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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齊嬤嬤的過往

  嚴夫人得了嚴老爺這句話,心中霎時間舒坦了,這段時間嚴老爺對於嚴七少的重視自己看在眼裡,再反觀自己的兩個兒子,嚴夫人只覺得頭疼,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貨色自己心知肚明,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也斷斷不能讓那妓女生的孽種踩到自己頭上,今日得了嚴老爺這樣的保證,嚴夫人將心放到了肚子里,自己也不怕嚴老爺說謊,這麼多年,他對自己早就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這一點不會輕易改變的。


  「既然如此,那便隨了你吧。」嚴夫人滿意的欠欠身,一臉得意:「日後我會教導老大老二叫他們少生事端,你可以放心了。」


  嚴老爺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又道:「老七他們的院子實在太破舊了,說到底現在西晉太子同咱們聯盟,這一切人家都看在眼中,傳揚出去總是不好的。夫人你看……」


  「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便你不說明日我也想著派人將西廂的暖閣騰出來叫他二人住進去。」


  嚴老爺聞言一笑:「夫人果然明事理。」


  嚴夫人淡笑著回應,內心卻是撇了撇嘴,自己不過是聽了嚴老爺的話為了做個順水人情才這麼說的,自己巴不得嚴七少二人死在那荒涼的院子才好,又怎麼會想到要主動給他們換房子。


  「老七前兩日來向我提了六娘的婚事,聽說你要將她指給西城總兵,這樁婚事……自然是配的,只是他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多年,這個當口將六娘嫁出去,老七還是有些不捨得的。」


  嚴老爺所說的委婉,嚴夫人聽的卻明白,現在嚴家用得著嚴七少二人,不可意氣用事傷了他的心,嚴夫人扯扯嘴角:「一切全憑老爺做主吧。」


  ……


  下人的手腳很快,嚴夫人剛剛下命令不過一天的時間,西廂暖閣便被收拾了出來,裡面添了些許用具,看著倒是整齊端正,這不過是尋常的屋子,但是在嚴六娘的眼中已經是仙境,能有一處不必擔心下雨時無處的住所,這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


  嚴七少一言不發的整理著兩人帶過來的行李,說是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幾件舊衣裳罷了,嚴六娘將僅有的一副釵環放到首飾盒中,笑道:「聽說明日便有人為咱們做衣裳首飾了,如今,你我終於算是正經主子了。」


  嚴七少依舊沒有言語,他沒有嚴六娘那麼天真,以為單獨辟出了一個院子給二人便是一切好轉的跡象,院子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再看看隨從下人呢,此處暖閣雖然不大,但也不至於一個下人都不給分配,一切還是要二人親自動手,這看似是小事,實則是嚴夫人對府中眾人的警醒,讓人都瞧的清清楚楚,他二人與正經主子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嚴六娘剛剛得到不必嫁給西城總兵的消息,如今又換了新院子,正是開心的時候,便也沒有理會嚴七少的不言不語,上前一步搶過嚴七少手中的衣裳繼續道:「平日里書不離手的,過兩日便是科舉考試了,你反倒自在,這些活計不用你做,快去看書,做足準備。」


  嚴七少看著嚴六娘捧著舊衣裳希冀的看著自己的模樣,無奈笑笑:「姐姐何必如此擔憂,不用擔心,我自然高中。」


  嚴六娘斜了一眼嚴七少,只當他是說笑,不再理他,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嚴七少看著嚴六娘的背影慢慢收起笑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高中是自然的,倒不是因為自己對自己的才學多麼的有自信,而是因為此次自己身後是嚴家,是西晉太子,這兩方必定會為自己鋪好道路,自己只有入仕才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入夜,後宮,雜役房


  齊嬤嬤弓著腰來到院子里晾衣裳,洗了一下午的衣裳,她的腰都快累斷了。


  好不容易將衣裳全部晾完,轉身之際,齊嬤嬤只覺得對面陰影處恍惚站了一個人影,眯眼仔細打量,果然又一個人,還是一個女子。


  「皇后?」齊嬤嬤有些詫異開口,但這震驚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她便板起了臉想要聽其腰板做派頭,奈何累了一天腰一想要直起來便針扎一樣的疼,便只能像如今這樣說直不直,說彎不彎的立在原地。


  薄胭孤身立從陰影中走出來,清冷的月色灑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如同籠罩在明月中那樣聖潔高貴,兩相對比,齊嬤嬤霎時間有些自慚形穢。


  「皇後娘娘深夜來此,真是好興緻啊。」齊嬤嬤連禮也未行冷冷道。


  薄胭輕輕勾唇:「本宮惦念嬤嬤,這雜役房也不只是什麼好地方,嬤嬤辛苦。」


  「這一切還不是拜娘娘所賜。」


  「嬤嬤此言差矣,嬤嬤不也本著來而不往非禮也,給本宮送了一份大禮嗎,」略一停頓,薄胭輕輕咂舌道:「倒是可惜了徐貴人一條性命。」


  齊嬤嬤冷冷一笑:「怎麼?皇後娘娘是來興師問罪的?」


  薄胭道:「哪裡談得上問罪,皇上都下令不再追究,嬤嬤又有什麼罪。」


  齊嬤嬤得意一哼。


  「早前不知嬤嬤與皇上有如此淵源,是本宮眼拙了。」


  齊嬤嬤笑容一僵,有些猶疑的看向薄胭。


  薄胭笑道:「嬤嬤不必驚訝,這世上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那件事情皇上雖然瞞的嚴,但真想要打聽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嬤嬤說是不是。」


