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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各個都是心比天高的

  「我這人是自私,可自來不會強求,世子爺寵愛我,那是他自個樂意,他若是想給王氏留個一兒半女,我還能將他綁了還是能將他腿給砍了?」


  許錦容眼淚在眸中直打轉,好似叫衛靜姝欺負了一般,拿帕子抹得一把,有些咽哽的道:「衛嫂嫂曲解我的意思了,我不過想說,衛嫂嫂同王嫂嫂都是世子爺的正妻,為世子爺開枝散葉本就是正常之事,世子爺自個想不到,衛嫂嫂也當勸一勸,提一提才是……」


  「我為什麼要勸要提?」衛靜姝當真恨不得甩許錦容兩個耳光,看看她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錦容姐姐乃是女中規範,能大度的勸夫君去小妾屋裡傳宗接代,那你的能耐,可我不是你。」


  「世子爺自個要往她那兒去,那是他的意願,我絕對不會攔著,可也不會傻到勸自個夫君去寵幸別個,姐姐能做聖人,不代表別個都能做聖人。」


  衛靜姝也是被她氣著了,說起話來丁點不客氣,眼見許錦容面色越發不好,又加了一句:「還有,錦容姐姐也是讀過書的,我們這一房的事,也論不到姐姐逾越來操這份心,姐姐當操心的不當是在雲州的許錦心同李君淳嗎?」


  許錦容自小到大從來都未曾別人如此說道,一時間恨不得鑽入地縫中。


  可偏偏衛靜姝說得句句在理,她一個外人連自個都管不好,又有甚個資格去指責別個。


  眼淚兒簌簌而下,眸子通紅一片,柔柔弱弱,仿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衛靜姝瞧不得這副矯情的模樣,總歸該說的都說了,臉色發沉的喊得款冬一句:「我瞧著二少夫人心情不太好,款冬送送客。」


  款冬應得一聲,看著許錦容的眼神都變了,可還是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出去。


  許錦容也待不下去,自是捂著臉兒一溜小跑的走了。


  等人一走,忍冬便先啐得一口:「什麼玩意兒,一個外人都教訓到我們姑娘頭上來了。」


  衛靜姝滿身的火氣,也不說話,忍冬瞧得一眼,忙取了團扇來輕輕打著。


  嘴裡道:「姑娘也別生氣,不過一個不相干的人,也犯不著為著這麼個拎不清的生氣。」


  涼風習習,倒也將衛靜姝那股子火氣扇去些許,可心中依舊覺得氣惱。


  王映芝本就是這場權利鬥爭的犧牲品,李君澈不動她一下,一是不喜歡,二是早已為她安排好了後路。


  日後不管雍靖王府得勢也好,敗了也好,總歸會給她留條生路。


  偏生她人小,心思卻不少,瞧著溫順,暗裡卻鬧這麼多齷蹉事兒來。


  如若不然,一向不愛出門的許錦容,會無緣無故的到自個跟前來說些個噁心話?


  衛靜姝越想心頭便越不舒坦,上回在歸元寺故意鬧那麼一出,她都沒計較,沒曾想這心思是越發沉了。


  款冬將許錦容送回雁歸居,回來便神色有些奇怪的同衛靜姝說:「我聽二少夫人吩咐小丫鬟收拾東西,莫不是受了世子妃的氣,要回雲州罷。」


  衛靜姝從忍冬手裡奪了團扇,猛扇幾下,嗤笑一聲:「她本就不是這世子府的人,回雲州也是情理之中。」


  又撇的款冬一眼:「我幾時給氣她受了?」


  款冬同忍冬低著頭一笑,都不接話。


  衛靜姝手裡的團扇搖得不停,想了想,還是吩咐道:「去將王氏請來,我有話要同她說。」


  曉得衛靜姝這是火氣憋不住,要對王映芝發作了,忍冬忙應得一聲,幸災樂禍的往東院去。


  王映芝正得了雁歸居那頭小丫鬟的傳話,蹙著兩彎柳葉眉不甚高興,又見忍冬過來傳來,更是心中一沉。


  暗道一句:「這許氏當真壞事。」


  嘴裡卻同忍冬應道:「有勞忍冬姑娘跑這一趟了,我才回來,梳洗一番便去給姐姐請安。」


  王映芝出生江南世家,雖如今家道中落不如以往,可到底還有幾分讀書人的傲氣。


  嫁進世子府之時,她也曉得往後該是甚樣的日子。


  衛靜姝性子不甚好,可自來不折騰人,是個好相處的,也不曾仗著李君澈的寵愛折辱自個。


  王映芝自個都以為這門親事雖結得不好,可到底也是清清靜靜的,不似在家中那般處處算計。


  可人心啊,總是忍不住會變的。


  她沒得衛靜姝那樣的好家世,也沒得衛靜姝那樣的好背景,但是瞧見李君澈對她的專情同寵愛,心中也難免妒忌。


  午夜夢回之時,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能得李君澈半分寵愛,自個這一生怕也無憾了。


