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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知之明

  在薄胭怔楞間,宮人們已經快速的擺好了筆墨紙硯,薄胭只得起身來到書案旁。


  西晉皇后斟滿一杯茶,坐在一旁悠然的看著薄胭:「不必著急,隨你心意畫上兩幅便可。」


  薄胭垂眸,轉了轉手中的畫筆,暗暗一笑,看到皇后如今的神情,自己可以確定了,留自己畫花樣不過是個幌子,她……


  外間傳來了通報聲,打斷了薄胭的思緒。


  「娘娘,太子殿下正在殿外。」


  薄胭一愣,執筆的動作一頓,不由自主的抬起頭,太子?錦安?


  皇后滿意的將薄胭的神色盡收眼底,理了理衣裳起了身:「你瞧瞧,可是巧了,他怎麼來了,只是你二人畢竟並未成婚,私下見面恐怕不太合適,這樣吧,你就在內室畫花樣,本宮同斯年說幾句話,等他走了你再離開,如何?」


  薄胭瞭然挑眉,怪不得,原來是因為這個才將自己叫來的。


  薄胭笑笑,點了點頭:「一切聽皇後娘娘安排。」一面說著一年拿起畫筆鄭重開始作畫,既然已經知道了皇后的目的,自己反倒不慌了。


  皇后淡笑著點了點頭對外間揚聲道:「讓他進來。」一面說著一面迎了出去。


  薄胭現在是在內殿西北角的書案處距離外間相隔雖然不遠,但是前頭有一個屏風擋著,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自然也就不知道薄胭的存在。


  錦安一進門就看到皇後端庄的坐在外間,便立在場中拱手施禮:「母后。」


  皇后一臉疼寵,對著錦安招了招手:「過來坐。」


  錦安在下首落座:「母后叫我來可是有事?」


  皇后一怔,尷尬一笑。


  內室,薄胭一心勾畫著圖樣,分心去聽外間的動靜,聽到此處不由一笑,搖了搖頭。


  外間

  皇后笑笑:「也是許久未見了,你也不來看看母后。」


  錦安道:「最近公務繁忙,婚期將近,要籌備的事情很多。」


  皇后沉吟著:「是啊,現在旌陽公主也已經到了西晉,確實婚期將近,不過也要注意身子,好些事情吩咐一聲就好,哪用處處親力親為。」


  皇后不過是關切一說,但是卻說到了錦安的心中,自從確定了聯姻的消息后錦安便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事宜,錦安太子之尊,好些事情根本就是動動嘴便能解決的,但是錦安偏偏要親自上陣,力求一切盡善盡美,這段時間忙碌奔波都是為了這次婚禮,連日來確實有些疲乏了。


  錦安垂眸,近幾日不知怎的,自己總能想到同薄胭初見是的場景,那正是嘉和帝的封后大典上,那日初見著實驚艷,那封后大典也實在壯觀,錦安直覺並不想輸給嘉和帝,那是封后大典,排場自然比不上,但自己也要用心之至才行,所以才事事親自操辦,連洞房當日的龍鳳雙燭都是親自畫了樣子找人定做的。


  心中百轉千回,但是面上錦安只是嗯了一聲道:「此次乃是兩國聯姻,馬虎不得,放心,兒臣有分寸。」


  錦安心知皇后對薄胭的印象不好,對於此樁婚事不滿,那麼心中真實想法自然不會說出來,以免皇后更加覺得薄胭「紅顏禍水」,所以只說是為了大局。


  內室中,薄胭垂眸執著畫筆,癟了癟嘴,唔……為了兩國聯姻,嗎……


  皇後點了點頭道:「婚禮定在七日後,前兩日秋染來了消息,說是正從西北趕回來,看樣子應該能趕得上觀禮。」


  錦安:「她西北的事情處理完了?」


  皇后:「想來是處理完了,此次她回京我同你父皇說了,叫他給秋染調個近些的職務,不必再遠行了,一個女孩子總往西北跑成什麼樣子。」


  錦安笑笑:「白老將軍該是能十分欣慰吧,如今他年紀大了,也越發捨不得小白離開了,前幾日還同我說讓我跟父皇說情,母后倒是比我還早些,等小白回來我去同父皇說,應是沒問題的。」


  薄胭心不在焉的勾畫著紙上的牡丹,嗯,小白……嗯,秋染……等等!白秋染!

