了李君澈的便宜,衛靜姝一進屋,眾人還要喊一聲世子妃,比之往昔可高了不是一個等級。
兩人依禮上前請安,奉茶,璟國公夫婦面上的那股諂媚的勁頭可是叫衛靜姝驚得很。
李君澈倒是面色如常,應對自如,恭恭敬敬的給長輩見了禮,又受了小輩的禮,復著人一一呈上先頭準備好給各位的回禮。
老的,小的,人人都有份,且準備得極是細心,個個受用,越發對這位新姑爺喜歡。
璟國公同佟老夫人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深了幾許,直說衛靜姝是個命好的,又說了些女戒裡頭的規矩話。
衛靜姝縱然不愛聽,也未出聲,全當耳邊風過了,和和氣氣的從榮桂堂出來,趁人不注意時還斜得李君澈一眼,糾正道:「這輩子你能娶我,不是因為我命好,是你命好。」
李君澈抿著唇笑,伸手在她掌心撓兩下,應道:「是,沅沅說得對,也是為夫命好才能求娶到沅沅為妻。」
只說得衛靜姝心裡樂開了花,咯咯笑著。
余氏走在前頭,聽得笑聲回過頭來瞧得一眼,只見衛靜姝眉眼彎彎,梨渦淺淺,笑得跟個孩子似得,再見李君澈神色溫柔,眉目專註,不由得心裡也鬆懈兩分。
腳步一頓,便吩咐道:「老爺不是還有話要同世子爺說么,書啟也跟著一道去罷。」
衛仁同李君澈沒什麼話要說的,倒是同衛靜姝有話要說,可見余氏那你不容商量的模樣,忙訕笑一聲,清了清喉嚨:「對。」又指了李君澈同衛書啟:「你們兩個跟我去書房。」
衛靜姝曉得余氏這是特特支開李君澈,望著他咯咯笑,又調皮的做個鬼臉。
李君澈寵溺一笑,又同餘氏行了禮這才告退,規矩周正,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衛靜姝跟著余氏回了三房的正院,一進門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指著裡頭那些個擺設問道:「娘,您跟爹是發大財了嗎?搞得跟暴發戶似得。」
說起這個余氏就生氣,她同衛仁都是讀書人,喜好素雅,屋裡的擺設也不張揚,縱然有好東西那也是低調的華麗。
可佟老夫人生怕新孫婿來了瞧著寒酸,上不得檯面,昨兒硬是從庫裡頭挑了幾樣胡里花俏的東西出來,給安在這屋裡頭,說是充個場面,好叫面子上好看些。
為著這事余氏氣得不輕,可又拗不過那老太太,只得由得她去。
與她而言,若那李君澈真是個踩低捧高的庸俗之人,她便更是看不上的。
對著女兒,余氏也不藏著掖著,將心裡頭那些個不滿一股腦倒了出來。
衛靜婉也笑著添一句:「這些個東西,還是祖母借給母親的呢。」
衛靜姝想也想得到昨兒是個甚樣的情形,捂著唇偷笑,又將這屋子的擺設瞧得一回,道:「還是趕緊撤了罷,如若不然瞧多了只怕連喜好都要扭曲了去。」
余氏無奈的嘆口氣,不樂意再說,只將此事丟道一邊去。
只拉著衛靜姝進了屋,母女三人盤腿坐在西牆的炕上,小丫鬟奉了茶水點心上來,便又退了出去。
余氏看得衛靜婉一眼,想了想到底沒避諱,開口問衛靜姝:「世子爺對你可好?」
衛靜姝正忙著喝茶,一口滾茶入喉,整個人暖合不好,聞言想也未想便道:「好啊,不好我嫁給他做甚個。」
她說的好,同餘氏說的好又不一樣。
余氏曉得這傻女兒定然是沒想到點兒上去,想要細問兩句,可又著實說不出口,瞧衛靜姝面色極好,便又按下,等會子尋幾個丫鬟婆子來問話。
只又道:「那王氏同你是如何個處法?」
王映芝成親當日,迎親拜堂都是雍靖王二公子周全的,整個京都誰人不曉得。
也是世子府裡頭跟個鐵桶似得,無人得知那日李君澈有無同王映芝禮成,余氏關心的也是這個。
她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又落得這麼樁親事,自個操心得很。
衛靜姝曉得余氏所問何事,手上一頓,擱了茶碗不忍的嘆道:「能怎麼個處法,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話音一落,就吃了余氏一個板栗。
「糊塗。」余氏恨鐵不成鋼:「可憐?誰人不可憐?今兒你得勢倒還能可憐她,他日你若失勢,她還能可憐你不成?」
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長點心罷,這世間扮豬吃老虎的人多了去了,就你這性子怕是叫人賣了還同別個數錢。」
余氏並不了解江南王家,更不清楚王映芝的為人,不過是憑著多年的閱歷,提點衛靜姝兩句。
衛靜姝額上吃了痛,曉得余氏說的都在理,倒也未回嘴。
且不說王映芝人品如何不如何的,光是她自個都滿肚子的私心。
余氏生怕衛靜姝心軟,日後叫人欺負了去,又很是細細教了些,甚個時候該大度,那些個事兒該防著,都教得清楚。
衛靜姝聽得頭頭是道,也都一一記在心裡,連帶著衛靜婉也受益不少。
母女幾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躲在屋裡頭敘話,茶水都換了兩撥。
榮桂堂的喜鵲才來傳話,讓余氏帶著兩個女兒往前頭用膳,幾人這才止了話頭,著小丫鬟打水進屋凈面凈手,整理衣冠。
只還未出門,便有小廝跑得滿頭大汗的,氣都未勻一口急急道:
「不好了,前頭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