  這樣的想法,叫她不恥,可又抑制不住的瘋狂發酵。


  直到江南來信,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著借著王老太太的病重,借著她的仙去,叫李君澈多看自個一眼,生幾分憐惜之心。


  可惜,都未曾如願。


  在歸元寺一住便是一個多月,除卻那日他同衛靜姝一道去寺里,便再未有過任何消息。


  好似在李君澈眼中,她就是個透明人,可有可無。


  但他對衛靜姝,那是真的,千般疼愛,萬般寵。


  羨慕,嫉妒,這樣負面的情緒一直盤旋在她身上揮之不去,都要魔魘了。


  今兒王映芝想借許錦容的口,告訴衛靜姝,自個只想要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好,只要日後有個依靠便好了。


  這些齷蹉的慾望,本不該生的,可她不但生了,還一日比一日強烈。


  她知道衛靜姝定然會生氣的,那樣一個嬌寵的女子,半點脾氣不掩飾,可是又希望衛靜姝同樣身為女子,能體諒自個的心情。


  只可惜,衛靜姝雖有婦人之仁,可到底也不是濫好人。


  王映芝換了一襲乾淨的素衣,身上半點首飾未戴,不施粉黛卻更多幾分憔悴,整個人消瘦許多,仿似風吹便倒。


  同大半個月前在歸元寺瞧見的模樣,再不相同。


  衛靜姝掃過王映芝一眼:「坐罷。」


  跟著將屋裡頭伺候的小丫鬟都遣了出去,開門見山道:「你是看上世子爺的人了,還是看上這漫天的富貴權勢了?」


  王映芝刷的一下臉色通紅,一時間到不想衛靜姝竟然就這般說出口來。


  她不說話,衛靜姝也不著急,拿著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過得半響才見王映芝落了淚來,紅著眼兒訥訥道:「妾身,只是想要個孩子傍身。」


  王映芝渾身上下散發著江南女子的柔美,縱然如今憔悴,也叫人生不出惡語相向的心思來。


  「妾身從未想過要同姐姐爭世子爺,從來沒有。」


  「妾身自幼喪母,父親愛書成痴不管家中之事,妾身與繼母相處不太好,得祖母一手帶大。」


  「如今祖母仙去,妾身便沒了依靠。」


  她說著又忍不住心中悲痛,一時間大哭起來,捂著臉兒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衛靜姝麵皮扯了扯,卻生不起同情心來。


  王映芝又道:「今兒錦容姐姐去看妾身,妾身只是一時心中悲痛,才多說兩句,倒叫姐姐誤會,委實不該。」


  「妾身所說之言句句屬實,還望姐姐莫要生氣。」


  她越是柔弱,便越是顯得衛靜姝強勢。


  衛靜姝訕笑一聲,反正她仗勢欺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直言道:「我相信你沒有對世子爺生非分之想。」


  「世子爺這人瞧著和善,可手段也不一般,你若真生了那些個心思,只怕如今不是在京都了。」


  王映芝身子一頓,雙手微微顫抖。


  她如何不知李君澈這人看似多情,卻又極是無情。


  那偏院里住著那許多女人,都是他的人,可如今就是死了,也未必能得他一眼。


  衛靜姝輕叩案幾,一聲聲的咚咚響,更是叫王映芝心中不安。


  「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是那等說句話轉幾個彎的人,原先不你折騰的時候,我是挺替你惋惜的,為家族犧牲一輩子,也未得到好,可你折騰起來了,我便也心生不喜,將那份惋惜都磨滅了去。」


  「我這人自來脾氣不好,也不是甚個大家閨秀的典範,最是容不得有別個心思的。」


  「世子爺一向眼明心清,他既不碰你,自也有打算,若是你非要將自個作死,那便誰也救不了你。」


  衛靜姝蔥白似的手指往西南方一指:「那方小院裡頭的姑娘,各個都是心比天高的,可到頭來甚個也沒落到。」


  「只要世子爺心中還有我一日,我也由不得別個在我眼前使這些手段,再一個,世子爺怕不等我出手,便也會收拾乾淨,不叫我心煩。」


  「妹妹,年紀還小,當仔細想想如今的局勢,利益分析清楚了,才好下決心走往後的路。」


  衛靜姝該說的,不該說,都說了,總而言之倒也算給王映芝一個警告,若她真的不撞南牆不回頭,那也是真的沒法救了。


  王映芝叫衛靜姝這一番說得心驚不以,反反覆復拿來嚼得一回,愣是半響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衛靜姝是個好相與的,至少從來不曾為難過自個,如今……


  心中一陣陣發顫,說不說是害怕還是別個。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急不緩的,卻甚是沉穩,王映芝腦中一片空白,卻能清晰的聽見李君澈同小丫鬟說話的聲兒。


  「怎的都在廊下候著,世子妃又睡著了嗎?」


  他言語溫柔,帶著些許無可奈何的笑意,卻好似一把利劍直戳王映芝的心,痛得她連眼淚都落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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