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總有一人是你的特例
想要套蘭貴人的話實在是太簡單了,她心無城府,是個典型的養在深閨的小家碧玉,心思單純的如同白紙一般,不知為何,薄胭竟然隱隱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上一世,如有一人能如同那校尉對待蘭貴人一般擋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怎會是後來的結局,劉釗言明愛慕自己,對待自己的遭遇卻只有愛莫能助,他一向猶豫,不到萬不得已沒有為自己拚命的勇氣與決心;父親言明心疼自己,可在忠義與自己中他果斷選擇了前者,餘下的結果卻要自己承受;世上憐惜自己的文人騷客亦或是武林俠士何其多,他們或是將自己的遭遇著書立傳或是在酒酣之際痛罵兩聲老天,可是啊,終究沒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薄胭軟了眉目,蘭貴人,你可知我多羨慕你……
「若是本宮真想將你治罪,也不會將你叫過來說話了。」薄胭不再吊著蘭貴人,鬆口道。
「娘娘的意思是……」蘭貴人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薄胭,自己本來都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只要自己死了,死無對證,也能保全那人啊!
「沒什麼,巡城校尉負責京內一切巡邏防護,本宮不過是想同他做一筆交易罷了,你自去請他過來同本宮一敘,不必緊張。」
蘭貴人有些疑惑,思索片刻一皺眉頭:「娘娘!他為人剛正……除了這件事……但若是涉及皇室安危,或是危及趙國,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娘娘若是要說這些話……就直接賜死臣妾吧!臣妾寧死也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好一出苦情大戲,自己這是棒打鴛鴦了?
薄胭嘴角抽了抽,陷入深深的自責中,自己沒有調查清楚,感情這巡城校尉是個如同自己父親一般的人物?
「本宮不願強人所難,這筆交易是為了穩固皇室而非陷他於不義,其實你二人的事情本就同本宮無關,本宮給他一筆不賠的交易,換你的自由身,如何?」
「自由身……」蘭貴人喃喃道,自從進了宮,自己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自由。
薄胭點頭:「你二人一個有情一個有意,本宮自然成全。」
蘭貴人思索片刻,小心道:「娘娘,當真?」
薄胭但笑不語。
「那……那臣妾試試。」蘭貴人小心道,左右自己現在有把柄在薄胭手中,若是能壞事變好事又何嘗不能試一試,自己的腦子不靈光,這是還是交給那人來做吧。
薄胭一笑,滿意點頭。
伊蘭軒內
「你說今日皇后見了蘭貴人?」錦安疑惑,思索片刻補了一句:「蘭貴人?是哪個?」
百里梔搖頭:「別說你,我在這後宮遊走這麼長時間也沒聽過這號人物,要怪就怪這老皇帝的嬪妃太多,一個一個見,不要一年也要半載啊。」
錦安沒有心情調笑,這段時間自己暗示嚴家設的眼線都一一被人盯上,雖然不知為何,但是薄家肯定是加緊了步伐,這一棋在錦安看來是十分不明智的,太容易暴露,也容易打草驚蛇,有些被逼急了的感覺,可是現在的情景還沒有到達那一步,薄胭為何……
錦安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按照自己對薄胭一貫的了解,這些事情絕非平白無故,她不會如此糊塗,定有自己的想法。
「無論如何,還是要緊盯著長寧宮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錦安嚴肅道。
百里梔挑眉,收起了笑意,這樣凝重的錦安自己已經許久未見了:「怎的?可是有什麼事?」
錦安思索著搖頭,眉宇間的憂愁卻是半點沒化開,現在的局勢本不應讓自己如此煩心,可為什麼會讓自己覺得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呢,就好似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一般……
「你且先盯著吧。」錦安沉聲做了總結。
薄胭召見蘭貴人這一步任是誰都看不懂,別說錦安,任是除了薄胭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明白,至於到底為何……
薄胭立在長寧宮的迴廊下,自從送走了巡城校尉錢煒后,天空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伴著晚風送來了一絲清涼,薄胭陰鬱了許久的心情也終於平復了下來。
薄胭之所以想到巡城校尉錢煒,也是歸功於前世的記憶,要知道,當年嘉和帝歸西之前的一道詔令可是另後宮從四品一下的沒有子嗣的宮妃盡數殉葬了,而在那殉葬隊伍中,唯一逃脫的便是蘭貴人。
