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無情無義
長青真人氣的渾身發抖,卻又不知道如何辯駁,下意識抬眼看向明偉,正對上明偉冰冷帶有殺氣的雙眸,瞬間一個寒戰,慌忙的別過頭去。
直到現在長青真人才真正的後悔起來,若不是因為自己貪心,被明偉許諾的高官厚祿所迷惑,又怎麼會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情來,現在好了,一切都暴露了,這可是砍頭掉腦袋的大罪啊!
長青真人這樣想著,心中更慌了,山中生活清苦,自己並非什麼超脫之人,若不是因為沒有旁的可以謀生的本事,早早就像離開蓮蓬山了,所以在明偉提出那樣高官厚祿的誘惑后,自己理所應當的的動心了,想著本來趙國皇室便混亂,這恐怕是讓自己飛黃騰達的好機會呢?
卻沒想到這自己誤以為的橄欖枝竟然是條毒蛇!
長青真人身軀一震,再次抬頭看向明偉。
明偉死死握緊拳頭,慢慢伸出拇指,在脖頸下比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長青真人一怔,腦筋一轉,當即想明白了這個動作的含義,自己不咬出明偉也是個死,他現在是在威脅自己,明偉要殺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妻兒……
長青真人一向是個貪圖享樂的假道士,那麼在民間偷偷安置幾房妻妾也是自然的,他畢竟是一觀之主,好些事情不方便大肆宣揚,但是還是被明偉給查到了,現在,明偉就是用他妻兒的性命作為威脅,若是長青真人將明偉給供了出來,那麼自己妻兒性命不保,可若是長青真人不說……那麼死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薄胭是想誘導長青真人說出幕後主使的,這樣一出大戲編排不來,為的自然不僅僅是抓這些小魚小蝦,現在全城百姓都在現場,若是能叫長青真人指認出來明偉,那麼自己有信心叫明偉不會再有翻身的餘地!說不定,還能一舉將王之言的身份給否決了!
這樣一舉幾得的事情如果能成了,自然最好不過了!
薄胭暗自咬牙,明偉既然能夠和長青真人達成統一戰線,手中必然有對方的把柄,長青真人的把柄是明偉作為幕後主使,關鍵時刻可以咬出明偉保命,那麼明偉呢……薄胭暗嘆,可惜時間有限,自己能編排出這一齣戲已經是極限,再不能深究兩人的淵源,不知明偉手中有長青真人什麼把柄,不過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儘力挑撥一番,畢竟現在來說,長青真人是唯一的突破口。
這樣想著,薄胭微微一笑,換上了平和的口吻淡淡道:「文老先生鑒石的能力聞名九州,對於他,本公主還是相信的,況且,文老先生也不必說謊,再不濟這世上鑒石的人還有很多,一一請過來瞧一瞧,總能找出真相的。」
長青真人咬牙,那石頭到底是為何裂的自己真的不知道,可是上頭的字跡和火淬的螢粉卻是實實在在的,這假的東西終究是假的,無論請什麼人來瞧,一看便知,這石頭又是自己發現,並從蓮蓬山運到京城的,無論如何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意識到再無路可退,長青真人臉色煞白,頹然跌坐在地上。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語。
反觀下頭的百姓,仗著距離較遠,倒是膽大一些,議論聲此起彼伏,對著長青真人指指點點。
「可是,」薄胭再次開了口打斷了眾人的議論聲:「可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長青真人乃是修仙之人,又怎麼會說這樣的謊話?是為了前途富貴?可是據我所知,蓮蓬山的香火併不少,若是為了提高道觀的名聲應該不值得你冒這樣大的風險來撒這樣一個謊,要知道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一個不慎連你的道觀都要悉數受到牽連,實在是得不償失……難不成……」
薄胭聲音越發和緩,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有些循循善誘的意味:「難不成是真人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者是被什麼人利用了?」
長青真人聞言一怔,下意識再次看向明偉。
明偉心頭一顫,瞪著長青真人的眼睛瑕疵欲裂,布滿了紅血絲,卻偏生一動也不能動,只能那樣狠狠的盯著他。
只是明偉那樣令人膽寒的模樣也比不上現實的恐懼,株連九族命喪黃泉……這些都是長青真人從來沒有想過的。
薄胭看清了長青真人看著的方向,微微一笑,繼續道:「皇室一向很敬重修仙修道之人,是以對真人禮遇有加,可是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實在不是我等願意看到的,如今百姓都在現場,真人如此作為恐怕要讓許多人退轉了道心,這於趙國並非幸事,不若這樣,真人將內里的原由細細同我道來,若是真人真有苦衷,我必然會求著皇上為你做主,留你一條性命,可好?」
長青真人眼睛一亮,帶有些希冀與彷徨。
眼看此情此景,即便他再愚鈍也明白過來了,薄胭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的想要殺自己,現在的一切場景都是薄胭一手操辦的,她的最終目的應該是明偉!
