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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桃花開2

  世人皆有幾門窮親戚,便是皇帝也不例外,而沈萬書當年就是王家的窮親戚。


  沈家早年家境也還算殷實,靠著家中良田宅地硬是供出沈萬書這麼個秀才來。


  只可惜沈父陳痾舊疾一命嗚呼去了,家中存銀皆為看病散去,後頭沈母哀思過及一病不起,家中便又賣了田地,到得後頭連棲身的宅子都沒得了,人卻也沒留住。


  沈萬書的大哥沈萬里為了供他讀書,日後光宗耀祖好慰藉九泉之下的父母,便學著別個做個行腳商人。


  那時候王家為了博個好名聲,便將沈萬書接回王家供他吃穿讀書。


  沈萬書雖接受了王家的接濟,可也是個有骨氣的,不願意白吃白喝白住,在王家領了個賬房先生的活計。


  王家好幾個女兒,個個生得不凡,王映芝母親早逝,雖在王家靠著王老太太過活,可自身琴棋書畫樣樣拿的出手,模樣又出挑,多多少少也帶著幾分傲氣。


  兩人身世皆凄楚,卻都是帶著幾分才氣的,見得幾回后,隔著一道牆這個隨心所欲彈了一首曲,那個便能填上詞來;這個說風花,那個隨口便能捻出雪月。


  一來二去自是生了相惜的心思,雖未有出格逾矩之事,可心卻是動了的。


  少年少女最是春心萌動之時,只可惜那份心動還未表明,王映芝便定了李君澈這門親事。


  雍靖王府同江南王家原來那個婚約也不過嘴上說得一說,早些年王家還當真念在心裡頭,可眼見這李君澈的年紀越來越大,雍靖王府也不過說一說沒得實質的行動,這才曉得當真只是說一說。


  可哪裡曉得自家都不往心裡去了,卻偏偏又被提起了。


  王映芝在家並不受寵,同雍靖王府聯姻這樣的好事依理也輪不到她身上,可王家其他幾個姑娘要麼性子不穩妥,要麼年紀太小,挑來撿去的這才將目光落到王映芝身上。


  王映芝性子沉穩,是個極聰慧的人,若是她不想,這門親事自也能叫她用別的法子推了出去。


  可在王家那樣的地兒生活了十幾年,自也知道王家不過是個披著清高名頭的虛假人,只有真正的權勢才站得住腳跟。


  那會子她年紀不大,想得東西也不如後來那般透徹,存著心裡頭那股子不甘,她硬是逼著自個應承了下來。


  王映芝心中如何想的,沈萬書不曉得,可消息傳到他耳中之時,他便病了一場。


  兩人心意從未表明過,沈萬書到得那會子才覺得抓心撓肺似得難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燒了幾日幾夜,這才曉得甚個為相思病。


  可功名未成,家業散盡,他拿什麼跟雍靖王世子相比。


  院牆依舊是那一堵院牆,竹蕭在手中轉了幾圈,這才吹出一曲來。


  王映芝聽著這熟悉的蕭音便紅了眼,立於窗柩前,將帕子拽得緊緊的,整個人忍得發顫,這才沒去動手邊的琴。


  王映芝同沈萬書這一樁王家是知道的,原來沒阻止那是盼著沈萬書高中,左右也無逾矩之事,便索性睜隻眼閉隻眼的。


  後頭王映芝的事兒一定,沈萬書便再近不得她半分。


  王映芝從王家出門的那日,是李君淳護送的,沈萬書隔著老遠只瞧見那頂馬車遠去的背影,卻始終再無見過她一面。


  王映芝本就是心細的人,進了京便越發小心翼翼的,對沈萬書的事兒也不敢問,直到後來經歷了許多事兒,才從緋紅嘴裡聽過幾句他的事。


  聽聞自個往京中去后沒幾日,沈萬書便也離了王家,不知去向。


  過得這許多年,再也沒聽過這人的名字,如今見了卻還記得他的模樣。


  一時間聽得他喊出自個的名兒來,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萬書亦是滿面訝然,一顆心平靜了這許多年,卻又怦然跳起。


  深邃內斂的眸子帶著點點星光,整個人卻又無端有些局促起來。


  想過千千萬萬再次重逢的畫面,卻再沒想過會是這般。


  兩人立在門口不言不語半響,還是沈萬書瞧見桑青要偷溜的架勢,抬步便往院內去,提溜著小丫頭的衣裳,面帶怒容:「還想逃?」


  王映芝將這兩人看的一回,眼眸一垂,輕輕笑道:「原來這丫頭是沈大哥家中的。」


  沈萬書若是正經的年紀成親生子,有桑青這般大年紀的孩子自是正常不過。


  沈萬書張了張嘴,可一時間卻又不曉得如何說起,只抿了唇點一點頭,客氣道:「多謝今日王姑娘收留桑青這丫頭。」


  這一日,他帶著桑青離去,留給王映芝的也只是一道堅毅而又孤寂的背影。


  沈萬書心裡是有氣的,所以他沒解釋桑青的身份,也沒同王映芝多說甚個。


  這一去便再無消息,可心頭那股子氣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輾轉多年,好不容易見著她的人,可又生這些個氣做甚個。