  齊嬤嬤面容一冷,抿唇不語。


  「嬤嬤可是惱了本宮探查你的私事?」


  齊嬤嬤冷聲道:「皇後到底想說什麼!」


  薄胭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來到齊嬤嬤跟前繼續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在聽聞嬤嬤當年之事後心中無比憐惜,又一想到嬤嬤如今境遇,實在同情,便想來看看嬤嬤過得是否安好,看這情景,雜役房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啊。」


  齊嬤嬤不願再繼續聽下去,轉身欲走。


  薄胭見狀適時的開口補充了一句:「說到底是給皇上育過一子之人,能在這後宮甘願為奴這麼多年,如今又在這雜役房吃苦,本宮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齊嬤嬤離開的腳步一頓,轉身狠狠瞪向薄胭:「你住嘴!」


  薄胭得意一笑,果然,這事是齊嬤嬤永遠的痛處。


  薄胭微微一笑,聲音帶有蠱惑:「聽了嬤嬤當年之時,本宮只覺得皇上壯年之時該是多麼心狠,又感嘆人老了果然是會生出些許感性來的,就比如……齊嬤嬤,你說,若是將今日之事放到早前時候,皇上還會不會如此袒護你?」


  齊嬤嬤氣的周身顫抖,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一般。


  薄胭沒有理會齊嬤嬤,只是自顧自分析道:「該是不會的,畢竟連你二人的親生骨肉皇上都捨得……」


  「你別說了!」齊嬤嬤怒道。


  薄胭適時的住了口,自己也並非存心往她傷口上撒鹽,只是若不將她逼到一定程度,她又怎麼會失去冷靜說出實話呢。


  昨日,在楊嬤嬤的講述下,薄胭聽聞了一段宮廷秘辛,也從而明白了嘉和帝為何如此袒護齊嬤嬤,說到底,還不是嘉和帝欠齊嬤嬤的!


  原來,當年齊嬤嬤身為先皇后媏靜皇后的掌事宮女,媏靜皇后前面也提到了,是個不折不扣的毒后,偏生還迷得嘉和帝五迷三道的,事事依從,造就了額媏靜皇后一時無二的地位,在媏靜皇后懷有身孕的時候,嘉和帝常來探望,一來二去,自然而然的就看上了每日伺候在媏靜皇後身邊容貌出眾的齊嬤嬤,媏靜皇後有孕在身不便侍寢,這件事情也就落到了齊嬤嬤的身上。


  媏靜皇后是何人,最是「大度明理」,她深知在自己懷有身孕這個時刻最容易將皇上拱手讓出,與其被後宮嬪妃爭了寵,倒不如用自己身邊之人留住皇上,皇上嘗個新鮮,自己也不必擔憂誰爭寵。


  這樣想著,媏靜皇后對此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那時的齊嬤嬤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雖然在宮中見識了人心險惡,但是好歹也對未來都有嚮往,對於皇上的垂愛早些時候也能保持一顆奴婢的心規規矩矩的,但是日子長了齊嬤嬤也生出了旁的心思,若是自己當真能夠留住皇上在身邊呢,即便是做一個小小的妃子在宮中也比奴婢好啊。


  當然,這個念頭齊嬤嬤並沒有同媏靜皇后提起過,她深知媏靜皇后的性子,若是當真讓她知曉自己存了不一樣的心思,恐怕留不得自己了,只是這個念頭在齊嬤嬤心中越扎越深,面對皇上每每溫存后的聞言軟語,齊嬤嬤也恍惚覺得這應該是當真愛憐自己的意思,於是乎,齊嬤嬤便想了一個法子,並沒有按時服用媏靜皇後送來的避子湯,偷偷有了身孕,為防生變她便一直瞞著,想等到孩子足夠大了再向皇上稟報這個消息,要來一個妃位,她是想要藉由這個孩子在後宮謀得一席之地。


  只是後來的事情又哪裡是齊嬤嬤預料的一般,她苦心守著自己懷有身孕的消息,繼續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媏靜皇后與嘉和帝,可誰知媏靜皇后產下皇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齊嬤嬤抓到了密室,直到那個時候齊嬤嬤才恍然大悟,自己身在皇後宮中,雖然整日裹腹隱瞞身子,可是懷有身孕的事情又怎麼會瞞得過媏靜皇后的眼睛,媏靜皇后只不過是假裝不知繼續利用她哄著皇上罷了,往更深一層想,若是媏靜皇后的孩子有了什麼閃失,又或者是個女孩……那麼自己的孩子不就是個完美的代替嗎!現如今媏靜皇后順利產下太子趙雪言,自己自然就沒有了什麼用處。


  意識到這一點的齊嬤嬤痛苦求饒,只盼著能見皇上一面,她是想著若是能見到皇上,他一定會設法保全自己的,一定不會讓皇后傷了自己孩子的性命的!而媏靜皇后只是微微一笑,便當真派人去請了皇上,還特特說明了是因為齊嬤嬤懷有身孕的事情請皇上一敘,末了,特意補充一句讓稟告嘉和帝的話,說是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后因為急怒攻心咳出血來了,這就是讓嘉和帝在兩人之間做抉擇了。


  齊嬤嬤縮在密室的牆角,滿心期望著皇上的消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等來的卻是傳旨太監一聲後宮事宜交給皇後娘娘處置的口諭,齊嬤嬤面如死灰,心徹底涼了。


  一碗紅花下肚,打下了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齊嬤嬤傷了身子,從今以後都不能再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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