現在長青真人自然可以將一切責任都推到明偉的身上,這樣一來,必然可以保自己一條命……
長青真人心頭霎時明亮起來,彷彿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條繩子帶他出離水面,自己妻兒的性命的比較自己的性命……
想到自己那襁褓中的幼兒,長青真人糾結起來。
薄胭品讀著長青真人的臉色,讀懂了他此刻的糾結,雖然不知道他糾結的原因,但是勸他保命總是沒錯的:「長青真人以這般年歲坐上一觀之主的位置實屬不易,這樣的作為可不能就此斷送了,畢竟什麼都不如性命重要,不是嗎?」
薄胭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好整以暇地靠在了座椅上,自己有信心,剛剛的幾句話已經讓他動了心,若不是遇到了什麼無從選擇的原因,他必然會妥協的。
從他應承明偉,與他撒謊欺君這件事情來看,他是一個私心極重的人,身為道士修的是一顆道心,而他卻是利欲熏心,這樣的人知錯犯錯,比照常人更勝幾分,必然不是什麼賢良的人,他如今最要緊的是保命自己許了他這一點,他沒有理由拒絕。
薄胭這樣想著,眼看著明偉越發蒼白的臉色,慢慢勾出一笑。
事實上,長青真人也確實心動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在他腦中微微一晃確實讓他心頭一陣漣漪,但是那漣漪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在他的世界中權衡利弊這種東西很簡單,兒子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兒子可以再生,命卻只有一條。
這樣簡單而又絕情的演算法。在長青真人看來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他一貫信奉的金玉良言。
幾乎是瞬間,長青真人就想好了說辭,在他編好的故事中,一切都是明偉的主導,石頭與祥瑞這樣的事情都是名為一手編排出來的,自己也不過是聽了小徒弟的稟報,並不知那石頭的真假。便被明偉誆騙著上了京,這才險些鑄成大錯,這樣的他是受害者。
這樣想著,長青真人瞬間來了底氣,跌倒的身子也挺直了起來,快速瞥了一眼明偉,冷冷一笑,一身正氣的對著薄胭拱了拱手:「皇上聖明!公主明鑒!貧道的確是冤枉的……」
明偉一怔,心頭一片死灰,沒有想到長青真人竟然連他親生兒子的性命也不顧,自己還真是找了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作為搭檔啊,無論他今日說出什麼來。無論他是不是盡數把這些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薄胭等人一定會將這事與自己扯上關聯,最後定自己一個欺君之罪,明偉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有想到長青真人竟然當真可以絕情至此,人說虎毒不食子,在他身上卻是個例外。
明偉無奈地盤算著,不知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腦中再次想起嚴榮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明偉苦笑,是自己太過剛愎自用了,這才落得功虧一簣的下場。
長青真人擺出一貫正氣凜然的神色,待要繼續說明,場中卻忽然響起一個慌亂的聲音:「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長青真人一怔,眾人尋聲望去,正看到剛剛推石頭的一眾小徒中,有一人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對著上首不住的磕頭。
薄胭眉頭一皺,心頭一沉。
「皇上饒命!一切都是師傅的主意,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那青衣小徒大聲喊著。
「你你你!你什麼意思?」長青真人有些慌亂眨眼,看清了那人,那是尋常伺候在他身邊的小徒弟,自己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開口說話。
薄中青一怔,和薄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一絲疑惑與擔憂,可是眼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叫人立刻將那小徒弟拉下去,但是兩人也明白,若是讓他說下去,恐怕這事情就不是那樣簡單了。