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怎的就是欺負人了
衛靜姝在京里這兩三年,別的倒沒甚個,脾氣卻是出了名的不好。
原先剛進京的時候倒還壓著些,可後頭卻是叫李君澈越慣越厲害。
她本就是個護短之人,衛靜婉同她一道長大,這會子叫葉家就這般欺負了去,哪裡就能這般輕易算了的。
葉柔對衛靜姝的性子也有幾分耳聞,傳言李世子還未娶她時,鬧了不少風波,甚至還曾對李世子動過手。
此番聞言便也曉得她這是要找茬,臉色立時一變:「世子妃這是何意?」
衛靜姝卻是笑得人畜無害,扶了扶髻上的素簪,同餘氏道:「娘,既然葉家姑奶奶來了,那些個聘禮便叫她帶回去就是了,倒也省得葉家人在跑一趟。」
又輕笑一聲:「衛家又不缺那幾個銀子,打發叫花子都比這個多,叫別個曉得還不得笑話咱們眼皮淺。」
說著復又眼神一厲,坐直了身子,面若寒霜的看著葉柔:「不過,這親事好退,衛家也不是好惹的,還望葉姑奶奶日後莫要後悔才是。」
葉柔叫衛靜姝那神色看得周身發寒,面色也極是難看。
余氏不甚贊同的看得衛靜姝一眼,但見她周身氣勢十足,一下也不好說甚個。
她素來是個妥帖人,自也也不想將事兒鬧得太難看,可自家女兒好歹也要做個臉子,便冷哼一聲當真喚來管事婆子。
「去庫房將葉家的聘禮都點出來,一會讓葉姑奶奶帶回去。」
葉柔也氣急了,往前行得兩步,一把攔住那婆子,質問余氏:「三夫人,咱們都說好了,何必做得這般絕。」
衛家要臉面,葉家自然也要,她是葉家出嫁的姑奶奶,今兒自作主張來尋余氏本就有幾分失禮,此番若是再將聘禮一道隨自個回去,外頭人瞧見可得怎麼編排葉家?
怎麼編排她?
日後葉淮再結親事少不得要叫此事連累,甚至連自個的孩子日後結親,也要叫一道連累了。
她原先想著,只要拿回信物,舍了那些聘禮,全了兩家臉面,也算皆大歡喜,哪曉得余氏經衛靜姝一挑撥,當真半分臉面都不留了。
此番心中自是著急萬分。
葉柔心中著急,一時也失了分寸,更是叫余氏不喜,冷笑一聲:「誰同你說好了?你一個晚輩有什麼資格到我跟前來說這些個話。」
「官家放火還就不許百姓點燈了不成?葉家對衛家做得絕了還就不許衛家做甚個了?」
又帶著怒氣的吩咐那管事婆子:「杵在這兒做甚個?多派幾個人,動作利索點,咱們璟國公府高攀不起葉家,也不敢留葉姑奶奶在這用膳的。」
「不是,三夫人,晚輩沒有那個意思……」葉柔叫余氏幾句話刺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叫苦不迭,余氏是個好欺負的,可沒想到半路上卻殺出個衛靜姝來。
一時間可叫她如何下台。
衛靜姝跟個沒事人似得,看都不看葉柔一眼,只叫小丫鬟上茶上點心了,一時又覺屋裡冷,讓多添個碳盆。
外頭又下起鵝毛大雪來,如柳絮般飄零。
衛靜姝喝了碗茶,這才覺得身子發暖,連看向葉柔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葉姑奶奶不必客氣,國公府的奴僕手上利索著,不過那麼點東西,你喝盞茶的功夫便盤點好了。」
葉柔是被衛靜姝硬生生扣下的,原先她為了不叫下人嘴碎,將自個帶來的丫鬟婆子都遣了下去,這會子一個個的也不曉得去了哪兒。
方才她倒也想著不管不顧的就這樣走了,可別說這個院子,就是這正堂她都出不去。
她恨極了衛靜姝,若不是這小妮子扇風點火的,何至於將事兒鬧得這般難堪。
余氏早去料理聘禮一事去了,這屋裡頭也就衛靜姝同葉柔。
見葉柔氣得要死,卻又不能如何的模樣,衛靜姝就解氣,蓋了茶碗擱在几上,不管葉柔樂不樂意聽,都開口道:「葉姑奶奶怕是不曉得吧,我這人呢打小就叫我爹慣壞了,脾氣大不說,還是個極護短的。」
說著又是一笑:「我才來京都沒個幾年,葉姑奶奶自小在京都長大,怕也少聽說,不過我這會說給你聽聽也無可厚非。」
葉柔怎麼沒聽說過,只不過第一回見識罷了,今兒個她吃下這個暗虧不說,還得打落牙齒吞下肚。
此時就盼著衛家還能留兩分情面,一會莫要大張旗鼓才是,如若不然,她便出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了。
她想得倒好,偏生衛靜姝就是不給她半分情面。
按著上一世的軌跡,大膺朝的天過不了幾年就要變,到時候不管變成什麼樣,都不影響她今兒替衛靜婉出這口氣。
