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念奴嬌
薄胭眨眨眼睛沒有和緩過神來,默了一秒鐘,猛然一愣,他剛剛是點了頭?!
嘉和帝挑眉,徐貴人亦是一愣,臉上的從容消失了徹底:「太子殿下,您說什麼呢!本宮何時……」
「娘娘忘了?前幾日午後你我在闕柳閣偶遇,說了幾句話罷了,」頓了頓,錦安似是瞭然一笑:「斯年知道自己身為客者不能隨意麵見宮妃,說出來於理不合,但是那日實屬偶遇,斯年同娘娘具是清白,應該也沒什麼可避諱的,既然皇上問起,斯年自然要誠實回答。」一席話說的十分光明磊落,並且給徐貴人的否認一個極為正當的理由,也打消了嘉和帝的疑慮,兩面不得罪。
徐貴人本來因為激動而站起的身子,不由得重新落了坐,看了看錦安又看了看嘉和帝,尷尬一笑,訕訕的點了點頭,錦安已經這樣說了,自己若是再否認,倒顯得自己心中有鬼,不過……這這這……錦安是吃錯了什麼葯,怎麼幫著薄胭圓謊?!難不成是她二人串通好的了?
想到這裡,徐貴人有些戒備的看向錦安,心中有些發虛。
無論如何,錦安的話算是將薄胭的誣陷給徐貴人的事情洗清了,那麼現在剩下的就是薄胭與劉釗的事情了,劉釗與薄胭主張是被人陷害的,這事又該怎麼算呢,嘉和帝一時間有些頭疼。
場中一時間陷入靜默,薄胭心頭狂跳,竟然有種劫後餘生之感,看向錦安的眼神越發疑惑,他剛剛是幫自己說話了,可是為什麼呢?即便他不是背後主使又怎麼會承認這件事情呢?薄胭一時間有些迷茫。
錦安不動聲色的飲了一口茶水,環顧了一下四周,而後對立在角落的劉釗一笑道:「哦?劉大人也在這裡?」
劉釗抱拳回道:「是啊,太子殿下。」
錦安眨眨眼睛,目光在他與薄胭中間轉了轉,眼中精光一閃,身子向後靠了靠淡笑著開口道:「皇後娘娘這宮中熏的是何種熏香?味道很是特別啊。」
薄胭聞言抬眸,心頭一跳。
錦安摩挲著自己腰間的玉佩,淡笑著起身,朝薄胭與嘉和帝掬了一禮:「皇上怎會有此雅興叫斯年來閑談,其中該是有斯年不知道的事情。」
嘉和帝訕訕一笑,有些尷尬。
錦安繼續拱手道道:「誠然,這是皇上的家事,斯年作為外人不該過問太多,只是斯年覺得疑惑,皇後娘娘這宮中怎麼會有念奴嬌的味道?」
念奴嬌三字一出,眾人具是一愣,齊齊看向錦安。
「你說什麼?念奴嬌?」嘉和帝大驚,下意識看向薄胭。
薄胭眨眨眼睛,佯裝不知:「這念奴嬌是什麼東西?」自己作為一個不知人事剛剛出閣的姑娘家實在是不應該這個東西是什麼。
「這……」看著薄胭懵懂無知的模樣,嘉和帝一時間不知道要這麼開口解釋這念奴嬌是何物。
徐貴人則是下意識握緊拳頭,有些緊張的看向錦安,怎麼會?這念奴嬌的味道已經散去了,他怎麼會察覺到?
聽了錦安的話,楊嬤嬤一愣,若說在場之人誰最了解念奴嬌的藥性首推的就是楊嬤嬤,她伺候在嘉和帝身邊多年,宮妃們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其中不乏有利用媚葯爭寵之人,是以對於念奴嬌這葯楊嬤嬤是十分熟悉的,當即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卻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作勢偏要前往香爐邊查看。
「嬤嬤且慢些,」錦安阻止了楊嬤嬤的動作笑笑道:「這香味早就散盡了,若是當真有人燃了這香斷不會用香爐這樣明顯。」
嘉和帝挑眉:「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這宮中曾經燃過這香呢?」一面說著,嘉和帝心中犯起了嘀咕,腦中再次浮現剛剛薄胭與劉釗說的話,劉釗說他是被人指使陷害才來長寧宮,她這個理由並不能讓人信服,若是當真如此,那人叫他來長寧宮做什麼?即便是陷害二人有所聯繫也要捉姦在床更讓人信服,原本嘉和帝一直猶疑這一點,可若是念奴嬌的事情是真的,那麼這一切就都有解釋了。
徐貴人看著嘉和帝的神色,暗自捏了一把汗:不必緊張,自己這件事情做的隱秘,不會有人發現那念奴嬌藏在什麼地方的。
錦安看了看薄胭又看了看嘉和帝,笑笑,一隻手在腰間的玉佩上摸索片刻,將玉佩拿了下來聚在身前道:「皇上請看。」
眾人的目光一時牢牢的聚在再塊青龍玉佩上,乍一看並無特別,但是端詳片刻后,薄胭卻隱隱發現那本該通體碧綠的玉佩中竟然隱隱有些血色,其他人想來也發現了這一點,具是一臉疑惑。
「這塊玉佩並非普通的翠玉,乃是我早年偶然得的一塊隱血玉,倒也無甚特別,只是接觸到迷幻藥或是媚葯這類東西的時候會變成紅色,宛如鮮血,迷藥濃度越高便會越紅,」一面說著,錦安一面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玉佩:「看這玉佩的樣子,這空氣中的迷藥應該並沒有多少了,所以光憑嗅覺是聞不到的。」