  菡萏湖那一湖的荷花開始敗后,沈萬書再也沒忍住,趁著黃昏日落,晚霞漫天之時他敲響了王映芝那一方小院。


  開門的是綠顎,她的模樣同早些年再不一樣,可還是能辨別是她來。


  綠顎雖是不記得沈萬書的模樣,可那日這院里生過甚個事兒她卻是清楚的,盯著他瞧得半響,這才眉眼一低:「沈公子。」


  院子里依舊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只添了幾分苦藥味。


  沈萬書心裡一沉:「芝兒病了?」


  可話說出口又有幾分後悔來,眸子黑沉沉的。


  屋裡卻傳來王映芝虛弱的聲兒來,沈萬書站在門口半響,還是往裡頭去了,隔著一道窗柩,他道:「我是來謝你那日收留了桑青的。」


  話音一頓,終是道:「她是我大哥的孩子,我大哥不在了。」


  沈萬里當行腳商人贊了些銀錢,可到底沒能叫沈萬書再走科舉之路。


  王映芝進京那年,沈萬書從王家搬出來發誓要好好讀書,日後光宗耀祖,可三年一開的秋闈還未開始,沈萬里卻出了事。


  沈萬里是叫山匪給殺的,劫了他的貨,連命也沒留,那時候桑青不過才幾歲,她娘在靈前哭得死去活來,可後頭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個只會讀書的小叔子,一個年紀尚幼的女兒,她一個女人撐不了,忍著淚硬著心便離了再嫁了。


  也是那時候沈萬書放下了多年為伴的書本,背著桑青到處找活干,好養活這個孩子。


  摸爬打滾這許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富貴。


  原來這些個沈萬書也不想說給王映芝聽的,可也管不住嘴。


  如今他是個商人,雖是滿身銅臭,可年少時藏在心底那份悸動的心卻一直未曾變過。


  沈萬書聲音輕,彷彿再說一件與自個無半點干係的事兒。


  王映芝病得昏昏沉沉的,卻一字不落的都聽了進去,拽緊了手中的錦被,半響都沒說話。


  自那日後,沈萬書來王映芝這小院的日子便多了起來。


  有時給她送點兒東西,有時候將桑青往她這兒送來幫忙照看一下,有時候只是「順路」繞過來坐坐。


  沈萬書近而立之年了,卻還未有婚配,王映芝一個和離過的女人,縱然再是心動卻也不敢肖想。


  他來了,她便也高興,他若不來,她也能靜若處之。


  過得一個春秋,沈萬書同桑青往她這兒跑得越發勤快了,可她卻依舊是那副熱情卻又疏離的樣子。


  菡萏湖的荷花又開了滿滿一湖的,沈萬書摘了幾支半開的給她送來,背著手見她不急不慢的養在花瓶里,斟酌半響這才開口:「明日有個應酬,需要帶家眷,我想問問,你,有沒空陪我一道去……」


  在生意場上摸爬打滾這許多年,早練就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事,可說得這一句話來,他卻覺面頰發熱,額上沁著細密的汗,雙手負於身後拽得緊緊的,可見心情極是緊張。


  王映芝不是不知事的少女,沈萬書對她的心思,多多少少也能猜的出來,此番他出言試探,自個心中亦是狂跳萬分。


  插花的手頓住,低垂著眉眼卻是半響都沒開口。


  不過片刻功夫,沈萬書便覺好似過了千萬年般,她沉默得越久,心裡便越是發凉。


  凉到他以為沒戲了,這才聽得王映芝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傳來,她道:「你該知曉,我是和離過的女人。」


  沈萬書自是曉得,可人的感情哪裡控制得了。


  他道:「那你也當曉得,我是一介滿身銅臭的商人……」


  士農工商,往往最叫人瞧不清的便是商人。


  一人說得一句,屋內便又死一般的寂靜,外間的日子正烈,屋裡頭卻好似寒冬臘月一般。


  過得許久,王映芝手上的捏著的一柄荷花這才又重新插進花瓶中,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又帶著些女子的羞澀。


  「那,你明天來接我……」


  自打出了王府,再沒穿過艷色的王映芝,總算尋到了那個願意為他梳妝打扮的人。


  成親的喜帖是在兩個月後送到雲州的,沒有委屈,沒有不甘,也沒有算計,有的只是一顆真心。


  成親那一日,衛靜姝親自來了,同她添了豐厚的嫁妝,拉著她的手笑道:「總算等來了你想要的。」


  她垂眸一笑,顧盼生輝,眸中滿是柔情。


  新婚之夜,沈萬書挑起紅蓋頭,瞧見那魂牽夢縈的人,還覺有幾分不真實,喉頭滾了滾,終是溢出一句溫柔的輕喚:「芝兒……」


  隔了這麼多年,他終是將她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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