葉家是讀書人家,也算清貴,可家底卻並不如璟國公府豐厚,是以,兩家走六禮時,葉家抬來的聘禮也是中規中矩,雖在尋常人家瞧來極是厚得了,可在權貴世家眼裡,算是微薄的。
余氏噁心葉柔,動作極快,不多時便將那些個物件都著婆子抬上了葉家的馬車。
因著葉柔只趕了一輛葉家的馬車來,她又多派了一輛,將那些個東西一股腦的全裝了上去。
這事兒鬧得動靜極大,金氏還來勸過一回。
可都鬧到這份上來了,余氏自也不打臉,冷笑一聲:「是我有眼無珠,這才看重葉家,婉姐兒年歲雖擺在這兒了,我就養她一輩子也不會將她強行嫁到葉家這樣的人家去。」
金氏見事兒沒得回頭了,倒也聰明的不說話。
東西都理好了,葉柔帶來的丫鬟婆子也都叫放了出來。
衛靜姝站在廊下送她:「葉姑奶奶走好,若是得空倒也能來坐一坐,敘敘話也是好的。」
葉柔面色鐵青,一刻都不多待,腳步邁得飛快,待瞧見馬車裡頭那些東西,更是添氣惱。
「走。」她怒一聲,勉強擠進馬車裡頭,一眾丫鬟婆子便都只能跟在車後步行。
車夫才將馬車掉了個頭,國公府里又出行出四五個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婆子,打算跟葉家的馬車一道去。
葉柔聽得動靜,惡狠狠的將帘子一撩,怒道:「三夫人同世子妃究竟想如何?」
被遣來的婆子里其中有個圓臉的張婆子,笑起來甚是慈和,聞言便道:「葉家姑奶奶多慮了,我家夫人沒別的意思,葉府的聘禮多,怕途中抖落下來,才叫奴才們跟著。」
又道:「因著葉家姑奶奶是外嫁出去的姑娘,那訂親時的信物,倒也不好教給你,奴才們也是要順路往葉府走一趟的。」
葉柔簡直不能用氣憤來形容了,衛家這般做,不就是要葉家難堪,可那婆子說得句句在理,她也沒法反駁,只氣得眼紅,帘子一甩:「衛家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她聲兒不大,不過也是抱怨一句,偏那張婆子耳尖,聽了個全。
字正腔圓道:「葉家姑奶奶這說甚個話,退親之事也是你替葉府傳的話,我家夫人體諒,也應承下來了。」
「既是要退親,自然也得將聘禮同信物都物歸原主,怎的就是欺負人了?」
這張婆子牙尖嘴利的,又比葉柔多吃幾十年的米多走幾十年的路,葉柔哪兒就說得過她。
今日之事但凡說出去都是葉家理虧,葉柔吃下這個暗杠,聰明的再不說一語,這求馬車走快些。
此時已近午時,外頭的鵝毛大雪也停了下來,街道上的積雪依舊不化,可行人卻多了許多。
馬車行得不快,衛家出來的那幾個婆子雙手插在袖兜里,邊走邊敘著話,聲兒不大,卻也不小。
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衛家同葉家退親的事兒。
因著走得慢,有些個嘴碎的婦人便來搭話,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幾個婆子忙閉了嘴,不再開口。
那婦人越發好奇,又壓低了聲兒問得幾句,這才有個臉尖的胡婆子努了努嘴,往馬車上一指:「我們這是送聘禮回葉家嘞。」
跟著又嗤笑一句:「說是葉老太太身子不適,想讓葉家幼孫早點成親。」
「我們四姑娘還有幾個月才出孝,這不,一大早便使了葉家的姑奶奶來退親。」
說得這兩句,那先頭同葉柔對話的張婆子側過眸子來看她,胡婆子忙閉了嘴,沖那婦人笑一笑:「嗨,大妹子聽過就算了,我可不敢多說。」
那婦人也識趣的不再多問,也不跟著馬車走了。
可簡簡單單幾句話,便也明了這意思。
待馬車行至葉府,外頭也都傳得飛了起來,葉家姑奶奶當家的事兒,更是叫人笑話不已。
戶部尚書葉青成不在家,葉夫人倒是見了衛家的幾個婆子,可臉色很是難看。
葉柔曉得自個將事兒鬧得難看,立在葉夫人身後低眉斂目一句話也不敢說。
張婆子恭恭敬敬的將當初同葉家訂親的信物捧到葉夫人跟前,客氣道:「我家夫人說了,兩家結親結的是和氣,既然貴府想退親,也犯不著使個晚輩去羞辱我們家姑娘。」
「今兒個貴府姑奶奶將話兒都說明白了,我們夫人便也不強留,差了老奴來將信物換回去。」
又生怕葉夫人不願意道:「聘禮甚個的,也都一道叫貴府姑奶奶帶回來了,外頭人看著,怕也是個笑話,還望夫人早日此事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