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殺千刀的死胖子
「這不挺正常的嗎?」胭脂接了,放在手上左右看看,也沒瞧出不對勁來,便學著他的模樣聞了聞,熟悉的香氣兒叫她面色一僵,輕咳一聲,訕笑道:「沒想到世子爺對閨房裡頭的金創葯也這般了解……」
說著又在妝台里的匣子里翻了翻,這才尋了一樣正經的金創葯遞給他。
這兩人說話雖含蓄,可衛靜姝也聽了個大概意思,一時間面頰燒得發紅。
胭脂瞧得衛靜姝的神色,便曉得正經人家的姑娘自來同她們這些不一樣,勾著唇一笑,便故意逗她:「喲,姑娘這是臉紅啥呀,跟了主子爺誰還沒經過人事呢。」
衛靜姝只覺面上燒得更厲害,扯了半天的麵皮,又暗裡捏得李君澈一把,這才開口道:「姐姐,你冷不冷呀。」
胭脂一噎,也跟著抽了抽麵皮,眼瞧李君澈看都沒看她一眼,輕哼一聲閃身進了屏風後頭,罩上一件薄紗外衫。
穿了也跟沒穿差不多,她從屏風後頭踱步出來,取了一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這才一本正經的道:「我說爺,聽說京里正抓採花大盜呢,您這是采了哪家姑娘呀?」
通州碼頭本來就是人來人往的地兒,加之她又是花娘,消息靈通倒也正常的很。
說著聲兒又壓低些許,咯咯笑道:「主子爺素來風流,怎的如今淪落到干這種勾當來了?」
衛靜姝一雙眸子看看胭脂復又看看李君澈,不說話卻噘著嘴生悶氣。
李君澈取了藥膏在手中搓熱,這才往衛靜姝手臂上的傷口抹去,聞言頭也不抬,也不同胭脂廢話:「去給施厚霖遞個話,說爺尋著人了。」
他這般正兒八經的模樣,倒叫胭脂無趣得緊,手上的團扇搖極搖,扭一扭腰身便道:「爺這不是為難奴家嗎?施公子一向坐懷不亂的,奴家就是爬上他的榻也要叫他給踹下來,怎麼替爺遞消息?」
李君澈不言不語,連眼神都沒往胭脂身上落一回。
胭脂又討了個沒趣,自打臉道:「好好好,奴家這就去給施公子遞消息。」
說著又扭著身子往屏風後頭換了身衣裳,這才又婀娜娉婷的上了岸。
少了胭脂,屋裡頭便只得李君澈同衛靜姝兩人,一時間靜悄悄的。
李君澈手上動作熟練,卻沉著臉不發一語,衛靜姝抬眼瞧得他一眼,心裡便忍不住砰砰狂跳,虛得不行。
李君澈給她手臂上抹了葯,又強行將腿腳上的傷處理一回,因著方才瞧過身上的不厲害,倒也算了,將那剩得一半的金創葯隨意往妝台上一扔,手肘撐著膝蓋,便一副審犯人的模樣。
「怎的,還沒編好由頭?」
衛靜姝虛得很,絞著衣擺低頭不語,天知道,要不是她對皇宮同世子府的密道有一知半解,指不定就折在陳皇後手里了。
心裡雖是罵陳皇后齷蹉,同趙德禮一樣不是東西,可她自個也明白,要不是自個作死,哪能就叫人撲了個准。
她不說話,李君澈便也不說,屋裡頭氣氛倒是冷得厲害。
過得半響衛靜姝這才沒忍住,老老實實的道:「我知道,不同你商量便私自跑出去,還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來,是我不對……」
說道這兒,她又鼻子一酸,又罵得一句:「都是那小娘養的,想要拿我威脅你……」
眼見李君澈面色紋絲不動,便也生起氣來,理直氣壯道:「誰讓你不帶我去蜀地,你帶著我去哪裡就生這些個事兒了。」
李君澈想護她周全,可她只想陪在他左右。
那日只所以不吵不鬧的,原就是在心頭計劃好的,只等李君澈差不多出了城,她便從密道遁出去,尋到衛靜婉給她備的馬匹同行囊,念著只要追上去了,再耍個賴,死也要跟著往蜀地去,依著李君澈那性子,怕是也不能將她趕回去的。
哪曉得,她是順利出了世子府,卻偏偏叫趙德禮的人盯上了,一隻帶著魚腥味的漁網直接將她給套了個牢,往馬車上一扔,便拖進宮裡頭去了。
陳皇后想要救趙德禮,可手頭的東西有些虛,抓了衛靜姝便再好不過。
她也沒折騰衛靜姝,不過就是將她囚禁起來,等關鍵時候再拉出來威脅李君澈便是。
衛靜姝雖不比衛靜婉聰慧,可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就陳皇后那般難看的吃相,就是拼了命也不得叫她得逞。
她雖不在宮裡頭長大,可也住了些日子,加上趙喻嬌同她說過宮裡頭幾處暗道,到底也有些了解。