  薄胭一怔,手上一個泄勁,正紅的顏料在紙上暈開了好大一片。


  只是這些薄胭全然沒有顧及,他腦中僅僅剩下這三個字「白秋染」,那個錦安上一世明媒正娶的妻子,名震九州的女將軍,雖然實現早就已經有準備,但是突然聽到她的名字還是不免心生不定。


  「秋染如今也十八了,還沒婚配,白老將軍自然心急,」皇后說著,而後狀似無意的加了一句:「早前讓你選一人成婚,聽百里梔說你覺得秋染尚可,你二人自幼一處長大,彼此也都熟悉。」


  錦安挑眉,這話自己可沒有說過,猶記得上一次百里梔奉母后的命令將名冊遞給自己后,自己並未表示什麼,倒是聽說母后看到白秋染,想來是百里梔為了交差同母后胡謅了一句吧。


  這樣想著,本著不拆穿百里梔的想法,錦安並沒有否認,而是折中道:「緣分這東西皆是天定,小白此次回京兒臣會幫她尋一位如意郎君的。」


  這話本是搪塞之語,但是聽在皇后與薄胭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她二人皆是覺得白秋染與錦安才是一對,有了這先入為主的想法后聽了這話更讓人覺得沒有否認就是肯定了,錦安對白秋染是有情的,只是礙於兩國聯姻不得不割下這段姻緣,頗有些感嘆之意。


  皇后嘆氣,只覺得可惜。


  而薄胭更甚,她對於上一世白秋染與錦安的種種看的清楚,現在看來錦安對白秋染也是有情的,那麼自己便是鳩佔鵲巢,硬生生拆散了人家一樁天定姻緣。


  霎時間,薄胭心頭鬱郁的,筆下的畫作越發不成樣子。


  「本宮如今上了年歲,總能想起你們幼時在一塊玩鬧的場景,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追著你身後跑的小丫頭如今竟然成了女將軍,巾幗不讓鬚眉,實在令人感嘆。」皇后眯眸,陷入回憶中。


  錦安笑笑,介面道:「是啊,曾經她只會跟在兒臣身後叫哥哥,現在竟然也能同我上戰場了,記得三年前令羽關大捷,還是她率兵為我斷後,沒想到有一日她也能同我並肩作戰了。」


  聽著錦安帶著笑意的聲音,薄胭心中說不出的滋味,自幼一起長大,更有並肩作戰之誼,同他們相比,自己同錦安之間能算得了什麼呢。


  皇后滿意的點點頭,思索片刻,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著:「秋染那孩子算是本宮的遠親,又是本宮看著長大的,本性純良又與眾不同,身後又有白老將軍作為支持,本宮本是想讓你二人親上加親的,她身為將軍,敢娶她的能有幾人,若是實在嫁不出去,你便把她收了吧。」


  錦安垂眸,抿了一口茶水,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是母后說的可是認真的,自己心中明白,錦安直覺便想回絕,一抬眸,忽然看見時間已經過了晌午,思索著今晨自己安排了下人在將為薄胭準備的居所處擺滿蘭草,自己記得在趙國的長寧宮,外間便種滿了蘭草,現種已經來不及了,那麼改成盆栽應該也是一樣的吧,自己恍惚記得佩瑤曾經說過,比起熏香,薄胭更愛這蘭草的清冽自然之氣。


  這樣想著,錦安回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演了下去,自己明白皇后的個性,若是自己說出拒絕的言語她定會長篇大論的想要說服自己,那麼自己一時半刻可就脫身不得了,為了自己的耳朵少受些折磨,還是不要說的那樣直白才好,自己還想要快些回府呢。


  這樣想著,錦安略一思索,笑道:「母后還是問問小白吧,婚姻大事總要徵得人家的同意。」


  錦安又自己的打算,他同白秋染一直是兄妹之情,沒有半點旁的,他自認白秋染對自己亦是如此,在軍營里一起摔打的人哪能有什麼私情,語氣讓自己聽母后的嘮叨,還不如讓母後去問白秋染,小白拒絕了,母后便也無話可說了,如此,兩全其美。


  皇后挑眉,眼睛一亮:「當真?」


  錦安扯扯嘴角:「自然當真。」自己篤定,白秋染不會同意的。


  薄胭望著筆下亂成一團的牡丹,一顆心沉到谷底,放下筆,默默的攥緊紙張團成一團,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五味雜陳化為一聲輕嘆:果然,自己確實是毀人姻緣,若是沒有自己,按照上一世的軌跡,現在的錦安應該開開心心的抱得美人歸,而不是因為娶了自己而被九州之人同情。


  今日皇后叫自己的原因就是為了讓自己清清楚楚的聽明白錦安的意思,雖然聯姻是為了兩國邦交,但是錦安的私心自己還是要看清楚的,免得生出什麼錯覺。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


  薄胭苦笑一聲,無奈搖了搖頭,將紙團塞進袖口,重新鋪上了一張宣紙,再次執筆作畫……自己一向沒有報什麼期待,但是任真相擺在自己眼前,還是不免心痛,不過,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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