「這倒是個好東西!」嘉和帝感慨道:「這從何處得來的?」
錦安笑笑並沒有答話,這可是自己遠赴雪域尋了半月才尋得的一塊隱血玉,錦安乃是西晉太子,生的又不俗,希望攀上他額女眷自然大有人在,再加上錦安後院並無主母,所以那些膽子大的女眷便起了歪心眼,那前赴後繼的架勢只比後宮嬪妃爭寵有過之無不及!花樣百出且層出不窮,錦安猶記得第一次有人起這份歹心的是是一個宮女,那是三年前,自己十六歲的時候,彼時自己還身居宮中,母后要為自己挑選暖床的丫鬟,宮中各人躍躍欲試,這宮女便想要搶佔先機。估計是為了一擊即中,那宮女用的便是念奴嬌,那滋味可叫自己終生難忘,足足挺著要命的灼熱泡了整夜的冷水才得以「保全貞節」。雖然那丫鬟後來被皇后做主判了凌遲處死,但是錦安從那以後便在這一事上格外小心且有了很重的心理陰影,所以在聽說雪域有隱血玉這樣一個物件的時候,錦安二話不說,打包行李痛快上了路,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了這麼一塊打磨成玉龍的形狀隨身佩戴,外人看著是個配飾,其實是錦安用來防身的,自然,效果很明顯,自那以後自己便再也沒有遭受過媚葯的侵擾,所以今日一進門的時候便覺得這宮中有些不對勁。
「那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判定這葯是念奴嬌的呢?」楊嬤嬤道。
錦安收回玉佩笑笑:「據我所知,這世上任何媚葯熏香幾乎都要引燃才能見效,而既然此人想要陷害皇後娘娘必定不會選擇那樣容易被發現的方式,而能用粉末方式發揮藥效的,只有念奴嬌這一種葯,由此,不難推斷。」
楊嬤嬤聽了錦安的話沉默一陣而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可是太子殿下也應該明白,念奴嬌一旦散落在空氣中必定要等到味道完全消散才能作罷,若是真有人想要陷害又怎麼會不考慮到這葯的特性呢?要知道,一旦被人發現空氣中有這葯的味道,很容易就被發現這是陷害。」
薄胭暗自點頭,看向錦安,這也是自己一直疑惑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錦安道:「在意識到這葯可能是念奴嬌的時候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本來也因此懷疑過自己的判斷,可是直到我看見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劉釗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詢問,眼看著事情有轉機,他自然激動。
錦安伸手遙遙一指:「優曇花,安神助眠是個好東西。」
眾人尋著錦安手指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在貴妃榻上頭一株優曇花正含苞待放的低垂著花骨朵。
薄胭腦中一條白光閃過,瞬間了悟!是了!自己一直在糾結這年奴家是如何控制時間的,怎的忽視了這一點,優曇花有一特性,花香可助眠,但每到正午才只開半個時辰!若是將念奴嬌的粉末放在花芯處,等到優曇花開花的時候念奴嬌不就自然而然的分散在了空氣中嗎,等到半個時辰花苞重新合上,念奴嬌的藥效自然就慢慢減弱乃至消失不見了。
竟然是這樣!薄胭暗自搖頭,這宮中人的手段果然是防不勝防!又不由的感嘆錦安的心細如塵。
薄胭這樣想著下意識的就看向徐貴人,果不其然見她臉色一變,薄胭當即心中有數,便對佩瑤使了個眼色。
佩瑤本就在憋了一口氣,現在得了這個機會,連忙爭搶著上前一步抓過那盆優曇花,輕輕掀開上頭花骨朵的一角,立著鼻子一拳遠的地方輕輕一嗅,當即覺得一股異香湧入口鼻,眼前一晃神周身升起種種異樣感,同剛剛與劉釗獨處的時候一模一樣。
佩瑤腿一軟,一個踉蹌退後一步,早在一旁觀望的楊嬤嬤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佩瑤,更確切的說是扶住佩瑤懷中的優曇花,佩瑤也用僅存的理智俯在楊嬤嬤懷中,看著佩瑤那潮紅的臉色以及鼻翼間淡淡的奇異的幽香,楊嬤嬤面色一沉,果不其然,一切真的如同錦安說的那般,這念奴嬌當真是在下在了優曇花的花芯中!
楊嬤嬤將佩瑤扶到一旁,將優曇花帶到嘉和帝身邊輕輕點了點頭:「錦安太子,所言不虛。」
事情到了這一步,便能看出來薄胭是被人設計的了,至於幕後黑手是誰,薄胭與眾人齊齊將目光落到了徐貴人身上,錦安紙扇一搖,向後退了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自己再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