三更半夜的,她大著膽子把旌德帝寢宮給點了,趁著眾人救火的功夫,又跳進御花園那條湖裡,從出水口遁了出去。
因著那條湖連著護城河,她出了宮門便上了岸,本想尋個地兒躲一躲,再回世子府去,可沒想到禁衛軍比她還快,已經在城裡動起來了。
衛靜姝想破腦袋也沒想到照這局勢能躲到哪兒去,又想著陳皇后那性子,少不得世子府也不安全,躲躲藏藏大半日,總算尋到個密道口,準備往密道裡頭躲一躲,哪曉得還叫人發現了。
後頭便有了密道裡頭的一具死屍。
陳皇后想尋她鬧出那般大的動靜,險些將整個京都都給掀了,她自是不敢再待在京里的,便趁著開城門的時辰,悄悄躲到人家送夜香的驢車下頭,混著出城的。
那些個禁衛軍本就是各世家子弟出來的,眼見那驢子裡頭的一桶桶的夜香都噁心得不行,又瞧那倒夜香的老漢神色如常,自是趕著他趕緊離去。
衛靜姝不太識得去蜀地的路,又念著李君澈少不得要派人去尋自個,便在那三岔路做個了記號,便慢慢的行了一路,怕錯過來尋她的人,這才躲在那茶寮邊上,等來了李君澈。
這會子說起來倒是輕輕鬆鬆,可這幾日吃的苦頭,也就她自個清楚。
到得這會子,她還心有餘悸,可一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李君澈哪裡敢將她放在京都,又忍不住沒心沒肺的竊喜。
李君澈卻是叫她嚇得心都要跳出來,雖是不過雲淡風輕的說得寥寥幾句,可這其中的兇險哪裡是說得出來的。
他臉色鐵青,可又心疼得不行,只得瞪她一眼:「見天兒就會闖禍。」
衛靜姝自個也是后怕的,努了努嘴,同他訴委屈:「你都不知道,那老妖婆把我抓起來,我還以為往後再也見不著你了呢。」
李君澈喉頭一梗,再也生不起氣來,輕嘆一聲,將人攬進懷裡,聲兒低沉的道:「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他也怕那老妖婆做了甚個,叫自個再也瞧不見衛靜姝了。
衛靜姝自是曉得因著自個一時任性,闖出這麼大的禍來定是叫他擔心的,可事兒都做下了,她也沒覺得後悔的,只心虛的伸手勾了他的頸脖,小心翼翼的撒嬌道:「那你現在是不是要帶我去蜀地?」
又生怕他不應承,連連道:「你將我帶在身邊,哪裡就需要整日提心弔膽的。」
小人兒最會看臉色,捧了李君澈的臉,在他唇上親一口,又賣起乖來:「我保證,這一路都會乖乖的,再不闖禍了,好不好嘛……」
李君澈叫她氣得都沒脾氣了,就她這性子他也不敢再將她安置到哪兒去,可也不樂意這般就叫她得逞,正要開口嚇唬兩句,便覺畫舫一沉,一陣香風隨即撲來。
胭脂扭著腰進了裡間,正瞧見衛靜姝紅著臉,不自在的扯著衣裳,便打趣道:「喲,看來奴家來的不是時候。」
沒人應她,也不覺得尷尬,只取了青皮包袱給衛靜姝:「瞧你這衣裳不合身,才買的,從裡到外都是新的。」
衛靜姝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雖覺胭脂嘴上輕浮,可到底也是好心的,忙接了包袱謝過一回。
青鸞在外頭已是撐了竿,將畫舫往河中心劃去。
胭脂神色一肅,再沒得方才的玩笑之心:「京城裡的禁衛軍追出來了。」
所以畫舫也不能再停在碼頭邊上。
李君澈眸色微變,意味深長的看著胭脂。
胭脂卻叫他看的周身不舒坦,火爆的脾氣頓時就上來了:「主子爺這是甚個意思,奴家也在這畫舫上,難不成通風報信后,還陪著您一道赴死不成。」
「奴雖然對主子爺忠心耿耿的,可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為著那些個混賬東西丟了性命,也太不值得了……」
話音一頓,頓時臉色大變,往床榻上亂糟糟的錦被裡摸出一個魚佩來,嘴裡罵道:「殺千刀的死胖子。」
對著李君澈那冷然的神色,她又急道:「主子爺,要不您跳河吧……」
衛靜姝瞧著胭脂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便忍不住噗哧笑出聲兒來,叫李君澈瞪得一眼這才強行忍住。
李君澈眉心蹙起,一言不發,畫舫內也一時間悄然無聲,在外頭撐船的青鸞忽然叫得一聲:「姑娘,案上好些官兵。」
話音將落,便聽得羽箭破空之聲,「噹噹當」的插進畫舫的船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