彼時自己正自顧不暇,哪裡還管的上殉葬之人到底齊不齊全,也是在多年後才得知當年錢煒利用職權偷偷的將蘭貴人救下,養在府中隱姓埋名,雖然見不得光,但是好歹平安一世。
這也是薄胭為什麼會想到錢煒的理由,他是巡城校尉,官雖然不大,但是京中布防卻少不得他,一旦局勢變了,有他幫忙自己能省很多力氣。
又想起剛剛自己同他的對話,那樣一個耿直漢子,即便面對自己皇后之尊也絲毫不怯場,明知道自己有他二人的把柄也絲毫不見卑微之態,倒是擺出了一力承擔的樣子,看來他當真是如同蘭貴人所說,是個忠心為國的人,在得知自己是要他護衛京師之後才面色稍霽,同自己有了些許好話。
薄胭一笑,這個人自己倒是十分欣賞,即便當真到了局勢不可逆轉的時候自己也不怕他會被利益誘惑,只因這人是個有信念的,若只是榮華富貴便能買通他,自己到真不敢用了。
佩瑤走上前來福了一福:「娘娘,奴婢已經將錢校尉偷偷送出宮去了。」
薄胭從思索中抽離出來:「沒被人看見吧。」
「沒有,奴婢走的是小路,又特地讓人將外頭查看了一番,今日又下雨,一路上靜悄悄的,誰也沒看見。」
薄胭點點頭,自己倒也不擔心有什麼意外,齊萱沒在宮中,嚴家的眼線自己也控制了一部分,至於錦安,他雖然有謀略,但是在宮中畢竟是外人,那沒有時間和精力培植什麼人脈,說白了,現在宮中還是自己一人獨大呢。
「娘娘,下雨天涼,進去休息吧。」佩瑤勸道。
薄胭點了點頭,轉身要走,剛剛邁出一步,腦中忽然回想起今日錢煒答應自己時的場景。
本是面無表情的他在聽聞自己可以幫助蘭貴人回歸自由身時,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縫:「娘娘,可當真?」
薄胭輕笑一聲,那是他見到自己以來第一次表現出迫切的模樣,細想想,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立刻答應了下來,是不是在那個瞬間,他忘記了自己巡城校尉的使命,決心即便是背負罵名也要換蘭貴人一個自由身,自己甚至沒有答應許配蘭貴人做他的妻子,他便這樣心急,作為區區一個巡城校尉能夠護蘭貴人在宮中周全,錢煒恐怕也拼盡了全力,即便是蘭貴人已經入宮為妃,錢煒卻依舊這般待她。
「總有一個人是你的特例,你會為她拋去所有」這樣的事情薄胭本是覺得衝動、不成熟的,但是如今看來,心中竟然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般被人在乎,不惜一切代價的在乎,自己是否也暗暗希望有人這樣對待自己……可是兩世為人,這樣一個待自己的人,自己總是沒遇到,怕是……也遇不到了吧。
薄胭慢慢回頭,正見到不遠處的硃紅色宮牆,濛濛細雨中,薄胭只覺得那宮牆竟然在慢慢上升,漸漸有遮天蔽日的態勢,薄胭瞬間有種窒息感,自己這一世,還要在這宮牆中賠上自己的一生嗎,大雨將至,自己的這顆心怎麼也安定不下,可能是因為死過一次了,顧忌的便更多了,自己……真的有些怕……
傍晚時分,薄胭叫人將趙雪言接到了自己宮中。
趙雪言眨巴著眼睛,一臉疑惑的看著薄胭,動了動嘴唇緩緩道:「母后,將我叫來做什麼。」
眼看著趙雪言這樣恭敬,薄胭笑笑:「沒什麼,只是……你從今日起同本宮住在一處可好?」
趙雪言一愣,震驚的看向薄胭,思索片刻,連忙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抱緊了自己:「母,母后、大學士說,男女,男女授受不親!」
薄胭看著趙雪言這幅羊入虎口的模樣,嘴角抽了抽,聲音盡量溫和道:「可本宮是母后,並沒有什麼授受不親,況且,本宮也沒有說與你同塌而眠,你這麼怕做什麼!」
趙雪言癟了癟嘴:「可是大學士說,大學士說……」
「這麼小的人,男女之防倒是懂不少,大學士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趙雪言低著頭,紅了臉,不再言語。
薄胭微笑著來到趙雪言的身邊:「你父皇現在不在宮中,本宮是想著將你接到長寧宮同住也能方便照顧,你且住下,就在長寧宮的配殿。」
「方便照顧?」趙雪言抓到了話中的重點,有些疑惑道。
「本宮進宮多日,同你鮮少又接觸,一起住上一陣子也便於你同本宮互相了解不是嗎。」薄胭解釋著。
趙雪言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通過這兩次的接觸,自己對薄胭的敵意與不滿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些許親近之感,現如今自己雖然對她還沒有真正母子的感覺,但是比照從前,已經是好了許多了,至少,自己不再排斥了。
而薄胭將趙雪言留在宮中圍的卻不單單是自己所說的這些,算算日子,嘉和帝那邊也該傳來消息了,若說這宮中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趙雪言,自己自然要將他帶在身邊才可安心,說起照顧也是有的,可是此「照顧」卻非彼「照顧」,自己要保證趙雪言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